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芒这边可不像艾里他们那样曲折，他挥开那把长剑，一眨眼幽灵们就成了飘飞的薄片，看得老人和阿守目瞪口呆。其他的幽灵慌忙躲得远远的，纷纷发挥欺软怕硬的精神，飞到艾里那边去了。
但是说到寻找的问题，三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海芒没有艾里那么敏感的听力，只能模模糊糊地辨出大致方向，再被乱七八糟的巷道一绞，变成了乱九十糟。
老人只好建议暂时坐下来想想办法。
海芒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阿守也影子一样跟了过去。
海芒好像才注意到这个少年——他实在是很容易被忽略不计的人。
“你不大爱说话。”
阿守默认。
“的确，沉默也是一种生存态度，”海芒看着他，“不过这样的人一般离别人很远，你还是个孩子，离人群最好近一些。”
阿守没有回答，算是否认。
“你有几个亲人？”海芒这回换了一个不得不用语言（哪怕是肢体语言）回答的问题。
“六个。”阿守终于开口了。
“父母和四个——兄弟？姐妹？”
“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
“嗯——那应该是很热闹的家庭啊。”
阿守点点头。
“不过你可一点也不像热闹的人。”海芒尽量耐心地引导。
“只是在必要的时候，说大家想听的话罢了。”阿守的声音意外的淡漠。
“只说别人希望你说的话？你没有自己想说的话吗？”海芒诧异地一挑眉。
阿守又沉默了一阵，半天才说，“说那些话的，就不是好孩子了。”
海芒点了点头，“为了做好孩子，只说别人喜欢听的、听了之后会表扬你的话，既安全，又有好处——那你为什么不说我想听的话呢？”
“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这座城里面的人都这样吗？”海芒转身问老人。
老人正在给灯笼加油，抬起头说，“差不多吧，尼勒给这座城市定了很多规矩，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真像他的风格，”海芒哼了一声，“总是想用各种各样的规则把自己和别人都捆绑成完美的道德榜样。”
“喂，小子，”海芒对阿守说，“从现在开始规则变了，你只要说自己想说的话就好了！”
阿守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天空开始飘起莹黄的飞絮，一点一点，渐渐铺天盖地，一碰到东西就变成闪耀的火花，“嗤”的一声消失无踪。
“这又是什么？”海芒疑虑地看着周围密集的火花。
“我也不知道，恐怕也是佐拉城苏醒前兆之一吧。”
海芒笑了一下，“很漂亮。能在这样的光芒中死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老人叹息着：“然而最美的，仍然是生命。”
“有多美呢？”阿守看着转瞬即逝的火花悄声问，“我们即使活下去，还是在这样的空间里过着一样黯淡的生活。”
“啊——我忘了你还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老人和蔼地解释，“外面和这里完全不同，那里有蔚蓝的天空、缤纷的花朵、清脆的鸟语……”
“蔚蓝色？那是什么颜色？”
——佐拉城里的人从没见过黑暗和火焰以外的颜色。
“会让你觉得幸福的颜色。相信我，只要能活下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你。”
阿守低着头，默默地沉思。
之后的寻找结果仍不乐观，海芒的感觉力一塌糊涂。他多少有点泄气。但是转头一看老人和阿守如丧考妣的样子，知道除了自己除了更加振作之外别无他法，只好继续冥思苦想。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所谓不相容的东西，应该被佐拉城厌恶着吧。”
老人勉强振作了一下，“应该是吧。”
“你说过佐拉城现在的思维能力只相当于一个发育不全的孩子，一个孩子对待自己不喜欢又不能破坏的东西是什么反应呢？他应该会本能地尽力把它推得远远的吧。”
“说的也是，不过这有什么意义呢？”
海芒眯起了眼睛，“佐拉城最高的地方在哪里？”
如果说地面是他的主体和根据地的话，佐拉城最高的地方也就是离地面最远的地方。
老人随着海芒的目光惊愕地抬起头——
没错，佐拉城最高的地方就是他们眼前的这座女神像。
海芒像豹子一样跳起来，三纵两跳上了高大的石座，沿着女神像向上攀行。没多久就到了女神的肩膀。他抽出剑，一剑劈下了女神的头颅！
“我的头！”小卡玛拉惊叫起来。
“没关系的，那不是你的头，是雕像的。”艾里在旁边安慰着卡玛拉，旋即转头向那一边的三个人大发脾气，“你们怎么把人家的头砍下来了？！太不像话了！”
海芒向下一看，才发现艾里一行人也来到了这个城中心的广场。他轻飘飘地落下，没有答话，只是从碎裂的女神头里面捡出一块核桃大小的红色宝石。
“只是要找到它而已。”他转头对艾里说，“你们呢？”
“也刚刚好找到。”艾里指了指脚下的地面，“所有的下水道都在这里集合了。正好，我们也集合了。”
按照聚集在一起的水流的走向，佐拉城的心脏应该正好就在神殿里。
神殿保持着危险的静默伫立在灰蒙蒙的黑暗中。入口大大地敞开，无尽的深夜从里面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人们。
海芒收回自己的目光，“走吧。”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风已停了，废墟中的垃圾也不再随风窃窃私语，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在瞬间达成了某种神秘的默契，全部噤口不言。
只有脚步声和阴谋一样的回声回荡不已。
人们进去后，神殿的门缓缓地、宣判似的关上了。
但是说到寻找的问题，三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海芒没有艾里那么敏感的听力，只能模模糊糊地辨出大致方向，再被乱七八糟的巷道一绞，变成了乱九十糟。
老人只好建议暂时坐下来想想办法。
海芒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阿守也影子一样跟了过去。
海芒好像才注意到这个少年——他实在是很容易被忽略不计的人。
“你不大爱说话。”
阿守默认。
“的确，沉默也是一种生存态度，”海芒看着他，“不过这样的人一般离别人很远，你还是个孩子，离人群最好近一些。”
阿守没有回答，算是否认。
“你有几个亲人？”海芒这回换了一个不得不用语言（哪怕是肢体语言）回答的问题。
“六个。”阿守终于开口了。
“父母和四个——兄弟？姐妹？”
“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
“嗯——那应该是很热闹的家庭啊。”
阿守点点头。
“不过你可一点也不像热闹的人。”海芒尽量耐心地引导。
“只是在必要的时候，说大家想听的话罢了。”阿守的声音意外的淡漠。
“只说别人希望你说的话？你没有自己想说的话吗？”海芒诧异地一挑眉。
阿守又沉默了一阵，半天才说，“说那些话的，就不是好孩子了。”
海芒点了点头，“为了做好孩子，只说别人喜欢听的、听了之后会表扬你的话，既安全，又有好处——那你为什么不说我想听的话呢？”
“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这座城里面的人都这样吗？”海芒转身问老人。
老人正在给灯笼加油，抬起头说，“差不多吧，尼勒给这座城市定了很多规矩，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真像他的风格，”海芒哼了一声，“总是想用各种各样的规则把自己和别人都捆绑成完美的道德榜样。”
“喂，小子，”海芒对阿守说，“从现在开始规则变了，你只要说自己想说的话就好了！”
阿守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天空开始飘起莹黄的飞絮，一点一点，渐渐铺天盖地，一碰到东西就变成闪耀的火花，“嗤”的一声消失无踪。
“这又是什么？”海芒疑虑地看着周围密集的火花。
“我也不知道，恐怕也是佐拉城苏醒前兆之一吧。”
海芒笑了一下，“很漂亮。能在这样的光芒中死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老人叹息着：“然而最美的，仍然是生命。”
“有多美呢？”阿守看着转瞬即逝的火花悄声问，“我们即使活下去，还是在这样的空间里过着一样黯淡的生活。”
“啊——我忘了你还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老人和蔼地解释，“外面和这里完全不同，那里有蔚蓝的天空、缤纷的花朵、清脆的鸟语……”
“蔚蓝色？那是什么颜色？”
——佐拉城里的人从没见过黑暗和火焰以外的颜色。
“会让你觉得幸福的颜色。相信我，只要能活下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你。”
阿守低着头，默默地沉思。
之后的寻找结果仍不乐观，海芒的感觉力一塌糊涂。他多少有点泄气。但是转头一看老人和阿守如丧考妣的样子，知道除了自己除了更加振作之外别无他法，只好继续冥思苦想。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所谓不相容的东西，应该被佐拉城厌恶着吧。”
老人勉强振作了一下，“应该是吧。”
“你说过佐拉城现在的思维能力只相当于一个发育不全的孩子，一个孩子对待自己不喜欢又不能破坏的东西是什么反应呢？他应该会本能地尽力把它推得远远的吧。”
“说的也是，不过这有什么意义呢？”
海芒眯起了眼睛，“佐拉城最高的地方在哪里？”
如果说地面是他的主体和根据地的话，佐拉城最高的地方也就是离地面最远的地方。
老人随着海芒的目光惊愕地抬起头——
没错，佐拉城最高的地方就是他们眼前的这座女神像。
海芒像豹子一样跳起来，三纵两跳上了高大的石座，沿着女神像向上攀行。没多久就到了女神的肩膀。他抽出剑，一剑劈下了女神的头颅！
“我的头！”小卡玛拉惊叫起来。
“没关系的，那不是你的头，是雕像的。”艾里在旁边安慰着卡玛拉，旋即转头向那一边的三个人大发脾气，“你们怎么把人家的头砍下来了？！太不像话了！”
海芒向下一看，才发现艾里一行人也来到了这个城中心的广场。他轻飘飘地落下，没有答话，只是从碎裂的女神头里面捡出一块核桃大小的红色宝石。
“只是要找到它而已。”他转头对艾里说，“你们呢？”
“也刚刚好找到。”艾里指了指脚下的地面，“所有的下水道都在这里集合了。正好，我们也集合了。”
按照聚集在一起的水流的走向，佐拉城的心脏应该正好就在神殿里。
神殿保持着危险的静默伫立在灰蒙蒙的黑暗中。入口大大地敞开，无尽的深夜从里面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人们。
海芒收回自己的目光，“走吧。”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风已停了，废墟中的垃圾也不再随风窃窃私语，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在瞬间达成了某种神秘的默契，全部噤口不言。
只有脚步声和阴谋一样的回声回荡不已。
人们进去后，神殿的门缓缓地、宣判似的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