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明仪的脸色越发阴晴不定,他微微躬下身子,朝萧凌雪和孙槐一拱手。「王爷、国公爷,我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说完,他举步匆匆离去,步履踉踉跄跄,足见吓得不轻。

    邹明仪一走,孙子宽便得意的笑了起来。「怕是赶着回去算帐,邹少爷有得苦头吃了。」

    孙令槐蹙眉道:「邹明仪这人为人刚正不阿,就是讨错了媳妇儿,才会后宅不宁,田氏那女人从前便愚昧无知,如今变本加厉,连儿媳妇也与她一模一样,真真是家门不幸……王爷,秦大夫无事吧?伤得可重?」

    萧凌雪还未开口,孙子宽便凉凉地开口道:「被打了一巴掌,伤得肯定不重,皮肉的伤不重,心里的伤可重了,若还是堂堂的翼亲王妃,又怎么会叫人如此欺凌?唉,都怪她遇人不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宽儿!」孙令槐眉头微蹙。

    萧凌雪淡淡地道:「无妨,让他说,被骂一骂,我心里才会舒坦一点。」

    孙子宽故意说道:「我真的很不明白那女人……我是说秦大夫,从第一次在万宴楼见到她,她就那么怪,如今的行为也叫人费解,穆郡主又不是要取代她的地位,不过是同为平妻,有那么难以忍受,非得求去不可?好了吧,如今叫人踩在头上才在欲哭无泪,肯定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萧凌雪的脸色倏地一暗。「子宽,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不许你说肃儿半句不好,她半点错都没有,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她。」

    孙子宽摇着头。「啧啧,瞧瞧,痴情种啊痴情种,这样的痴情种偏生留不住心爱的女人,只能在这儿坐困愁城,我都为你们揪心了。」

    孙令槐暗示儿子别再落井下石了,他对萧凌雪宽慰道:「王爷,事到如今,您也别太糟心了,待镇国公回去敲打敲打家里的女人,她们肯定不敢再去秦大夫那儿闹事,听闻太后娘娘一早也召了老国公夫人进宫,想来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但愿如此。」萧凌雪脸色凝重,望着天际的乌云,心头沉甸甸的。

    这几日他总是心浮气躁,彷佛山雨欲来,却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波涛汹涌。

    罢了,还是先去问问母后,看那老国公夫人怎么说,照他的意思,让镇国公休了田氏那女人都不够泄他的愤。

    在往慈惠宫的路上,一个气短的声音叫住了他。

    「萧、萧凌雪,借、借一步说话。」

    声音很陌生,而胆敢连名带姓直呼他名违的人在宫里只有两人,一个是他皇兄,一个是他母后,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转过身去,意外见到了身着官服的白守轩,原本白晳俊俏的脸庞涨得通红。

    他身姿笔直,微微挑起了眉。

    居然是这家伙?挺意外的。

    他平视着白守轩。「何事?」

    白守轩理不直气不壮地道:「咱、咱们今日便放下官职尊职,来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萧凌雪不置可否地道:「你想说什么?」

    白守轩往前一步,鼓起勇气,音量也大了几分,「既然你卑鄙的让皇上给我赐婚了,为了肃儿的名节,我也不会再去叨扰她,可你若做到这地步,便要保护好她,不能叫别人欺负了她,若你做不到,便不该阻着别人去守护她。」

    才一夜,镇国公夫人率众将惠仁堂砸毁的消息已传得满城皆知,虽然秦肃儿下了封口令,可当日惊慌逃窜的病人的口是捂不住的,听闻后,他真是又气又急,巴不得上惠仁堂去看一看。

    是身边的小厮死命拦着他,说他如今和宋小姐已有了婚约,若再上惠仁堂便是让他与秦大夫之间的流言死灰复燃,那可是在打皇上的脸,也是打宋太傅的脸,更是让秦大夫难做人,这才让他忍了下来。

    但他怎么也咽不下胸中的那口气,非要找萧凌雪理论不可,既然搬了大石将他的路堵死了,却又没好好保护肃儿,这算个什么事?

    「说完了吗?」萧凌雪面不改色地问。

    这家伙倒是挺有胆量的,敢在宫里拦住他的去路,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当机立断请他皇兄赐婚,否则烈女怕缠郎,缠得久了,肃肃指不定真要被这家伙给缠走了。

    「还没!」白守轩气冲冲地道:「镇国公夫人上惠仁堂找荏的事,你要坐视不管吗?」

    萧凌雪扬了扬嘴角。「本王插手与否,无须向你说明。」

    白守轩在心里暗暗咒骂。「那国公夫人打了肃儿,你可知道?」

    萧凌雪的眸光深沉若海。「知道与否,是本王的事,无须向你告之。」

    白守轩的手在袖里紧紧攥成拳,眸光带着不甘。「如果你是想坐拥齐人之福,想着要肃儿回到你身边,那你是大错特错,我听我大嫂说过,之前的临安侯曾有意纳儿为妾,让她狠狠拒绝了,肃儿不会回到你身边。」

    萧凌雪依旧面无表情,嗓音清淡,「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本王可以走了吗?」

    白守轩原是等着他发怒,可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神情莫名地难测。

    他知道这已是萧凌雪容忍他放肆的极限,他也不是那么不知好乏的人,知道要适可而止了,他悻悻然地道:「说完了,你走吧。」

    萧凌雪又看了他一眼,这才举步往慈惠宫而去。

    第十八章  背后靠山(2)

    而此时的慈惠宫里,太后正和她叫进宫来的老镇国公夫人——方太君喝茶,两位富贵老太太先是漫无边际的聊些日常锁事,倒也是有说有笑。

    方太君原是不知道太后娘娘今儿个怎么心血来潮叫她进宫里来,以为是有什么京中权贵的内幕要和她分享,于是,一直兴致勃勃地等着听,不料,一个话题告一段落之后,太后却忽然一脸惋惜的看着她。

    「妹妹,哀家真没想到明仪那孩子的媳妇儿居然人品低下到那种程度,比个乡野村妇还不如,真真是难为了你和这样的媳妇儿同住一个尾檐下,那会有多糟心啊!」

    方太君心里一个咯噔,强颜欢笑道:「姊姊,您这话是何意,妹妹为何听不懂?」

    太后故作诧异的看着她。「原来你还不知晓?」

    方太君更是觉得不妙,这会儿也没心情品茗了,搁下了杯盏,强笑道:「知晓什么啊?姊姊有话直说,甭弄得老妹妹我提心吊胆了。」

    太后淡淡地开口了,「妹妹,钰哥儿叫人打成了重伤是吧?」

    方太君愣。「是啊,姊姊怎地连这等小事都知晓?」

    太后不答,迳自又道:「你的媳妇儿带着你的孙媳妇儿抬着钰哥儿上惠仁堂求诊,不但将惠仁堂给砸了,还打了惠仁堂的秦大夫,野蛮行径,叫人发指。」

    方太君惊愕的张大了嘴,她只知道孙儿在外头与人起了冲突,被打成了重伤,叫来家里的大夫个个束手无策,她媳妇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坚持不请太医,后来抬到外头去求诊,她并不知道是上惠仁堂去了,更不知还砸了惠仁掌,打了秦大夫。

    说到那惠仁堂,在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连她这样不太出门的老太太都知道秦大夫是翼亲王的下堂妻,太后娘娘无缘的儿媳。

    「我说妹妹……」太后缓缓啜了口茶,不轻不重地道:「肃儿那孩子虽然已经离开皇室了,可哀家还把她当成自个儿的孩子,将来有一日,她终归还是要回皇室来的。」

    见太后神情异常严峻,方太君手抖了一下。「姊姊的意思是……」

    太后清冷的声音淡淡地扬起:「哀家的意思是那孩子不是能碰的人,谁也不许动那孩子一根头发,更别说出手教训了,要教训,也是哀家来教训,轮不到闲杂人等动手,而动手的人就是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不将整个萧氏皇族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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