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丞相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

    ;不必担心,孙太医说,不出五日你就能痊愈。距离海选还有些日子,影响不大。

    景恬心头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孙太医可真把她害惨了。

    她挤出笑容,佯作开心:;真的吗!那太棒了!

    景丞相继续笑,;否则皇上怎会特地命人来府上传旨,点名要你和千柔参选。

    她的笑容险些崩掉。

    皇帝钦点?

    这下好了,她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老娘究竟招他惹他了,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么!

    ;宗室选妃考量仪容、德才,所以海选前的日子,你和千柔就留在家中好好补习礼仪和才艺,不必到处乱跑了。

    景恬点头如捣蒜,;恬儿听父相安排。

    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皇帝老儿果然没安好心,难怪要送个太医给她看病,原来早就盯上她了。

    狗男人他爹也很狗。

    等景丞相离开后,她的心情更糟糕。

    但比她更愁的却是安平侯府,选妃旨意横空出世,京城中但凡有点家世、有点姿色的姑娘家都开始筹备选秀。

    而虞子默不举的消息走漏,安平侯府早就成了众人的笑柄。

    尽管安平侯夫妇试探了好几户人家,但所有人都一口回绝,说什么也不肯把女儿往火坑里送。

    这些日子整个侯府都笼罩愁云。

    ;滚!都给我滚!

    尖叫伴随着怒吼从虞子默的房间中传出,不多时从屋内跑出了个白衣姑娘,颊边带伤、血流不止。

    对此,安平侯已经见怪不怪。

    他皱着眉头询问房门口的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默儿的病为何还不见好?

    太医支吾着答不上来。

    这安平侯小公子也算是个混迹风月场所的风流人物,虽文韬武略一窍不通,但在吃喝嫖赌上颇有建树。

    可不知怎的,自采芝宴丑闻以后,这虞公子就变了个人。

    往先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他,如今只要看见女子就会发疯。别说同寝同眠,就连靠近半步都不行。

    就连亲娘也不例外,这可急坏了安平侯。

    侯府嫡系子嗣单薄,是一脉相承。若虞子默疯了,这家主之位恐怕就得拱手让给旁系。

    而虞家嫡系作威作福多年,早已搅得人怨沸腾。但碍于太后之威,旁系都敢怒不敢言。倘若家主变更,后果将不堪设想。

    安平侯深呼吸,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治好虞子默的病。

    若真治不好,也至少生出个继承人。

    听见熟悉的声音后,虞子默从屋内跑出来。他紧紧拉住安平侯的袖子,神叨叨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直至确认没有异性才松了口气。

    他压低嗓音:;爷爷,小点声——有女鬼。

    安平侯和太医对视一眼,这孩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安平侯安慰他:;家里没有鬼。

    但虞子默攥紧爷爷的手臂高呼:;有的!头发很长,半夜敲门!我看见她了!她在看我!啊——

    安平侯敲晕虞子默,无奈叹息。

    为治好家中独苗,他不惜请太后装病来召集天下名医。

    他本抱着幻想希望涵虚谷主能出山,却不料涵虚谷惨遭血洗,没留下一个活口,他自然也没找到神医。现在默儿的病情日愈严重,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于是,景恬还没睡饱就被管家吵醒。

    若换做寻常,他并没有那个胆子敢在流光院放肆。

    但今时不同往日,安平侯是受封的世袭侯爵,即便是一品大员景丞相见了也得行跪拜礼。所以,得知安平侯来府邸做客时,景恬也没责备管家,而是以最快速度赶去了前厅。

    这个时间点景丞相、景衍二人都没下班,她非去不可。

    当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进门时,安平侯正在厅内踱步不止。虽只有一个月未见,景恬却发现他头发白了很多。

    估计没少发愁。

    不用安平侯多说什么,景恬也猜出他的来意。

    上回世子夫人前来试探时,她就知道安平侯府已经坐不住。现在老侯爷亲自来说亲,说明事情已经到刻不容缓的地步。

    这张网撒了这么久,是时候收了。

    她盈盈一笑:;小女景恬见过侯爷,景恬行动不便让侯爷久等,还请侯爷恕罪。

    安平侯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景恬边听他讲边品茶,时不时点头仿佛听得极为认真。

    她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莫的感情,却又不失礼貌。

    安平侯问:;不知相府意下如何?

    景恬眨眨眼:;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侯爷的意思,景恬定一字不落向父相转达。但景恬相信,此事对虞公子和三妹妹都好。

    正所谓;事不过三,这两人的婚事已经谈崩两回,再推脱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安平侯这次来显然也下了血本,只要景悠然能给虞子默生下一个男孩,就让她坐稳正妻之位。这几乎是她能为景悠然争取来的最好的结果。

    安平侯也是老油条,他明白景恬已经表明立场,这事便基本谈妥了。

    但他并没有半分喜悦,反倒心绪沉重。

    对于自己的造访,这丫头没有半点惊讶,反倒谈吐自如、进退得当。他知道,这并非教养使然,而是景恬早预判到今日。

    他曾经怀疑这是景恬为惩罚虞子默而布下的局,但很快就否决了。

    他想,景恬毕竟只是闺阁少女,不可能把手伸到侯府。

    可后来,事态一步步超出他的掌控,直至今日选妃诏书下发,他才幡然觉醒。

    真正把控虞子默婚事节奏的人并非自己,而是景恬。

    景恬的目的从头至尾都是让景悠然嫁给虞子默。

    说媒那日,她就在所有人心中播种下景悠然深情的印象。后来,世子夫人来试探相府态度时,她使出一招欲拒还迎,吊足了侯府的胃口。以至于他今日亲自来提亲时,还在担心相府是否拒婚。

    她只是玩弄侯府于股掌间,逼迫让侯府放下身段求娶景悠然,让小小庶女高攀成为虞子默正妻。

    而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报仇,报侯府侮辱景悠然之仇。

    最可怕的是,即便知道了这些,他还是会庆幸虞子默能迎娶景悠然。

    景恬不仅算准了侯府的每一步,还让他们心甘情愿被算计。

    这手段,高明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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