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年下萧战未在归来,彼时外头已然是大雪纷飞,西山阴冷,一场雪接着一场雪下的大,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恨不能将整座城都覆盖下来。

    乌黑阴霾的天叫人觉得压抑,好在丁伯早已经把所有过年要用的物件尽数准备齐全。

    七夕与玲珑也早把福字窗花剪得齐全,二十三夜里送走了灶王爷,二十四丁伯便请了人来将这院子里外尽数打扫的干净。

    年货新鲜的蔬菜与鲜肉这些如今也都入了地窖,鲜肉则放在了大缸内直接放在了外头,外头冷冻上一夜便结成了块,在这里便是吃到十五都不成问题。

    丁伯在年下还准备了好些腊肉香肠,都是他亲手坐的,往年便只有他自己一人在这儿过年,萧战也只在军中与众将士一并围炉把那年过了。

    今年多了七夕与玲珑,厨娘也不曾放回去留在了这院子里,想着有七夕在,萧战也必然要回来。

    屋内在二十九那一日贴上了窗花对联福字,外头挂上了一排一排的红灯笼,今儿个挂上直到十五过后才可取下,丁伯将这一整排的红灯笼点亮,这冷清的院子看上去有了点人气。

    七夕让丁伯准备了一桌生菜备了些肉,一并坐下吃个锅子,都要过年了,也该有些过年的热闹。

    总是自己和玲珑两个人坐着吃饭怪冷清的,且丁伯自她来后从不对她有任何轻怠,这一顿权当是感谢。

    她手里来时没有准备银子,这年下也包不出红包,七夕来这儿也没拿自己当主子来对待,这一顿权当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七夕连请了三次,丁伯与灶上的厨娘实在不好意思,这会便应了下来,与七夕同坐。

    丁伯原以为这位将上官恒拢住的小夫人会是个极妖的女人,就和那些个他所见过的姨娘们一样,成天只会将自己打扮的妖里妖气似个吃人的妖精一般。

    可不曾想七夕并非他心中所想的一般,这三个多月,七夕最多的时间便是给萧战准备吃食,准备衣裳,自己的衣裳也从不挑剔。

    他在这山城里待得久了,这里但凡好点人家的姨娘没有一个好像七夕似得,唯独她格外不一样。

    在丁伯看来,七夕便是个极为本分老实的丫头,和他女儿似得,只可惜命不好,卖了自己,也是十分可惜。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七夕与他们也算热闹的吃完了一顿饭,吃完之后,也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她赠了丁伯与厨娘一人一块布料,权当一点点小心意。

    丁伯与厨娘再三推脱却推脱不得,最后抱了布料回了自己住的廊屋,七夕则卧在长榻上,身上盖着一条小被褥,手里还在黏着针线想着再给萧战做个什么。

    可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在做的,有把针线放下让玲珑收起来了,过了明儿个就是正月,正月里什么都不许动,也就越发没什么事情了。

    玲珑那儿将碳盆上烘着的风干栗子剥了给七夕一个,见七夕无聊,只道和七夕一起挑花棒玩儿。

    七夕应了一声捻了一个栗子吃,便和玲珑一起挑花棒打发时间!

    “小夫人,你自来了这里……好像许久不曾来过月信了?”与玲珑在一起挑着花棒的当下,玲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七夕许久不曾来过小日子了。

    这许久大概也有两三个月,七夕自叫人用药伤了身子之后这月信便来的不准,在将军府中一直用药调理,现如今算起来,当真是有些日子了。

    七夕听着那话的手在那一瞬间停顿,手中的挑棒已然落了,她也知道自己依旧许久不曾来月信了,原是刻意不想提,如今玲珑说起来,她这会抿着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要不要叫个大夫来瞧瞧,说不准是有喜了呢,将军年过而立,也该有个孩子的,这么久了,说不准是喜事。”

    玲珑便是再不知道别的,可对于孕事还是了解了一些,尤其她进来伺候七夕之时,便被特意关照了关于照顾七夕身子,尤其要关注七夕怀孕一事。

    此刻的她只盼着七夕早点有了孩子,只要有了孩子那将军府里她必然是头一份的,加之又有将军的恩宠,往后要什么还不都是快快的。

    她便是跟着七夕也是扬眉吐气,免得那起子小人瞧不得七夕的好,日日的私底下典妾典妾的叫,也不怕烂了舌头。

    “别去了,我的身子你还不晓得,旁人若怀孕,不是吐便是胃口不好,我也不曾这样,怕是从前那药的缘故伤了身,等回了京城再说吧。”

    玲珑这会只急的想到外头去找个大夫来给七夕好好瞧瞧,七夕没准,这都什么时候,大夫们都在过年,这会去了太扎眼,谁知道这里有没有人放眼睛盯着。

    再者七夕也瞧见过别的女人家有孩子时的样子,就算是月事不来,也是不断的吐想吃算的又或者别的什么反应,可她什么也没有。

    或许就是从前那药包的缘故,她在京城吃着药调养身子那会也就来个两三天就干净了……

    身子弱一时半会不来也会有,她自来了这里,那调养身子的药也停了,或许就是有什么影响。

    七夕不敢让玲珑出去,也不想让玲珑出去,出去了真叫有心人知道,只怕又是一场风波,不管怎么说,等过完了年又或者回京以后再说吧,真要是有了,瞒也瞒不住。

    可七夕还是觉得不是,怕只是自己身体的缘故!

    玲珑见七夕不上心,这会也只能应下,想着回头等萧战来时,再与萧战说了,请萧战亲自去请了大夫来,想来就能分辨一二。

    打定了这个主意的玲珑将花棒收拾了,只道是伺候七夕早些个安寝,有也罢,没有也罢,先把身子养好了要紧。

    再怎么样,也没有比一个好的身子要强,七夕听后点了点头,当下便跟着玲珑自去净房里梳洗,这水刚不过打了一半,外头就已经听到了“铛铛”的敲门声,还能听到萧战的低语。

    玲珑那儿正盼着见到萧战好比萧战说说关于七夕身子的事,不曾想这人就已经回来了。

    玲珑那儿欢欢喜喜的赶忙去开了门,外头尚在下雪,萧战的身上披着斗篷,肩膀处积了一层的雪,这会抖落了下来,便坐在碳盆前烤起了火。

    “外头雪大一路上路不好走,原该早回来的,不曾想还是晚了,最近过的好吗?”

    听得萧战回来,七夕只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之后罩上了一件大衫来到了外头,见萧战脸颊双手冻得通红,只为他奉上了一盏蜜糖水润润喉咙。

    而后叮嘱着玲珑去灶上找找还有些什么吃的,给萧战煮一碗来,玲珑原还准备和萧战说一说七夕那月事的事儿,这人这会叫给支走了。

    她忙提着步子往灶上去,吩咐了厨娘赶紧给自己做一碗面条好叫自己端走,厨娘那儿早已经忙活上了。

    七夕那儿则叫萧战圈在了怀中,抱着七夕的萧战神色温柔,七夕看他的脸上都已经生出了冻疮,红肿了了好一块。

    “我记得我叫丁伯给你送了冻疮膏的,你怎么不涂?”

    七夕之前就已经瞧见萧战的脸上冻得厉害,故而买了好些冻疮膏送了去军营,为了不叫人瞧见,还是包在袜子里的。

    可今儿个看萧战脸上那么大块的冻疮,此刻当真心疼,只问萧战为何不涂冻疮膏,好好的脸这会都皲了不说,这冻疮又痛又痒最是熬人,哪里能吃得消!

    她也是长过冻疮的人,一到冬日里出去为地主太太洗衣裳,哪怕是用井水也是冻得够呛,那几年一双手上就没见有个好的地儿,每一年一到时节就犯,今年养在这别院里,这手一直都是好的。

    可看萧战这脸,她格外的心疼……

    “没事的,我是个将军,哪里有见练兵带兵的将军自己好好的,底下的将士则是满脸的冻疮,这叫人看着还以为是我偷了懒,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等回京养养就会好的。”

    萧战知道七夕此刻心疼自己,只让七夕放心自己没事,男人家脸上有个冻疮算不得什么,每次西山练兵亦或者征战在外都是如此。

    西山远比京城阴冷,在校场之上风大雪大,回了大帐里烧了火盆又暖和,这一进一出的自然脸上就要生冻疮。

    七夕找来了帕子给萧战擦着脸颊还是心疼的给剜了冻疮膏涂脸上,萧战这会见七夕如此心疼,也没了法子,只能随她,让她给自己擦药就是。

    药擦完时,玲珑那儿已然端着煮好的面回了来,面香四溢,这会萧战饥肠辘辘,在玲珑将面放下的那一瞬间便准备动筷。

    玲珑那儿则是以最快的速度跪在了萧战身旁“将军,先不忙着吃,您若有空,先听我说完这一句话,说完了,您回头再吃也不迟。”

    玲珑跪在萧战面前,只让萧战先等一等,七夕看玲珑那样儿就知道玲珑要说什么,可这会制止已然是制止不住了。

    “将军,小夫人来了这儿便在没来过月信了,您若有空,明儿个不然便带了小夫人去瞧瞧大夫吧!”

    玲珑这会在萧战尚且呆愣之时以最快的速度告知,只道关于七夕月信的事情,嘴角笑嘻嘻的,看着便是格外的欢喜。

    萧战一听那话,在这当下,连面也吃不下去了,看着七夕便是无比的惊喜!

    “七夕……”扬高的声音唤起之时,声音里甚至带着颤抖,就好像七夕肚子里已经是真的确定有了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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