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4）

    俞眉远被霍铮抱在怀里, 半倚在床榻上睡了近一个时辰, 醒时天色微暗。&lt;/p&gt;

    她大婚这几天天公作美, 艳阳高照, 将初春雨雪的潮湿扫去大半, 从昭煜殿的窗子里望出去, 天上霞光正火烧似的铺开。&lt;/p&gt;

    “姑……王妃……殿下待你, 当真是世上少有的疼惜。”青娆替俞眉远理妆，嘴里唠叨个没完。从“姑娘”升级为“王妃”，青娆一时间还改不过口来。这两天在昭煜殿服侍的宫女们私下早都说开了, 宫里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像晋王这般疼宠妻子的，不过要按青娆心里想的，别说宫里, 就是整个京城, 都找不出一个来。&lt;/p&gt;

    她替姑娘高兴。&lt;/p&gt;

    “青娆，老七待你也很好。”俞眉远转头戏谑道。&lt;/p&gt;

    青娆立刻脸红：“王妃别逗我。”&lt;/p&gt;

    “如今我与霍铮已经成婚, 我寻思着也该把你的事给办了。你也跟了我许多年, 总要有个自己的归宿, 放心吧, 你家姑娘不会亏待你, 你的嫁妆我早就备好，必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绝不叫人小瞧于你。”俞眉远拉起青娆的手轻抚，忽然有种嫁女之心。&lt;/p&gt;

    两辈子加起来, 青娆陪了她许久, 从生到死再到生，她若出嫁，俞眉远必定不舍。&lt;/p&gt;

    “姑娘。”青娆一急，又叫了她旧称。&lt;/p&gt;

    俞眉远“噗呲”一笑：“离开云谷的时候，我本也打算再回去一趟替你与老七完婚，没想到中间出了诸多差子。如今我都成婚了，你也不能拖了。”&lt;/p&gt;

    “我不嫁。你如今身体不好，我哪能走开？”青娆抽回手，继续替她理妆。&lt;/p&gt;

    “那就等我把解药取回，再与你二人主持大婚，如何？”霍铮亲自捧着木托盘从外头进来，将她们的笑语听得清楚，“老七是我兄弟，你们的婚事必会是云谷这几年最热闹的，我保证他的聘礼比上次在云谷给的还要多。”&lt;/p&gt;

    大婚过后，他便要启程去寻皇陵，有青娆留在俞眉远身边照顾着，他还能稍稍放心些，若连青娆都嫁走了，到时候她身边便真的一个亲近人都没有了。&lt;/p&gt;

    想起上次老七用聘礼堵了饮者楼大门的场面，俞眉远撑不住哈哈大笑，青娆羞得一跺脚，急道：“殿下，王妃，你们两个这是合起来对付我，我不跟你们闹了。”&lt;/p&gt;

    语罢，她转身离去，也不替俞眉远理妆了。&lt;/p&gt;

    任性的丫头。俞眉远笑笑，并不在意。霍铮已经走到她身边，搁下木托端起上面的瓷碗，用银匙拔了两下蹲到她身前，与她平视。&lt;/p&gt;

    “晚上宫宴菜杂，恐怕不合你胃口，中午你又没吃什么，刚才你睡得香我就没叫你，趁这会还有时间，喝点粥垫垫肚子。”霍铮道。&lt;/p&gt;

    清白的粥飘出淡淡桂花香，闻起来还有些甜，她接过碗匙，粥的热度熨帖入心。&lt;/p&gt;

    “谢谢。”俞眉远心里发暖。&lt;/p&gt;

    “傻瓜，谢什么？”霍铮抚着她的脸颊，目光被粥里浮升的白雾氤氲得越发温柔。&lt;/p&gt;

    ……&lt;/p&gt;

    晚上的宫宴，俞眉远没着亲王妃的霞帔大衫，改而穿了套襦裙。大红的百子衣搭着宝蓝的马面裙，衣上彩线绣成的百子嬉戏图栩栩如生，襟口盘绕的银线团云与金线龙凤精致非常，将俞眉远的脸庞衬得愈发娇艳。她与霍铮两人一道出现在百芳园里，不知惊了多少人的眼。&lt;/p&gt;

    宫宴由帝后二人主持，后宫诸妃并皇子、皇子妃、公主等共宴，这就算作是宫里家宴。&lt;/p&gt;

    惠文帝妃嫔不多，然到底是皇帝，妃嫔再少也要将这百芳园坐满。按着品级诸妃落座，挨皇帝近的自然是得宠或者位份高的，一人一案，不与旁人同桌，自嫔以下的女人便两三人一案，挨着坐了。皇子、皇子妃与诸位公主则落座于另一侧，皇子皇子妃同桌，公主则一人一案，只有长宁与江婧最为特别，两人与小霍翎一起坐在了帝后二人右手边最近的位置上。&lt;/p&gt;

    霍铮大婚，太子霍汶人在西北来不及回来，只江婧一人带着霍翎赴宴。霍翎如今是惠文帝最宠的皇孙，长宁也是最得宠的公主，故而三人一道坐在了帝后身边。&lt;/p&gt;

    帝后二人左手边的位置，则留给了霍铮与俞眉远。&lt;/p&gt;

    如此一来，皇帝心中孰重孰轻，便一目了然。张淑妃虽坐在了诸妃第一位，但离他们却还有些距离，眼瞅着帝后一家团圆，余人就像外人，再加上前些日子魏枕月小产，好好的没了个小皇孙，她心里自然不痛快。这一不痛快，她脸色便不大好。&lt;/p&gt;

    这宫宴正式将俞眉远引见给宫中众人，因而霍铮与俞眉远不能入座，二人先拜过帝后二人，再转而向其他人见礼。霍铮是亲王，又是排行第二的皇子，在场除帝后之外无人身份能超过他，故他只携俞眉远向江婧见礼敬了酒。&lt;/p&gt;

    “你皇兄此次不能回来参加你的大婚，心中甚是遗憾，故特捎信回来，要我代他备下大礼。”江婧受了他二人的礼，轻抿一口酒，才转身命宫女送上贺礼。&lt;/p&gt;

    霍汶的贺礼共三样，他深知霍铮喜好，锦盒打开后便是两只昆仑墨玉夜光杯，另有一套暖玉所制的棋子并一柄古朴匕首，匕首名曰“断水”，只巴掌长，刃薄如翼，恰可由俞眉远一手把握，这便是送给俞眉远的礼了。&lt;/p&gt;

    “你皇兄说了，待他得胜归来，再与你夫妻二人畅饮，不醉不归。”江婧笑着道。&lt;/p&gt;

    “多谢皇兄、皇嫂。”霍铮与俞眉远收礼谢过。&lt;/p&gt;

    二人便又依次与他人见礼，不过多是其他皇子公主妃嫔向他们行礼，他们回礼罢了。&lt;/p&gt;

    转到霍简这里，他与魏枕月一道向他们敬酒呈礼，霍铮照样收下。&lt;/p&gt;

    “枕月，你与二皇嫂曾是闺中知交，如今又是一家人，倒是难得。”霍简对魏枕月温言道。&lt;/p&gt;

    魏枕月刚小产过，脸色不好，因此上了层厚厚的妆，叫俞眉远的娇艳衬愈发显得没精神。霍铮又站她对面，长身玉立，英挺不凡，让她心里一阵怦动，她这礼便行得百味杂陈，种种念头只在她胸中发酵。&lt;/p&gt;

    俞眉远与霍铮对望一眼，均想起霍简的事来。&lt;/p&gt;

    “确实难得，今后得空了少不得多些走动。你们快别站着说话，枕月身体未复，还是安生坐着吧。”&lt;/p&gt;

    眼见魏枕月有些怔忡，全不似从前的爽利，俞眉远想起她才小产没多久，便笑着打了圆场。魏枕月闻言方回神谢过，与霍简归了座。&lt;/p&gt;

    霍铮这才点点头，又携俞眉远往旁边走去，并没留给魏枕月更多目光。&lt;/p&gt;

    一趟宫宴下来，俞眉远又收了一大堆礼。&lt;/p&gt;

    席散之时，惠文帝不顾礼制将崔元梅拉上了龙辇直接摆驾去了坤安宫，留下满园心思各异妃嫔。&lt;/p&gt;

    瞧这情形，帝后二人的感情，似有破冰之势。&lt;/p&gt;

    崔元梅本就得皇帝的心，又诞下两子一女，其中长子为储君，地位本就牢固，如今若再与皇帝合心……&lt;/p&gt;

    这后宫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lt;/p&gt;

    大安朝的江山，只怕非入霍汶之手了。&lt;/p&gt;

    张淑妃收了笑，冷眼望去，满目仇色。&lt;/p&gt;

    ……&lt;/p&gt;

    “啊……酸！”&lt;/p&gt;

    夜幕已沉，宫灯点起，昭煜殿里服侍的人都退出大殿，俞眉远呜呜嗯嗯的叨着。&lt;/p&gt;

    霍铮正洗漱完毕从净房里走出，一眼瞧见她趴在床榻上，往后勾着腿，手锤着自己的后腰。她已换过衣裳，长发披散，身上穿了樱粉色的薄绫袄与绫裙，没了晚上明艳的光芒，全是居家且放松的俏皮。&lt;/p&gt;

    这一夜她收获虽丰，但代价却是腰酸背疼。&lt;/p&gt;

    霍铮失笑，几步走到床边坐下。&lt;/p&gt;

    “累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按向她的腰背，缓缓捏起。&lt;/p&gt;

    俞眉远的手便软软垂下，有气无力道：“嗯，比和你拆招三天三夜都累。”&lt;/p&gt;

    他沿着她的颈一点点按下，手上力道刚好，不轻不重，掌中还聚了股内劲，揉进她酸紧的肌肉中，她感觉自己僵直的背被暖暖的热流融化，他的指尖压在她穴道上，带来酸胀痛快的滋味，化解她一身疲惫。&lt;/p&gt;

    原来内力还能这么用？俞眉远又学了一招。&lt;/p&gt;

    “舒服吗？”他隔了一会才问她。&lt;/p&gt;

    “舒服。”她猫儿似的回道，眼眸已然半闭。&lt;/p&gt;

    他极有耐心地在她背上来来回回地按着，俞眉远似睡非睡地享受，并未察觉身旁边的男人已经侧卧到她身边。&lt;/p&gt;

    “嗯……”迷迷糊糊嘤了声，俞眉远只觉得耳上传来些细细麻麻的痒，挠得她想缩脖子。&lt;/p&gt;

    “阿远。”霍铮在她耳边含糊唤了声，口中早已含了她的耳垂。&lt;/p&gt;

    冰凉圆润的耳垂很弹，舌尖挑过就像浇了蜜的龟苓膏。&lt;/p&gt;

    俞眉远正迷糊着，忽然间背脊窜上一丝麻意，耳边痒得她酥软。她眼一睁，发现他的手已经悄悄爬进自己绫袄的边沿，轻轻摩挲她腰际肌肤，而他的唇舌正吮着她的耳垂，撩拔着她的心。&lt;/p&gt;

    “霍铮……”她脑中浮现昨夜情景，脸庞红起，转身要躲他。&lt;/p&gt;

    霍铮却正好趁她转身之际顺势半压向她。&lt;/p&gt;

    漆黑长发自他脸颊两侧垂落，他长发已然披散，半遮着漂亮的眼睛，里面星星似的碎光染尽暧色。&lt;/p&gt;

    绫袄的系带已经被他悄悄解了，她一转身襟口便开。这身衣裳是她的寝衣，里面只剩着肉穿着的海天一色的主腰，勒出一抹饱满，主腰上绣着青雀双/飞图，雀鸟乌目恰点在她的微挺之上，乍一看那青雀像活了似的要从她胸口挣扎飞出。&lt;/p&gt;

    霍铮瞧得呼吸微滞，眼中桃光氤氲。&lt;/p&gt;

    俞眉远只见眼前黑发拂过，他已埋头咬住了青雀乌目。&lt;/p&gt;

    她来不及逃开。&lt;/p&gt;

    百般难言滋味透骨而来，像蛛丝缓缓自她腿上结网而来，叫她情不自禁绷紧双足。&lt;/p&gt;

    “霍铮，你……”她咬牙道，声音却碎不成调，听来连她自己都脸烫。&lt;/p&gt;

    霍铮抬头，那青雀四周已濡湿一片。&lt;/p&gt;

    “阿远，今晚我服侍你……你莫动，只躺着受用，好生歇息……”他喘着气，声音喑哑。&lt;/p&gt;

    好生歇息？&lt;/p&gt;

    这要让她如何歇息？&lt;/p&gt;

    俞眉远又气又好笑，正想说话，他忽然往下一沉。&lt;/p&gt;

    绫裙滚到腰间，她看到自己的足翘到了半空。&lt;/p&gt;

    脑袋一下子就混沌了。&lt;/p&gt;

    灯还未熄，他就那么……&lt;/p&gt;

    “不要……你……你……”&lt;/p&gt;

    她“你”了半天，却没法往下正常说话，未尽之语全化成声声娇啼。&lt;/p&gt;

    如诉如泣。&lt;/p&gt;

    双手揪紧了身侧丝被，她颤抖着拱起背，将自己曲成弓。&lt;/p&gt;

    脑中只剩空白，她额前薄汗密布，在他的撩动之下极致欢愉。&lt;/p&gt;

    半晌，她理智方归，全身软得像滩湿泥。&lt;/p&gt;

    空气里全是她自己的气息，嗅之便让她羞到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lt;/p&gt;

    霍铮喘息着卧到她身侧搂住她，哑声道：“喜欢吗？”&lt;/p&gt;

    “你……你怎么……”她断断续续问道，无法问完整。&lt;/p&gt;

    他没要她，只以唇指代之。&lt;/p&gt;

    “怕你承受不了，过两天再要你。”霍铮脸上迷乱未褪，他忍得痛苦，却又怕她连着两夜吃不消，因而只让她舒服了一番便作罢。&lt;/p&gt;

    俞眉远脸上嫣红一片，她咬咬唇，似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lt;/p&gt;

    她突然推开他，翻身俯趴在他胸前，散乱的发覆下，她咬上他的颈。&lt;/p&gt;

    “嗯。”霍铮压抑到了极点，发出声细呼。&lt;/p&gt;

    她要干什么？&lt;/p&gt;

    “你待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就用我自己来报答你，你可要？”&lt;/p&gt;

    她的声音响过，似勾魂铃音。&lt;/p&gt;

    霍铮失了魂魄……&lt;/p&gt;

    宫夜暖暖，明灯暧暧，倾吾余生，穷卿半世，眠冬织春，共守清宵。&lt;/p&gt;

    &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