雨太急,收的便快。当唐焰焰从山下把那几匹马牵上半山的时候,雨势已经弱了许多。方才舍了战马上山是情急逃命,现在既已结果了那几名追兵,这马就一定要牵上山来了,不止是因为担心会有李光俨的游骑巡弋至此发现有异,而且在这草原荒岭中,若无马代步,就算杨浩没有扭伤了脚,两人也不知走到几时才能寻着一处村寨。

    唐焰焰牵着马到了那处缓坡,搭眼一瞧,顿时尖叫一声,转过身去顿足嗔道:“你……你做甚么把他们都剥光了,恶心死人。”

    杨浩把最后一具光洁溜溜的尸体抛进野草丛里,喘着气直起腰来,说道:“看这情形,雨至少得下到晌午以后,李光俨的游骑若不死心,雨歇之后势必还要搜寻一番,为安全起见,咱们要离开最好明天才说。秋雨之后的山上冷的很,若没些衣服怎么御寒?”

    “我们要在……这儿待到明天?”唐焰焰四下看看,古木参天,杂草蔓生,到处都湿漉漉的,哪里有个歇脚的地方。

    “当然不是这里,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万一真个有人寻到这儿来发现了咱们的踪迹,那咱们死的何等冤枉?再说万一马儿嘶叫起来也不安全。咱们趁着雨还没停,能冲刷掉足迹,翻过前面的山岭,再寻个地方歇息。”

    杨浩一面说,一面抱起了那堆衣服,衣服里有腰牌、银两,火折子,马匹上还有干粮袋、酒囊,靠着这些东西,这一晚也未必难熬。

    两人牵着马翻过山岭,在崎岖的山谷里寻到一个不算太大的山洞。唐焰焰坐在洞口,看着迷蒙的雨幕,叹息道:“如今李光俨横插一脚,我看这次结盟诸羌的事难了。横山诸羌虽不听银州调度,像野离氏那样的大部落动不动还要造他们的反,但那都是逼不得已,实力弱一些的羌寨更不会公开与银州为难,在他们心中,芦岭州和银州,还是银州的份量重些。”

    杨浩坐在旁边另一块石头上,轻声说道:“我现在只担心木恩能否完成我的托付,我们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回去,这一天一夜不见我的踪迹,也不知木恩能不能沉住气守好营盘,听那赫连将军所言,李光俨此来,一是要杀我,除掉银州之患。二是以此恐吓诸羌,破坏这次大会。如果找不到我的踪迹,他很可能再对那些商贾下手。”

    唐焰焰轻声道:“木恩据河而守的话,李光俨势单,很难讨得了好去。不过,他只要阻止你准时赶赴诸羌大会,再对各部头人恐吓一番,各部族头人必然如鸟兽般散去了,你是挟剿灭羌寨的余威才把他们召集来的,这一次散了,再想召集起来就难得很了。你呀,当初真该带上一支精于骑射的队伍的。”

    杨浩笑笑,说道:“是我大意了,怎会想到此行还有危险?其实出发之前,我也派了游骑细作,以飞鸽猎鹰与我时刻保持联系,只是……横山诸羌各部头人现在都在赶往野离氏营地,李光俨只带区区两百人,又做了一番伪装,混在其中着实不易识破,我们不是也上了大当吗?

    如今只要我能及时赶回去,再准时出现在野离氏部落,倒不怕他李光俨的恐吓,横山诸羌最难训服,那些头人们一直夹在几大势力中间,早就学得油滑无比,就算他们表面上答应不与我芦岭州往来,私下里也未必不肯为利所诱,李光俨若有本事盯得住横山诸羌的一举一动的话,那他早就把整个横山地区控制在手中了。

    和李氏,我是不想结仇也不成了,这原在我预料之中,只是却未想到这么快。李家解决了吐番的危胁之后,银州李光俨十有**会成为征伐我芦岭州的急先锋。他是不会容许在他的卧榻之旁,有一支交好诸羌,动摇他的统治和权威的势力存在的,势必会趁我尚未强大起来,便将我扼杀掉,我该如何应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敌人?着实有些棘手。”

    一阵风来,唐焰焰不由打个哆嗦,她这才醒觉自己还是一身薄衫,湿衣裹体,浅绿绣花的胸围子隐隐绰绰的也露出了形状,不禁害羞地抱住了胸口,杨浩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把眼睛移开,站起身道:“你冷了吧,我去砍些柴来。”

    唐焰焰见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急忙抢上来自他手中夺过弯刀,说道:“你歇歇吧,我去!”说罢便冲进了雨幕当中。

    当她拖着一大捆树枝回来时,已是全身泥痕,也不知是摔了跤还是爬过树,就连颊上都蹭了几道泥痕。唐大小姐是含着金饭匙出生的,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位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大概还是平生头一次干这种活儿,她拖着柴禾费力地走到洞口,就见杨浩坐在地上,手里拿了一枝树枝,正聚精汇神地在地上比划着。

    黄泥地上被他勾画出了许多图形,方的、圆的,用一根根线连起来,他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一天、两天、三天……”,念叼一阵,他便蹙额沉思一阵,再不然便抹去一些图形,重新勾勒一番,竟连她走到了面前也没有注意。

    唐焰焰不知他在做什么,却知道一定是在思索什么大事,便放轻了脚步走进洞去,捡些比较细小的树枝引火。可那柴禾半湿不干的,哪里点得着,忙活了半天,就听杨浩哈哈一声怪笑,唐焰焰只道他在取笑自己,不禁抬头嗔道:“这些事本该你大男人去做,你还看我笑话……”

    她说到一半忽地住口,就见杨浩仰首望天,根本不曾转过头来。杨浩仰脸望天,喃喃自语道:“李光俨可以行险出奇兵,我为什么不可以?嗯,此计虽然大胆,未必便不可行,只是这时间,这时间上不知来得及还是来不及……,嗯,你说什么?”

    他一回头,就见唐焰焰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手里拿着火折子,正瞪着他看,不禁展颜一笑,说道:“我来吧。”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先在洞中搜罗了落叶和零散的但是干燥的细小枯枝垫在下面,上面放上唐焰焰捡回来的潮湿的树枝,用火折子引着了下面的树叶枯枝,趴在地上吹了一阵,火势便渐渐燃起来。

    “我再去砍些粗大些的树干来。”杨浩起身急了些,痛的又是唉哟一声。

    “你的足踝肿得厉害,歇着别动,一会儿我再去拾些柴来便是。”唐焰焰去马背上取了一皮囊酒来,坐到杨浩的身旁,轻声道:“这酒虽非药酒,也能活络筋脉,来,我给你擦些酒,把淤血揉开。”

    杨浩不安地道:“这不妥吧,男女终是有别,还是我自己……”

    唐焰焰挑眉一瞪,大声道:“你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的,男女有别?你知道男女有别当初还偷看……”

    一句话没说完,她自己脸先红了,红红的脸蛋,眼波却更亮。杨浩讪讪地辩解道:“那时候,那时候……我不是还不不认识你么……”

    “喔,那时候不认识,成熟人了才知道不好意思?虚伪!”唐焰焰撇撇嘴,命令道:“脚伸过来。”

    杨浩不敢再说话,只把脚挪到她的身边,唐焰焰托起他的脚,脱去鞋子,将他的脚轻轻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杨浩心里顿时一跳,只觉小腿枕处,柔腴中透着结实和弹性,那可是一个妙龄少女的大腿,他的心情不免有些异样的感觉。

    “疼吗?”唐焰焰见他表情有异,便关切地问道,杨浩赶紧摇摇头,唐焰焰抿嘴一笑,便低下头去,拔开酒囊上的木塞,往掌心倒了些酒,轻轻贴在杨浩的足踝上,轻柔的按摩起来,那动作、那神情,就像一个温婉柔顺的小媳妇儿在伺候她的官人。

    杨浩觉得伤处先是一阵清凉,然后便是一股暖流,随着血液的循环,把一阵阵舒坦送进他的心里。他悄悄地注视着唐焰焰,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水珠从头发上一滴滴的落下,流过了脸颊,又一滴滴的从下颚落下。水珠慢慢滑过的感觉,就像她那纤纤柔绵的细指轻轻抚摩在自己足踝上的感觉。

    瘦削的香肩,蓓蕾初绽般的鸽乳,湿漉漉的衣服将一个少女特有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她那细腻白皙的脸蛋上沾着些泥痕乱草,却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只是平时的她妩媚艳丽如同一株野性的蔷薇,而此时的她文静温柔却如一朵幽雅的百合,是不是每一个少女都是一个双面女郎?

    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女,将他的脚放在自己弹力惊人的柔腴大腿上,怎不令人心猿意马?

    柔嫩的手掌捧着酒涂在他的足踝上,一凉之后便是一阵火热,这搓的哪是酒啊,根本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无上诱惑啊……杨浩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什么丑态,直到那肿胀麻木的足踝从淤青开始变得红润,血脉行通起来,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马背上有干粮、水囊、酒囊,还有一些肉干,唐焰焰藉着洞口的雨水净了手,把食物取回来,二人随便吃了些肉干和馍裹腹。那湿衣服穿在身上始终难受的很,可是二人一男一女,总不成把衣服脱光了烘干?

    杨浩忽地想起一个主意,大喜道:“湿衣穿在身上,恐怕到了晚上也干了,只有脱下来烘干才成……”

    唐焰焰红了脸,吃吃地道:“我……我们……在……在这儿……脱?”

    杨浩吓了一跳,赶紧撇清道:“不是,我是说,我有办法,咱们把衣服烘干,还不致冒犯了姑娘。”

    他起身走到洞口,在地上那堆树枝中寻摸了半天,找了一根最长的,用刀将枝杈劈掉,拿回来比量了一下,正好能横亘在两端岩壁上。唐焰焰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就见杨浩把那树干卡在两端石壁上,又将从四名银州士兵身上剥下的衣物一件件搭上去,那胡人的长袍搭在横杆上堪可垂地,一件件衣服搭好,便将那洞隔成了外洞和内洞。

    杨浩此时坐在地上,便与里面的唐焰焰完全隔断开来,火堆也隔在了里面。杨浩隔着胡袍搭成的门帘说道:“唐姑娘,你我都不是那般愚腐的人物,事急从权,咱们做事光明磊落,不欺己心,也就没有甚么忸怩亏心的。山中本就寒冷,湿衣服一直裹在身上不成的,咱们就隔着这衣袍做成的帘子,把衣裳脱了晾在杆上吧。”

    唐焰焰虽是泼辣大方,这时脸庞也不觉羞热,迟疑了一下,才道:“好吧,我们……我们就用这衣袍帘子烘晾衣服。”

    杨浩先解下外袍搭在竿上,然后将下面完全平摊开的衣服往旁边紧了紧,紧接着再脱第二件,待到衣服全脱光,虽说身上光洁溜溜,可是火堆的热力还能传出来一些,而且身上肌肤一干之后,比那湿衣服穿在身上时还要暖和一些。

    他见里面还没有动静,不禁唤道:“唐姑娘?”

    “喔喔……”里边慌乱地答应一声,开始传出悉悉索索的宽衣声,饶是杨浩此时没有淫邪想法,也情不自禁幻想起一些香艳旖旎的画面来。过了一会儿,一件月白色的箭袖长袍搭到了杆上,然后又将下边搭着的衣服挪开。又过了一会儿,那件箭袖长袍悄悄拱起,隐约看见唐焰焰的小手在衣下摸索着什么。

    杨浩微微一诧,随即便醒悟过来,再往里,都是些女孩子贴身的亵衣亵裤、胸围肚兜之类的玩意儿,这种东西当然不方便晒在外面。过了一会儿,里边不再有什么动作,沉默了许久许久,杨浩有些不在适应地咳了一声,说道:“按赫连将军所言,李光俨杀了我之后,还要去野离氏部落炫耀一番,震慑诸羌部落。如今我逃了出来,你说他明天会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里边一个嗫嚅的声音道:“为……为什么要问我?”

    杨浩几乎笑出声来,这个泼辣的丫头,脱光光之后居然这般不自然,连说话都没了底气,他忍着笑道:“这样闲着实在无聊,咱们参详参详。我有几个选择:一,事机既已败露,放弃此番草原之行的目的,返回银州;二、即然抓不到我,便退而求其次,集中人马袭击我的商队;三、直接去野离氏部落,警告横山诸羌不得与我往来。四、继续四处搜寻我的下落。”

    唐焰焰沉思片刻,说道:“以我看来,当然选四。”

    “理由呢?”

    “虽说你逃出来了,但是并非没有再抓获你的可能,他会就此放弃,无功而返么?至于袭击商队,没有天时,不占地利,以攻伐守,他的人马就嫌少了些。横山诸羌都是吃硬不吃软的主儿,若不能擒了你或毁了咱们的商队,他直接去野离氏部落的可能也甚小。”

    “唔……”

    杨浩沉思着点点头,耳边传来“嚓”地一声,他只道是烧裂了柴禾,信口说道:“再添些柴。”

    里面没有动静,杨浩下意识地扭头往里一看,就见唐焰焰张大一双杏眼,正惊恐地看着自己。那根搭在中间的树枝,细的一头被堆到边上去的湿漉漉的长袍压弯了,此时刚刚折裂,欲断不断,衣帘斜斜,露出一角的画面是一个**少女美丽的香肩,映着火光,那肩头未着寸缕的肌肤透着淡淡的霞光,像磁铁一般吸引着他……唐焰焰一手掩在胸前,指缘上端露出一丘雪腻的贲起,最重要的部位被遮挡住了,只露出这一痕腻玉,柔软晶莹,活色生香,反而更增诱惑力。她小嘴微张,双眼惊恐地张着,湿漉漉的头发垂在她的脸侧和精致性感的锁骨上,不妖不濯,精灵般迷人。

    她整个人都惊的呆滞了,火光一闪一闪,把她映得半明半暗,就如一副优美的少女油画,而且无比的生动,仿佛马上就自画中跃出,只是惊鸿一瞥的感觉,便让人觉得满心可人。

    “喀喀……”很细微的感觉再度响起,听在两人耳中,却不亚于晴空一个霹雳,两人的身子一动不动,就连颈子都不曾稍动,似乎怕稍一移动,便会把那树干惊断,但是他们惊愕对望的目光却一寸一寸地向眼角移动,去睨那树干。

    因为二人的衣服搭在中间,从四个银州兵身上剥下的袍子都被推到了边上去,那些银州兵的袍子本来就粗厚,再加上全湿透了,那份量着实不轻,粗的一头还没关系,细的这头可就撑不住了,那压裂处木刺张开来,整个“晾衣竿”眼看就要全部落地。

    “喀嚓……”

    “不要!”油画中的**少女果然自画中跃出来了。唐焰焰一声惊呼,再也顾不得遮掩自己的身体,纵身向前一扑,抬手便去托那树干,杨浩也同时向前抢去,那“晾衣杆”不堪重负,终于“喀嚓”一声断裂,所有的衣服连着那树干都跌落到地上,唐焰焰立足不住,“嗳嗳”地叫着,便向杨浩怀里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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