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公, 宇文招!

    宇文宪眯起眼目,他不久之前刚刚提醒杨兼,宇文招暗地里联络过自己, 很可能要搞?些手段, 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就来了。

    几个死士刺客显然都被吓怕了, 异口同声,全部招认, 所有人都指认宇文招是指使他们的人。

    杨兼若有所思的笑着说:“赵国公……”

    他说着, 摆摆手, 道?:“全部押解下去, 随同队伍,?同入长安, 我要用这些死士,和赵国公……当面对峙。”

    “是!”杨整负责押解死士, 很快带着死士离开了幕府大营, 全都押解起来。

    昨日夜里被刺客偷袭,大家都没有休息, 杨兼特意令众人今日休息, 明天再启程:“脚程不是问题, 毕竟此去长安, 还有各式各样的困难, 咱们稳稳的走才是正经儿。”

    众人点点头,各自回去休息, 退出了幕府大营,唯独留下杨兼和小包子杨广二人。

    杨广稳稳的坐在席位上,小短腿跌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 如?果忽略了紧紧蹙着的小川字眉,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乖巧坐作。

    杨兼走过去,说:“儿子,想甚么呢?”

    杨广眯着眼睛说:“在想……这些刺客死士。”

    杨兼说:“死士有甚么不对?”

    杨广说:“并无甚么不对,不对的是赵国公宇文招。”

    杨兼挑眉追问:“何出此言?”

    杨广板着?张小肉脸,老神在在的说:“赵国公此人,虽看起来风流轻艳,但本人疑心病极重,思虑深沉,经常因着思虑过深,而当断不断……”

    这??点子有点像历史中的袁绍,东汉末年三国时期,袁绍明明才是最大的“军阀头目”,然而正因着袁绍总是当断不断,思虑太深,所以错过了很多大好时机。

    杨广又说:“赵国公心思如?此细腻深沉,这?次的死士刺杀太过冒失了,不是么?”

    死士虽然用了毒气,但是这么多大军,想要全都毒倒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被抓的概率保守估计也是一半对一半,这?么冒失的举,有些不像赵国公。

    杨兼说:“你的意思是……死士说谎?”

    杨广却摇头说:“这?倒不见得。”

    两面都被

    杨广说了,杨兼却没有露出糊涂的表情,而是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似乎想到了?个第三种可能性……

    大队人马第二日便即启程,浩浩荡荡的继续往长安而去,?路上困难不少?,除了宇文招之外,还有其他人也不希望杨兼入京,停停走走的,最终却还是到了京兆长安。

    大部队抵达长安之后,在大门口便停住了脚步,有人拦在门口,不让杨兼入城,守城在楼上大喊着:“请镇军将军卸去兵马!兵马不得入城!”

    杨兼带着大兵,这?么多兵马自然不能入长安城,也是合情合理,但是这?趟回?来,周主和齐主同时驾崩,长安必然已经乱套,如?果不带兵马进?去,总是不能叫人安心。

    宇文会说:“如?何是好?咱们的兵马怎么办?”

    杨兼低声说:“无?妨,全都驻扎在郊外。”

    宇文会点点头,立刻去安排驻兵的事情,将兵马驻扎,挑选了精锐跟随,果然守城没有多加难为,马上开门放行,让众人入内。

    杨兼等人入了长安城,立刻便有飞马跟上来,?个禁卫军从马上翻身下来,跪地拱手说:“朝中廷议,请大冢宰与镇军将军火速进?宫,参与廷议!”

    杨兼这前脚刚刚进?了长安城,后脚便来人请他们去廷议,很显然,有人在长安城排布了眼线,专门监视着城门。

    杨兼没有拒绝推辞,众人一并子驱马入宫,到了公车署,把马匹全都卸下来,随即往听讼的正武殿而去。

    走到半路,便看到前面森然的禁卫军,少?说也有五十人,横在路上?字排开,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

    杨兼挑了挑眉,说:“真是够热闹的。”

    禁卫军头领拱手说:“见过大冢宰,镇军将军,各位国公、将军。”

    杨兼笑得十足亲和,说:“臣奉命前来廷议,这?是……?”

    禁卫军头领说:“请镇军将军不要误会,因着前些日子宫中混入了刺客,欲图行刺太后,因此才布下重兵防卫。”

    杨兼点点头,禁卫军让开?条道路,请他通行,只不过杨兼和宇文护刚刚走过去,“啪!”?声,禁卫军立刻将长戟?合,两条长戟交叉,拦住了去路,将

    其他人全都阻隔在后面。

    杨兼和宇文护回头去看,禁卫军又是一字排开,将其他人尽数拦在了后面。

    宇文会是个暴脾性,说:“你们这是甚么意思?好大的狗胆!连我也敢拦?!”

    禁卫军?板一眼地说:“请骠骑大将军见谅,此次正武殿廷议,乃是奉太后诏令,并非羣臣朝议,而是小规模的廷议,太后有令,只请大冢宰与镇军将军入内廷议,其余人等,?概请在此等候,不得入内。”

    “你说甚么狗屁话!?”宇文会瞪着眼睛,这?是甚么意思?大兵在长安门口被卸掉了,这?会子进?入正武殿,还要把大家都分开?

    而且朝廷有规矩,进?入正武殿朝见的羣臣,必须解剑脱履,也就是说,不可夹带任何武器入内,杨兼和宇文护这?进?去,不知道会发生甚么样的事情。

    相对比宇文会,杨兼和宇文护倒是沉得住气,宇文护幽幽的说:“老三。”

    宇文会这?才闭上了嘴巴,但还是用眼睛瞪着那些禁卫军。

    杨广皱着眉,仰着小脸盘子去看杨兼,随即摆出一个天真无?邪的模样,奶声奶气的说:“父父只是去廷议,千万别误了时辰,快去罢!”

    杨兼也笑着说:“正是,兼与大冢宰只不过是去廷议,诸位不必担心,在此等候便是了。”

    禁卫军朗声说:“大冢宰,镇军将军,请!”

    杨兼和宇文护并没有犹豫,往前走去,很快便到了正武殿门口。

    正武殿内。

    羣臣来了七七八八,若说是廷议,这?规模未免也有些太大了,但若说不是廷议,像隋国公杨忠、骠骑大将军宇文会、车骑大将军杨整这样的官衔都没有上殿,也的确古怪得紧了。

    正武殿空旷威严,禁卫执戟,列队在正武殿大门口,森然守护,?个年轻男子站在正武殿的正中央,被羣臣包围着,大有众星捧月之势头。

    此子年纪轻轻,身材高挑,冗长鹅蛋脸,乍?看上去风流又俊美,透露着?股子与世无?争的谪仙风范,但仔细?看,此人双眉上挑,眼角下垂,微微有些三角眼的感觉,并不难看,微笑之时反而显得十足温柔关切,不笑之时却透露着?股子精打细算的精

    明劲儿。

    此人必然便是周主宇文邕的弟弟,排行老七的赵国公——宇文招!

    如?今周主宇文邕驾崩,朝廷登时分崩离析,分裂出许多的党派来,宇文招素来风雅有文采,他的党派人数虽然不是最众多的那个,但也不乏追随者和吹捧者。

    宇文招站在正武殿的大殿之内,?个官员趋步上前,小声在宇文招耳边说:“国公,那汉儿已经入宫,马上……便入正武殿。”

    宇文招收敛了寒暄的笑容,细细的上挑眉,还有精明的三角眼,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于算计,善于伪善。

    宇文招低声说:“禁卫已经替换完毕了么?”

    官员说:“是,按照赵公的意思,全都替换成了咱们的自己人,只等那汉儿一入正武殿,便……”

    官员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微微抬起手来,五指并拢他,在掌心里轻轻?敲。

    宇文招眯起眼目,说:“那汉儿不是省油的灯,切不可出现任何纰漏,小心谨慎为妙。”

    官员点头说:“是,赵公请放心,只要赵公一声令下,下臣们已经找齐了那汉儿的二十三条罪状,当殿宣读,请太后发令,自从宇文直那厮被冷落之后,只属赵公您一个人最得太后恩宠,太后自然是相信自家人,不信汉儿那个外人,还愁这?个朝廷不是赵公您的么?”

    宇文招听到这里,抬起手来,示意官员不要再说,说:“不要声张。”

    “是是。”

    宇文招正在和官员谋算,便听到外面有通传的声音,杨兼和宇文护到了,随即是“轰——轰隆隆——”的声音,正武殿巍峨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两条人影被夕阳拉得老长,投射在正武殿的地上,慢慢走了进?来。

    是杨兼和宇文护!

    杨兼离开长安的时候,不过?个“小小”的镇军将军。

    而杨兼回到长安的时候,仍然不过?个“小小”的镇军将军,他的官衔没有提升,但手中兵马却急速膨胀,人数众多势不可挡。

    众人眼看着杨兼走进?来,全都屏气凝神,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下。

    宇文招站在众人中间,大殿正中,负手而立,在看到杨兼的?刹那,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也紧了紧,似乎有

    些紧张。

    宇文招轻咳一声,用一种主人家的姿态与口吻,说:“既然诸位都到齐了,请太后。”

    “请太后!”

    羣臣垂下头来,便听到仪仗的声响,叱奴太后缓缓走了出来,坐在正武殿上手的位置,垂下玉帘,与羣臣隔绝,众人立刻拜下,口称拜见太后。

    这??趟御驾亲征,太后的两个儿子,宇文邕和宇文直全都没了,太后看到了宇文护,立刻说:“大冢宰,你快告诉老身,这?是怎么回?事……人主……”

    她说到这里,仿佛是启了甚么机括,?瞬间朝廷爆发出大哭的声音。

    “天子啊……”

    “人主,人主您怎么就这样去了……”

    “人主您是去陪先主了吗!人主您怎么不带着老臣一起走啊,老臣也想陪您啊!”

    杨兼微微挑眉,环视了?眼犹如大型交响乐现场一般的正武殿,他的目光?转,正好落在宇文招身上,赵国公宇文招显然是在偷偷打量杨兼,没想到被杨兼抓了?个正着,这?时才想要不着痕迹的移开眼目,不过杨兼不给他这?个机会,已经对着宇文招笑了?下,微微颔首。

    宇文招又咳嗽了?声,用强忍悲痛的嗓音说:“诸位,人主驾崩,我等虽然心痛悲愤,但人主必然也不希望看到朝廷分崩,我等还是要忍痛将分内之事完成,才能报答人主的知遇之恩,不是么?”

    “正是正是……”

    “赵公说得对啊……”

    赵国公宇文招话音一落,转头看向杨兼,似乎便要发难,本就上挑的细细双眉更加上挑,?瞬间甚么温柔关切,风流倜傥全都消失了,面相有些子刻薄,冷冷的说:“我反而有?事想要请问镇军将军,人主……到底是如何驾崩的。”

    杨兼挑了挑眉,来了,这?不就来了?终于发难了。

    杨兼的态度恭恭敬敬,不卑不亢,说:“人主驾崩的丧报应该已经抵达长安,就如同丧报上所书,人主亲自领兵,亲征晋阳,晋阳东侧小路狭窄,遭遇埋伏,不幸崩与乱兵之中,其实……人主驾崩之时,卑将正在汾水关,因此详情知之不多,如?果太后、赵公与诸位有甚么想问的,卑将以为,还是询问当时在晋阳的大

    冢宰,更为稳妥?些。”

    好家伙,真真儿是好家伙,众人一听,踢球!这?分明便是踢球啊,将这?么大的铁球踢到了大冢宰宇文护的跟前。

    谁不知道大冢宰在朝廷中举足轻重,?直都是铁血手腕,谁敢质问大冢宰呢?

    赵国公宇文招脸色稍微有些僵硬,他已经准备好了二十三条罪状,就等着?个开场白的契机,当场宣读,然后利用太后的权利,将杨兼押解起来,夺下他的兵权,?切便迎刃而解了。

    谁知道杨兼竟然跟他顽踢球,把这?颗球踢到了大冢宰宇文护的面前。

    宇文护乃是人主宇文邕的堂兄,说白了,其实宇文护也是皇家血脉,虽然比赵国公宇文招的血脉稍微曲折?些,但是宇文护本人在朝廷中也有拥护党派,党派的数量还不少?。

    很多人一听说宇文邕驾崩,便想要推举最有实力的大冢宰上位,说白了,宇文招和他也是竞争关系。

    如?今宇文招想要卸掉杨兼的兵权,他没有道?理?下得罪两个,把宇文护也给得罪了,因此杨兼把球踢到宇文护的面前,宇文招是一点子法子也没有的。

    宇文招还想再次发难,他准备了好几套方案,然而杨兼突然开口,抢先说:“其实……卑将也有?事不解,想要问一问赵公。”

    杨兼不给宇文招任何打岔的机会,继续又说:“卑将在回朝的路上,遭遇了刺客死士的袭击,死士在篝火中点燃毒气,险些坑害了我周军数万之人,做法歹毒天常,令人愤毒至极!请问赵公,您可知道这?些死士,是何人派遣而来的么?”

    宇文招死死皱眉,矢口否认,说:“我?直在长安之内,如?何得知?”

    “哦?是么?”杨兼幽幽一笑,说:“但是据卑将所知,这?些刺客……招供是受了赵公您的指使。”

    “甚……甚么?”宇文招脸色登时僵硬起来,说话也结巴了?下。

    刺客的确是宇文招派出去的,其实宇文招在听说杨兼入长安之时,已经知道刺客刺杀的事情失败了,但是他万没想到,千挑万选的刺客,竟然把他出卖了?

    宇文招还以为那些刺客兵败,?定会自尽将秘密烂在肚子里,哪知道竟

    然出现了这?种情况?

    宇文招理直气壮的说:“镇军将军,您这是甚么意思?难道是怀疑于我?那些刺客必然是受人挑拨,故意陷害于我。”

    杨兼说:“是么?其实……卑将也是这么想的,为了还赵公您一个清清白白,所以卑将特意将这?些刺客抓了起来,五花大绑的押解,此时已经在宫门口,还请太后明鉴,押解刺客当堂对质,以免有心之人,构陷皇家,扰乱视听,干扰朝廷!”

    宇文招心头狂跳,脸色却装作镇定自若,说:“刺客危险,我看便不必……”

    他的话还未说完,杨兼笑眯眯的说:“刺客已经被抓住,更何况,赵公您不是在殿外安置了几百禁卫亲信么?如?何拿不住几个小小的刺客?”

    宇文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本想要先发制人的,奈何现在的局面瞬间颠倒,竟然被杨兼牵着鼻子走,被至极。

    太后可不知道刺客的事情是赵国公宇文招安排的,杨兼想要传唤刺客的要求又合情合理,太后自然也没有阻止,说:“竟有人如此大胆?提审刺客罢。”

    宇文招咬了咬下嘴唇,眼睁睁看着正武殿的大门打开,禁卫押解着刺客进?入殿内,果然是那些刺客,宇文招全都认识,化成灰都认识。

    刺客跪在地上,千挑万选的刺客,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卖了主子,打死宇文招也不相信,他不着痕迹的瞪了那几个刺客?眼,似乎在威胁那些刺客,让他们小心说话。

    杨兼其实都不需要他们说话,从宽袖中拿出几张蜜香纸,“哗啦”?声抖开,展平呈现给众人观看,说:“请太后与羣臣过目,此乃刺客招供的血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指使之人。”

    宇文招看不清楚,但是羣臣已经爆发出轰然的喧哗……

    “是赵国公!”

    “赵公!真的是赵公?”

    “赵公竟然派出死士刺客,这?……这做法未免太……”

    众人偷偷的对赵国公宇文招投去猜测的目光,宇文招瞬间慌了,太后看到血书,冷声说:“赵国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的两个亲生儿子都没了,剩下来的这?些儿子,和她都没有血缘关系,说白了,这?些皇子各有

    各的妈,如?果他们上位,太后便不再是太后,所以太后如今也是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自然不会偏袒宇文招。

    宇文招嗓子发紧,他本想治罪杨兼的,哪料杨兼先行发难,自己准备的二十三条罪状还没用上,反而被告了?状,连忙说:“太后明鉴!只是凭借这?……这血书,不足为证,这?是诬陷孩儿啊……这决计是、是构陷……”

    “卑将也是如此以为。”

    宇文招刚说完,第一个应和他的人,竟然是拿出血书的杨兼!

    宇文招登时懵了,奇怪又纳罕的盯着杨兼,何止是他,羣臣也是奇怪,难道此时杨兼不应该和宇文招撕开脸皮,恨不能在正武殿拽着头发骂街,两败俱伤么?

    为何……

    为何杨兼突然这么好说话,明明能按死宇文招,却给他留了?个活口,主下台矶呢?

    杨兼笑着说:“死士刺客绝非善类,而赵国公为大周天下兢兢业业,恪守规矩,如?今人主驾崩,羣臣悲愤,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我们愿意相信刺客,也不相信自己人么?”

    好一朵白莲花,杨兼伪装成白莲花,那也是游刃有余的。

    杨兼继续正义凛然的说:“没有人主的领导,或许大周正是最艰难的时刻,但是卑将以为,只要羣臣一心,加之太后坐纛儿,?定可以渡过难关,重振大周。”

    不只是把大家伙儿都说了进?去,还给太后戴了?顶高帽子。

    宇文招的脸皮颤抖着,好人都让杨兼当了,但是这台阶自己不下又不行。

    “嘶啦——嘶啦——”

    杨兼双手?分,突然将血书一张张撕碎,撕得粉碎,抖手?掷,扔的满天都是,纷纷纸屑飘落在正武殿之中,仿佛是翩然的蝴蝶,又似纷纷的白雪,更像是……祭奠亡者的纸钱。

    杨兼说:“卑将是绝不信赵国公会做出祸害同僚这?等子下作之事的,?定是有甚么误会,对么,赵国公?”

    宇文招的额角抽搐了两下,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随即缓缓地开口说:“正是,镇军将军……说的正是。”

    杨兼点点头,转过身来,面对羣臣,说:“人主驾崩,身为臣子无?不悲痛,卑将以为,当务

    之急,乃是为人主会葬,会葬大事,决不可草草了之,也能尽?尽我们做人臣的忠孝之心,难道不是么?”

    众人一听,好像都无法反驳,的确如此,宇文邕驾崩了,还没有下葬,也没有准备会葬的礼仪,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杨兼提出会葬,如?果宇文招在这种情况下,再弹劾杨兼,便显得有些刻薄,主次不分,急功近利了。

    加之杨兼刚才撕毁了指控宇文招的血书,?些还没站队的羣臣,也偏向了杨兼,宇文招变得更加被,已经错失了大好时机,这?口气只能自己认栽咽下去。

    太后点点头说:“会葬大事,决不可草草了之,这?件事情,交给旁人,老身都不放心,还是交给大冢宰罢。”

    宇文护站出来,拱手说:“是,臣领诏。”

    杨兼和宇文护进入正武殿已经很久,日头慢慢西沉,天边?片昏黄暗淡,冬日特有的黑暗与阴冷慢慢爬上大周皇宫的围墙,将整个宫殿笼罩。

    众人站在隆冬的寒风之中,心中渐渐不安起来,宇文会低声说:“太久了,去了这?么久,正武殿也没个静,不行……”

    他说着,便要向前走去,禁卫军立刻执戟拦住,说:“骠骑大将军,请不要难为我等!”

    宇文会冷声说:“难为?你说对了,我这?个人,最是喜欢难为旁人!”

    他说着,“啪!”?声抓住禁卫军的长戟。

    眼看着宇文会便要和禁卫军冲突,杨广皱起眉头来,负着小肉手,突然开口说:“来了。”

    来了!

    是杨兼和宇文护,果然如此,真的回?来了,全须全影,?根头发丝儿都没少?。

    杨兼一走过来,杨忠、杨整和杨瓒全都冲上去,杨忠连忙说:“我儿,没事罢!”

    杨整也说:“大兄,如?何!?”

    杨瓒说:“有没有受伤罢?”

    杨兼展开手臂,让他们观察自己,笑了笑说:“能有甚么事儿?阿爷与二位弟亲就是瞎操心。”

    众人狠狠松了?口气,但是满肚子狐疑,禁卫军都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杨兼竟然没事,还笑得如?此轻松?

    杨兼蹲下来,将杨广抱起来,揉了揉杨广的小脸蛋儿,说:“乖儿子,你看大家

    都这么关心父父,难道儿子不关心父父么?”

    杨广瞥斜了?眼杨兼,说:“担心甚么?宇文招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儿子何必多此一举的担心?”

    杨兼“啧”了?声,说:“儿子,你如?此不可爱,父父可是会‘移情别恋’的。”

    杨广眼皮一跳,杨兼扬起?个幽幽的笑容,让杨广坐在自己的手臂上,腾出另外?只手,戳了戳杨广肉嘟嘟的小脸蛋儿,说:“乖,给父父可爱一个看看。”

    杨广:“……”

    杨广无?奈的看了?眼杨兼,杨兼这个没有正经的模样,看来正武殿的事情完全无需担心,解决的十足顺利。

    杨广微微咳嗽了?声,把心?横,变脸似的,瞬间换上?副天真无?邪,绝世小可怜儿的模样,仰着肉肉的脸盘子,两条小胳膊搂住杨兼的脖颈,晃来晃去,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父父最好辣!”

    杨兼点点头,差强人意的说:“再说一句最喜欢父父了。”

    杨广:“……”

    杨广眼皮又跳了?下,硬着头皮,说:“最、最稀饭父父辣!”呵——!

    杨兼这才满意的扬起?个好父亲的笑容,说:“我儿真甜。”而且纯天然,不含糖。

    杨兼对众人说:“走罢,先出宫去,大家这?趟出门都累了,好生回?去歇息歇息才是正经。”

    的确如此,这??趟出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冬日,长安寒冷了许多。

    众人各回?各家,当然了,高长恭、高延宗等等新入伙的人,便跟随杨兼往隋国公府上去,幸而杨忠好歹是个国公,府邸足够宽敞。

    杨兼等人来到公车署,便看到一个人影在枯树枝下徘徊,仿佛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她的身量纤细,甚至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大有?种楚楚人的忧愁。

    杨广还坐在杨兼怀里,?看到那女子,不由得挑了挑眉,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杨兼,不用怀疑,此人正是宇文邕的妹妹,顺阳公主无?疑。

    顺阳公主等在公车署,显然是在等他们,听到脚步声?抬头,正好和杨兼四目相对。

    杨兼揉了揉额角,杨广肉嘟嘟的小嘴巴斜斜的?挑,轻声笑着说:“父亲,这?顺

    阳公主对父亲,真真儿是情根深种呢,不过……倘或儿子没有记错的话,顺阳公主可是父亲未来的弟妹,父亲这?笔账,可真是又糊涂又乱。”

    杨兼听着儿子的调侃,额角更是钝疼,无?错,如?果杨兼和杨广都没有记错,历史上的顺阳公主,嫁给了隋文帝的三弟滕穆王,正是杨瓒!

    按照杨广的记忆,老三杨瓒和父亲的关系?直不是很好,杨瓒痴情于顺阳公主,迎娶顺阳公主之后,更是得到了宇文邕的器重,因此极力反对大兄专权,还因着大兄的专权,三番两次谋划,想要暗中杀死大兄。

    后来隋文帝登基,杨瓒的妻子顺阳公主谋划巫蛊诅咒被发现,隋文帝勒令杨瓒休妻,杨瓒忤旨不从,从此兄弟二人间隙更大。最后杨瓒随同隋文帝栗园狩猎,莫名病逝,市井传言,是隋文帝赐毒酒杀死了杨瓒……

    顺阳公主看过来,杨兼撇开了眼目,上次他已经明确的拒绝过顺阳公主,因此这次便不想再多说甚么,直接抱着小包子杨广登上辎车。

    顺阳公主想要叫住杨兼,但是没能开口,眼睁睁看着杨兼上了辎车,“无?情的”垂下车帘。

    杨兼上了车,顺阳公主看向杨瓒,突然开口说:“等?等。”

    杨瓒没想到顺阳公主会叫住自己,稍微停顿了脚步,回?头看着顺阳公主,顺阳公主低声说:“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杨瓒犹豫?下,便点点头,站定在原地,其他人全都上了辎车,杨兼也没有阻止,说:“老三,我们先回?了。”

    杨瓒说:“弟弟?会子自行回?去。”

    杨整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奇怪的看着辎车之下的老三杨瓒和顺阳公主,说:“大兄,这?女子是甚么人?”

    杨兼笑着说:“是你那个傻弟弟痴情的心上人。”

    杨整恍然大悟,点点头,说:“好似是有这?么个印象,只不过……这女子为何看着大兄的眼神,如?此古怪?”

    杨兼:“……”差点子忘了,老二可是吐槽小达人!

    辎车很快启,杨瓒和顺阳公主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慢慢消失在公车署的远方,就在此时,杨整突然开口说:“弟弟突然想起有事儿未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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