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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米!”

    尉迟佑耆刚要回营帐, 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原来是骠骑大将军宇文会。

    宇文会走过去, 说:“小玉米, 之后启程的事情,我还要跟你商量商量,正好, 咱们去你帐子里谈罢。”

    宇文会说着, 便要往前走, 尉迟佑耆登时睁大了眼睛,赶紧抬手拦住宇文会,猛地闪了一步, 站在宇文会面前, 说:“等、等等!”

    宇文会被他突然一声大喝, 喊得直发愣,说:“怎么了?”

    尉迟佑耆堵住营帐口, 不让他入内, 毕竟宇文邕还在里面,尉迟佑耆还没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如果宇文会一进去,岂不是穿帮了么?

    尉迟佑耆本就不擅长撒谎,支支吾吾的说:“我……那个……其实……”

    尉迟佑耆说不出来,宇文会更加奇怪, 说:“怎么了小玉米?”

    他说着,撇头往尉迟佑耆的营帐看了一眼,说:“你不会真的金屋藏娇了罢?里面是不是有甚么狐狸精?”

    尉迟佑耆立刻否认,说:“甚、甚么狐狸精, 大将军开顽笑了……”

    宇文会说:“那为何不让我进去?”

    尉迟佑耆仍然阻拦他,说:“其实……我正好想要去幕府走一趟,要不然……我们去幕府商议罢。”

    宇文会被尉迟佑耆催促的往幕府而去,回头又看了两眼营帐,微微蹙起眉头来。

    杨兼在营帐中歇息,没一会子宇文会便找来了,杨兼笑着说:“大将军很清闲啊,怎么有空到兼这里来?”

    宇文会无奈的说:“你才是主将,你看看哪个营的主将有你这么闲?把事情都分配给我们做。”

    杨兼挑眉说:“看来大将军是来抱怨的了?”

    “这倒不是……”宇文会挠了挠下巴,说:“其实……我想找你说说小玉米的事儿。”

    “哦?”杨兼说:“小玉米怎么了?”

    “怎么了?”宇文会说:“你就没看出小玉米不对劲儿么?”

    宇文会刚才去找尉迟佑耆,被尉迟佑耆“拒之门外”,他一向大咧咧,都发现了尉迟佑耆的不对劲儿,只觉得尉迟佑耆怪怪的,而且神情闪躲,也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情,好像……

    “好像有所隐瞒似的,”宇文会说:“小玉米是不是藏了甚么东西,或者藏了甚么心事儿,这几天他好像都怪怪的。”

    杨兼拍了拍宇文会的肩膀,说:“不容易啊,大将军竟然都能看出旁人藏了心事,那这个心事儿,应该不算藏了,也太明显了罢?”

    宇文会仔细琢磨了一下,说:“你刚才是不是在骂我?”

    杨兼笑着说:“哪有?兼说话带一个脏字儿了么?”

    宇文会撇开他的手,说:“这才阴损!我不与你臭贫了,还有一大堆的公文等着我批看,你这个甩手的掌柜。”

    宇文会刚要离开,正巧有人进来求见,是一个虬髯大汉,身量比他还要高上一些,肌肉罩在介胄之下,整个人看起来魁梧的好像一座高山,面目被胡子挡住,只露出一双冰冷的虎眼,整个人威风凛凛,大有一种不能逼视的威严。

    宇文会奇怪的说:“这是……?看着眼生。”

    宇文会的性子并不内向,平日里和军营中人打成一片,但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虬髯大汉,奇怪的说。

    杨兼笑眯眯的说:“是了,这是兼近日的……”

    杨兼稍微顿了顿,似乎在找措辞,终于找到了一个符合的词眼,面带微笑的继续说:“新欢。”

    宇文会:“……”

    杨广也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宇文会上下打量了两眼那虬髯大汉,摆摆手,说:“罢了,我不与你闹,先走了,回头见罢。”

    这“新欢”虬髯大汉,不是旁人,自然正是杨兼昨日里才搞定的元胄。

    元胄今日前来拜见,杨兼说:“不必多礼。”

    随即又说:“虽你是兼营中之人,不过说到底,其实你是齐国公带出来的将士,因此兼想要将你带在身边,还需要齐国公首肯,兼这就走一遭,去跟齐国公要人。”

    元胄乃是齐国公府里出来的人,一直没有出人头地,虽然现在的确在杨兼的军营,不过说到底,元胄是宇文宪身边的人,杨兼想要元胄的话,需要从宇文宪那里要人才行。

    杨兼抱着小包子杨广,带着元胄从营帐中走出来,立刻去找齐国公宇文宪,宇文宪这会子在自己的营帐中,正在盘点辎重粮草,准备过两日出发往长安去。

    宇文宪看到杨兼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书,拱手说:“将军。”

    杨兼开门见山,说:“兼今日来,其实是厚着脸皮,管你讨要一个人的。”

    宇文宪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杨兼身后的元胄,加之元胄是个虬髯大汉,那一脸胡子极为扎眼,自然无法忽略。

    杨兼说:“兼与元胄兄弟极为有缘,简直是一见如故,想让他与小桃子一起,给兼做近卫,不知齐国公愿意不愿意割爱,将元胄兄弟让给兼?”

    宇文宪隐约记得元胄,这元胄好似是个“没落贵胄”,因着秉性十足古怪,人缘儿也不怎么好,在营中十足合不来,宇文宪平日里又很忙碌,根本无法自己一个个筛选营中的士兵,因此元胄一直默默无闻。

    宇文宪并没觉得元胄有甚么太大的本事,就算有真本事儿,但是元胄的脾性太大了,也很难混下去,他也不是杨广这样的过来人,自然不知元胄以后的事情,所以今日把元胄送给杨兼,不过是个顺水人情,对他来说没太大的损失。

    宇文宪是个玲珑心肝之人,当即便说:“既然这位兄弟与主将有缘,便划给主将也不是甚么难事儿,只不过……”

    宇文宪显然是想要提条件,杨兼也是个聪明人,说:“自然了,人是我要的,齐国公有甚么条件,大可以提出来,兼不会让齐国公做亏本的买卖。”

    宇文宪一笑,说:“将军言重了,其实也不是甚么条件,只是……我想请将军卖一个人情。”

    “人情?”杨兼说:“甚么人情?”

    宇文宪淡淡的说:“将军也知道,此去长安,必然路途险阻,这一路上太平不得,到了长安,更加太平不得……人主驾崩,没有留下子嗣,只留下了我等一众兄弟……”

    其实在历史上宇文邕是有子嗣的,不过如今宇文邕太过年轻,所以还没有来得及留下子嗣,只剩下宇文邕的一众兄弟们,有的弟弟年纪还小,但有的弟弟已经上过沙场。

    宇文邕同父同母的弟弟卫国公宇文直已经“消失”,剩下的这一干的弟弟,都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他们同样都血脉正宗,因此宇文邕一死,他们都拥有上位的权利,而且名正言顺。

    这其中便包括……齐国公宇文宪。

    宇文宪笑了笑,说:“不瞒将军,我这个人素来没甚么野心,因此只能做人臣,无法做人主。今日我便与将军说一句明白话,把底儿交代了,人主之位,卑将拥戴将军,但入京之后,就算是卑将不想,也会拥有诸多的不得已,倘或真有那时,还请将军网开一面,卖我这个人情。”

    宇文宪说的并非是顽笑话,的确如此,在几个兄弟之中,宇文直是名正言顺的皇弟,但是如今宇文直已经死了,剩下的兄弟们中,齐国公宇文宪的地位最高,建树也最高,朝中拥戴他的朝臣亦是最多的。

    所以宇文宪这一入长安,必然有很多人站他的队,就算宇文宪不想争抢,肯定也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推着他去争抢,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宇文宪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杨兼也听懂了,笑了笑,说:“还是齐国公想得周到,请齐国公放心,这一路走过来,齐国公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兼心中自然清楚,就算没有元胄这事儿,兼也是如此想的。”

    齐国公宇文宪松了一口气,拱手说:“多谢将军。”

    “不必谢兼,”杨兼虚扶起宇文宪,说:“那兼便不到饶齐国公了。”

    杨兼成功要到人,准备离开,宇文宪似乎想到了甚么,说:“将军,请留步。”

    杨兼站定脚步,宇文宪说:“将军,还有一事,卑将一定要提醒将军一二才可放心。”

    杨兼“哦?”了一声,说:“甚么事?”

    宇文宪稍微有些犹豫,说:“卑将虽非背地里告人是非之人,但此事事关重大,所以还请将军一定小心一二,其实……其实这些日子,赵国公派人暗中过来联络过卑将。”

    赵国公!

    北周有各种各样的国公,杨兼的阿爷杨忠乃是隋国公,宇文宪是齐国公,日前挂掉的侯莫陈崇是梁国公,被自己作死的宇文直是卫国公,值得一提的是,大冢宰宇文护,除了天官冢宰,统领百官的权利之外,还是晋国公,食邑一万户!

    而这个赵国公,也是个大人物,乃是宇文邕和宇文宪的弟弟,名唤宇文招,排行老七。

    这宇文招自幼聪慧,在诸多兄弟们之中脱颖而出,非常惹人喜欢,教导皇子读书的师傅们也经常夸赞宇文招,说他年幼聪颖,博览群书,素有才子之称。

    谁都知道京兆长安有两个才子,这其一就是杨兼的三弟杨瓒,可谓是京兆第一才子,当然,这京兆还有另外一个并列第一的才子,便是皇弟宇文招了。

    对此杨瓒一向是不屑的,杨瓒觉得宇文招的才情过于招摇,不是他自己吹牛,只觉得这宇文招是远远不及自己的,如果他没有皇弟的头衔,根本无法与自己并称第一才子。

    但不得不说,其实宇文招本人的确十足有才情,称之为才子并不为过,宇文招聪颖通达,诗词轻糜艳丽,往日里在长安,仿佛是一个公子哥儿般的人物,因为他排行靠后,上头有好几个兄长,所以很多事情都轮不到宇文招,宇文招也算是半个安分守己之人,游戏人间,不怎么出头。

    但是如今不同了……

    如今变了天色,周主和齐主同时驾崩,整个北面的天下都没有天子,如果成功上位成为周主,说不定还可以兼并北齐,身为宇文邕的弟弟们,哪一个弟弟不心动的?

    往日里花花公子的宇文招,竟然主动联系了宇文宪。

    宇文宪说:“不瞒将军,赵国公言辞之间,对人主之位多有觊觎,曾试探过卑将,此去长安的路途,怕是不会安宁……”

    杨兼挑唇一笑,宇文招啊,这不就是“鸿门宴”的主角,历史上想要设宴杀死杨坚,被元胄三番两次阻止,没有成功的赵国公么?

    杨兼可谓是早有准备,他讨要元胄,就是提防赵国公宇文招用的,如今有了元胄,还有刘桃枝这两大高手护卫,不信宇文招还能如何。

    杨兼点点头,说:“多谢齐国公提点,兼铭记于心。”

    大军在潼关补给完成,没有任何耽搁,马上便要启程,尉迟佑耆还没想好要如何与杨兼开口,他试探了宇文邕几次,宇文邕总是傻嘿嘿的,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就是傻笑或者睡觉,好像真的失去了神志一般。

    尉迟佑耆想着,如果真是这样,宇文邕也不会成为将军的阻碍,留下宇文邕一条命,等回了长安,自己把宇文邕安顿在郊外,让他安安生生的度过这一辈子,也是好的。

    尉迟佑耆这么打算,便没有将宇文邕的事情说出去,只是几次留意宇文邕,想要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失去了神志,几次试探下来,都没有甚么端倪。

    大军很快启程,往长安开拔,已经进入北周的腹地,按理来说,应该更安稳一些才是,但是不管是宇文宪,还是其他人,心窍中全都绷紧了那根弦,没人敢放松一丝一毫。

    刘桃枝和元胄护卫在杨兼身边,也一刻不敢松懈,行到黄昏之时,大军在野外扎营,原地休整,准备明日一早再出发。

    黑暗慢慢爬上夜幕,杨兼赶路一天,也是累了,便准备早些休息,与小包子杨广沐浴之后,钻进被子里,把两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

    杨兼这个人很不好伺候,夏日里怕热,冬日里怕冷,如今天气越来越冷,而且还在野外,夜风更是阴森,杨兼十足怕冷,特别喜欢抱着小包子杨广。

    不得不说,杨广真是个神奇的小包子,夏日里凉丝丝,冬日里又像是小火炉暖洋洋,往被窝里一塞,简直就是便携的暖宝宝。

    杨广生无可恋的瞪着死鱼眼,说:“父亲,儿子要被勒死了。”

    杨兼揉了揉杨广的小脸蛋儿,说:“乖儿子,父父抱着你就不冷了。”

    杨广揉了揉额角说:“父亲,儿子便没冷过。”

    “胡说,”杨兼理直气壮的说:“有一种冷,叫做父父觉得你冷。”

    杨广:“……”

    杨广实在没有法子,他以为自己露馅之后,杨兼起码对自己戒备一些,疏远一些,忌惮一些,哪成想,自己露馅之后,杨兼不但没有对自己戒备、疏远、忌惮,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杨广只好闭上眼睛装死。

    夜色静悄悄,营中之人大多都已经歇息,只剩下巡逻的士兵,不过药房竟然还亮着灯,徐敏齐在里面忙碌着。

    刘桃枝巡逻到药房附近,打起帘子看了一眼,说:“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徐敏齐忙碌着,摸到了药材好像摸到稀世珍宝一样,说:“快快快……快歇息了,忙……忙完这点子,刘……刘开府先去休、休息罢,不用担心……心……下臣……”

    “谁担心你,”刘桃枝冷笑一声,说:“我是看你大半夜在药房,鬼鬼祟祟,怕是要给甚么人投毒。”

    “下下下……下臣是医师,”徐敏齐使劲摇手说:“不不不……不干投毒这种缺德、德德德事儿!”

    刘桃枝嗤笑一声,也不理会他,准备继续巡逻一圈,然后回去歇息。他放下营帐帘子,转身离开,没走两步突然觉得头脑眩晕,一个没站稳,“咕咚”一声,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徐敏齐还在处理药材,突听道一声响动,立刻打起帐帘子,惊讶的发现刘桃枝竟然倒在营帐外面,连忙跑过去,说:“刘刘……刘开府,你这是怎么……”

    他说到这里,突然嗅了嗅鼻子,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竟然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好像熏香的味道一般,因着营地点了篝火,火焰发黑,还有燃烧木头的味道,所以把这股子香味掩盖的七七八八,一般之人根本发觉不了,徐敏齐天生对气味敏感,常年分拣药材锻炼出来了,这么一闻,脸色登时沉下,变得无比严肃起来。

    徐敏齐也不结巴了,立刻大喊:“篝火有毒!快灭篝火!”

    巡逻的士兵吃了一惊,下意识去灭篝火,但是篝火的香气已经燃烧了很久,在营地中扩散开来,士兵们起初没觉得,只是感觉浑身乏力,胃里隐隐约约有些灼热,还以为是赶路引起的疲劳,这会子便来不及了。

    篝火还没有灭掉,“咕咚!咕咚!”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士兵们一个个跌倒在地上,浑身发软,头晕目眩,根本站不起来。

    “有刺客!!”

    “刺客!”

    “保护将军!”

    与此同时,军营突然大乱起来,几个黑影快速从黑暗中窜出,像是算准了时机一般,越过昏迷在地上的士兵,直冲着杨兼的主将营帐而去。

    “有刺客!”

    “刺客!”

    士兵们大喊着,但是很多士兵都吸入了毒气,没有昏厥的也浑身无力,根本不是那些刺客的对手,刺客死士蜂拥而至,“哗啦!”一声,狠狠将营帐帘子撕扯下来,提刀冲了进去。

    杨兼还在好梦,因着他一直在营帐中,没有在外面,所以并没有吸入多少篝火的毒气,突然听到大喊的声音,立刻惊醒过来。

    杨广也醒了过来,张开狼眼,锐利的环视四周,反应非常快,小肉手一撑,从床上爬起来,“呼——”一声将烛火吹灭。

    营帐瞬间暗了下来,黑漆漆的不见五指,与此同时,刺客死士从外面冲进来,因着营帐太过黑暗,他们一时间没能发现杨兼和杨广。

    杨广利索的吹灭烛火,对杨兼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挥着小肉手,示意杨兼跟自己走。

    两个人借着昏暗的掩护,加之那些刺客不熟悉营帐的布置,悄声从营帐的小门钻出去。

    “在那里!”

    帐帘子被打开的一瞬间,有月光照进来,那几个刺客十足敏锐,立刻发现了端倪,冲着他们大喊:“追!!”

    杨兼和杨广冲出营帐,外面的士兵昏迷了七七八八,一片狼藉,杨兼刚要往前跑去,杨广突然一把拉住杨兼,并没有让他往前跑,而是将他拽住,紧贴着营帐,藏在黑暗的月色之下。

    刺客死士冲出来,没有发现两个人紧贴在营帐外面,立刻向前跑去,大喊着:“跑到哪里去了!?快追!”

    好几个刺客死士冲着远处跑过去,杨兼轻微松了一口气,哪知道最后跑出来的死士却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警戒的在四周搜索,慢慢向他们的位置逼近。

    杨兼眯起眼目,浑身的肌肉绷紧,杨广也眯着一双小狼眼,小肉手压在自己腰上。

    “唰!”

    那刺客快速往前迈了一步,还没看清楚营帐后面的情况,杨广已经瞬间反应。“嗤!”在腰间一探,竟然拔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匕首,他矮身向前直窜……

    “啊啊啊啊!!!”

    刺客应声惨叫出声,只见杨广就地一滚,个头虽然小巧,但极为灵动,匕首沿着刺客的脚踝一割,刺客根本没有防备,只看到一抹黑影窜过去,紧跟着双脚脚踝剧痛无比,根本站不住,“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杨兼出手如电,一拳打在刺客的脸侧和脖颈之间,刺客脑中一阵轰鸣,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被撂倒在地,失去了意识,昏厥过去。

    “快走!”

    杨广握着小匕首,蹙着小眉头,拉着杨兼向后跑去,刺客的惨叫声把其他人全都引了过来,跑出的刺客发现不对劲,调头重新追回来。

    眼看着那些刺客便要追上来,“呼——!!”一声风响,咧咧的风声伴随着沙土席卷而来,好像是冬日的怒吼。

    然而这并非是冬日的狂风,是有人就地将杨兼身边的牙旗连根从土里拔了出来,手臂一举,将牙旗当做了武器,横扫一记,冲过来的刺客登时被当胸一击,大吼着向后撞飞出去。

    杨兼定眼一看,黑暗的月色下,那一脸的大胡子,根本看不清面容,一双冰冷的虎目怒瞪着,手中举着成年人大臂粗的巨大牙旗,可不是元胄么?

    元胄将牙旗一摆,沙哑的冷笑说:“找死!”

    刺客人数众多,眼看着只有元胄一个人,稍微迟疑,立刻全都扑上去,元胄却无所畏惧的模样,只是说:“将军与小世子靠后站,刀剑无眼,小心伤了二位。”

    他说罢,直接将沉重的牙旗当做武器,“呼——”一声又挥舞开来,巨大的牙旗虎虎生威,虽然沉重,但是也足够长,那些刺客根本无法近身,全都被元胄挑飞出去。

    “快!!”

    “这边!保护将军!”

    与此同时,营地里所有的士兵全都被惊动了,源源不断的出动,杨整和杨瓒带着兵马蜂拥而至,大喊着:“大兄!”

    杨瓒冲过去,紧张的说:“大兄,有没有受伤?”

    杨整则是指挥着士兵,说:“围起来,一个也不许跑,抓活的。”

    “是!”

    元胄阻拦刺客的时候,已经让刺客丢失了最佳的刺杀时机,营地中的士兵虽然的确中了毒气,但是绝大多数士兵还能上阵,刺客人数不敌,想要逃跑,团团被包围起来,杨整早有准备,大军冲上去,将刺客抓住,也不让他们自尽。

    “哼!”元胄看到那些死士被抓起来,这才冷笑一声,“咚!!”将牙旗重新插在地上,拍了拍手掌,似乎十足不屑。

    杨兼蹲下来,上下检查小包子杨广,说:“儿子,受伤了没有?”

    小包子杨广肃杀着一张小脸面,将小匕首“嗤——”插进刀鞘中,掸了掸自己蹭脏的小中衣,这才说:“儿子无事。”

    杨兼瞥斜了一眼那些刺客死士,说:“全都扣押起来,兼要亲自提审。”

    “是!”

    军营中混乱一时,徐敏齐连忙配药,给中毒的士兵们解毒,幸而这些吸入性的毒气,吸入量少并非是致命的,加之徐敏齐配药迅速,士兵们喝了药,很快便醒过来。

    杨兼进营帐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带着小包子杨广坐镇在幕府大帐之中,说:“把死士提审上来。”

    “是!”杨整亲自去提审死士,一共抓住了十来人,全都五花大绑,加了枷锁,押解入幕府大帐,为了防止死士自尽,还给他们的嘴巴上戴上了特制的“嚼子”。

    杨兼因着昨日晚上没睡好,有些困倦,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说:“兼也不与你们废话,看在你们兢兢业业,三更半夜还在替旁人打工的份儿上,只要你们说出是谁主使刺杀,兼便放了你们,如何?”

    刺客死士不是完全能听懂杨兼说话,但是也听的出来,杨兼必然是在“调侃”他们,其中一个死士冷笑一声,说:“啐!我等死且不怕,还能惧怕甚么?!趁早杀了我们,多余的一个字儿也不会对你们说。”

    杨兼“啧啧”了两声,说:“硬骨头。”

    另外一个死士说:“我劝你少费些口舌,我等来刺杀你这个狗贼,就知道今日必有一死!”

    “人总有一死,”杨兼幽幽的说:“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这些都不打紧,最打紧的是……生不如死,难道你们不知道么?”

    “庸狗!”死士冷笑:“少吓唬我等!阿爷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在顽泥巴尿床呢!”

    “顽泥巴?”杨兼挑了挑眉,说:“说到顽泥巴,你们真是启发了兼,难道你们看不起顽泥巴么?”

    刺客死士不知道杨兼甚么意思,说:“猘儿!我们今日落在你手里算栽!要杀要刮随意,说些甚么有的没的!”

    杨兼点点头,说:“看来想让你们配合拱出幕后主使是不可能的,非要兼用一些特别的手段,无妨,便当是消遣了。”

    他说着,转头对杨广说:“儿啊,你喜欢顽泥巴么?”

    杨广登时露出嫌弃的目光,他是有些洁癖之人,自然不喜欢泥巴那种脏兮兮的东西,平日里杨广对土地路都很嫌弃,怎么可能喜欢顽泥巴呢。

    杨广不知杨兼甚么用意,便摇了摇头。

    杨兼笑着说:“儿子不喜欢顽泥巴,一定是因为顽的方式不对,父父教你顽泥巴。来人……”

    他说着,朗声吩咐:“去膳房,让膳夫准备一坛蜂蜜,记得,多来点蜂蜜,满满一坛,不然这里人多,兼怕不够用。”

    众人十足狐疑,杨兼一时说顽泥巴,一时又说要蜂蜜,还要处理死士刺客,这三件事情,怎么听怎么不靠谱,互不相干,八竿子也打不着。

    大家虽然奇怪,不过还是吩咐了膳房,膳夫们很快抬来一大缸子的蜂蜜,“嘭!”放在地上。

    杨兼笑着说:“好得很,这么多蜂蜜,足够用了,就是……这蜂蜜太好,有些子浪费了。”

    杨兼站起身来,摆了摆手,说:“押解着这些死士,随兼来。”

    士兵们立刻押解死士,全部走出营帐,跟在杨兼身后。

    杨兼没有走远,站定在营帐外面的空场上,四周环视了一番,低下头来看着脚下,似乎在寻找着甚么。

    杨兼寻找了一番,突然“啊”了一声,好似有所发现,众人都很好奇,探头去看,就见杨兼复又蹲下去,蹲在地上,手指着地上的一个小窟窿,对杨广招手说:“儿子你看,蚂蚁洞。”

    杨广眼皮一跳,还以为杨兼童心未泯,小的时候杨广无聊,也掏过鸟蛋,挖过蚂蚁洞,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从杨广懂事儿以来,便忙碌起来,日日为了上位做准备,恪守言行,已经不记得当时上房揭瓦的感觉了。

    杨兼笑着说:“你们看到蚂蚁洞了没有?入冬后,气温降低,蚂蚁便不会在地上活动,但是蚂蚁并非冬眠,只是回到洞穴之中群居。所以如果挖开这个蚂蚁洞,说不定会见到一窝一窝的蚂蚁。”

    “兼听说蚂蚁喜爱甜食,不知这些蜂蜜,能不能把蚂蚁吸引出来?”杨兼说到这里,笑容慢慢扩大了,上下打量着那些死士刺客,继续说:“你们不怕死,那是因为死法太过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倘或兼把你们的裤子扒掉,然后在你们下/体涂抹上厚厚的一层蜂蜜,挖开这个蚂蚁洞,将你们像是种花一样栽进去,你们说说看,蚂蚁会不会咬人啊?”

    众人一听,当即神色一凛,别说是刺客死士了,就连营中的将士们脸色都僵硬了,一个个已经脑补到了黏糊糊的蜂蜜,还有密密麻麻黑漆漆不停攒动的蚂蚁。

    这一脑补,杨瓒登时打了一个冷战,稍微咳嗽了一声,只觉得不能再想,已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你……”几个死士脸色僵硬的说:“你这个狗贼,好生歹毒!”

    杨兼幽幽的说:“歹毒不歹毒,都已经被你们口口声声的骂狗贼了,所幸再歹毒一些,也不枉费你们的口舌,不是么?”

    “狗贼!我们不怕死!”

    刺客死士还在嘴硬,杨兼笑眯眯的说:“这冬日里,蚂蚁本就缺乏食物,甜食是他们最喜欢的,蚂蚁们如果发现了甜食,肯定会一窝蜂涌上来,争相啃咬。你们放心好了,兼会让膳夫给你们仔仔细细的刷蜂蜜,只刷在你们的命根子上,倘或蚂蚁真的把你们给啃了,兼还可以送你们进宫做中官,你们可不知道了,这年头中官很是吃香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总比你们做死士朝不保夕的要强,你说是不是?”

    刺客们浑身发抖,虽然他们不怕死,但是从未遇见过这等事情,又听杨兼仔细的描述出来,只觉得画面感极强,底气声音都不如刚才洪亮了。

    杨建举起手指,说:“我数三,若你们还不开口拱出幕后主使,那便别怪兼给你们刷上蜂蜜,喂蚂蚁了。”

    刺客们咬住牙关,怒目而视,却还是不松口,杨兼幽幽的说:“三。”

    杨广:“……”一和二呢?

    刺客也是一愣,他们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说:“狗贼!你为何说话不算数,还没开始就数三!”

    杨兼一本正经的说:“兼说数三,已经数了,又没说从一开始数,你们怎么如此天真?”

    “你!”刺客们似乎显然没想到杨兼如此无赖,气的怒目瞪视。

    杨兼摆摆手,说:“来啊,把他们的裤子,都给我扒下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是!”随即一拥而上,开始……扒裤子。

    “狗贼!!放开我!我们不是会招供的!”

    “猘儿!你这狂人!如此羞辱于人,有本事杀了我们!”

    “狗贼!”

    杨兼笑眯眯的看着扒裤子的名场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说:“有本事你们别招供,行军无聊,让兼消遣消遣也是好的。”

    士兵们动作利索,毫不含糊,这大冬日里的,刺客上身穿着黑布劲装,下面就……赤/条条的一字排开,简直无法更加辣眼睛。

    杨广眼皮一跳,又用小肉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日常头疼。

    杨兼很悠闲的说:“挖坑罢,挖深一点,记得把蚂蚁找出来,也不知道那些蜈蚣啊,蝎子啊,臭虫啊会不会闻到甜味也爬出来,到时候百虫齐聚,那场面……啧啧,一定很是盛大。”

    士兵们立刻开始挖土坑,“嚓——嚓——嚓——”一铲子一铲子的将土挖出来,每一下都像是挖在刺客的心肝上一样。

    与此同时,杨兼便说:“找几把大刷子来,给他们涂上厚厚的蜂蜜,记得,蜂蜜涂厚一点,均匀一点,一定要挂浆,挂得住才行。”

    刺客听着杨兼的描述,立刻又大喊起来:“杀了我们!有本事你杀了我们!”

    “庸狗!这般羞辱于人!快杀了我们!”

    杨兼笑着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兼不喜欢杀生,而且众生平等,用你们来喂养千千万万的小蚂蚁,也算是你们功德无量,兼是在帮你们积攒阴德呢。”

    簌簌簌——

    沙沙……

    土坑挖到一定程度,果然看到了蚂蚁,冬日里的蚂蚁全都在洞里,但是蚂蚁洞一翻开,那些蚂蚁也躁动起来,加之又闻到了蜂蜜的香甜,蚂蚁黑压压的,更是躁动不已,泉涌一样从地里喷出来,像四周扩散。

    大家穿戴整齐,看到这一幕也觉浑身发麻,后背一阵阵的冒起鸡皮疙瘩,更别说那些死士被涂了蜂蜜,死且不怕的死士,这会子一个个面上变色,嘴唇打抖。

    杨兼翻脸比翻书还要快,说:“好了,涂完蜂蜜,便把这些硬骨头埋进坑里,兼倒要看看,你们这些硬骨头到底有多硬。”

    黑压压的蚂蚁还在往外爬,因着发现了蜂蜜,根本不需要把死士埋进土坑里,蚂蚁已经蜂拥而至,黑色的“大军”疯狂压境,一点点逼近他们。

    杨兼的唇角笑容不断扩大,眼眸中闪烁着温柔又森然的光芒,说:“兼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这回从一数到三,若谁第一个开口,便放过谁,其余的人……喂蚂蚁。”

    说罢,杨兼举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幽幽的说:“一……”

    他的话音刚落,还没数二,几乎所有的死士异口同声的大喊起来……

    “赵国公!”

    “宇文招!”

    “是赵国公!”

    杨兼举着食指,轻笑一声,说:“乖,早说不就完了?非要扒裤子,真真儿辣眼睛,到底你们的骨气也不如命根子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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