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前一日一样,凌羽馨兴致奇高,竟是一直练得不愿停,临近正午时,才在萧煜睿的软硬皆施下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一同回了凌府。

    到凌府门口时,凌羽馨虽然低头跟在萧煜睿身后,却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扫射,想看看魏迟锋和张猛此刻的神情,却只看到几个侍卫守在门口,魏迟锋和张猛皆不见踪影,凌羽馨不禁心下有些失望,而萧煜睿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目不斜视地带着凌羽馨径自进府而去,门口的侍卫们则是早已得了魏迟锋的指令,自然不敢有所阻拦。

    午膳时,凌羽馨忍不住打趣道:“看来表哥又欠了魏迟锋一个大大的人情咯。”

    萧煜睿满眼戏谑,“那还不是为了你才欠下的,日后他要找我还这个人情时,我是不是该找表妹你讨还呢?”

    两人嬉笑着用完午膳后,萧煜睿便领着随从离开了凌府。而凌羽馨则又再度在沙盘山研究起了各种阵法。

    一如前一日一般,午后翠涵也来到了后院随侍左右,却再度在惊讶和郁闷中瞅着凌羽馨一个人兴致盎然地在沙盘上摆弄泥人。她几次想要开口,但每每看到凌羽馨全神贯注的样子,和一眼瞥到安静陪侍在一旁的白竹后,便强行忍住了满肚子的话,从下午一直憋到晚上,直至凌羽馨被她和白竹催着就了寝都没能找到机会一吐为快,最终也只能一脸郁闷地带着满肚子的话和白竹一同返回西院。

    当夜,凌羽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虽然她被禁足在迟暮山庄期间就常常做梦,但这却是她自失忆以来第一次梦到被追杀和荒野山谷迷路这两个场景之外的梦境。

    梦里,凌羽馨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虽然好像隔着很远,虽然好像很模糊,她看不真切小男孩和小女孩的面容,但却可以看出是小男孩在教小女孩练武功,她看到小男孩很认真地在教小女孩,一招一式都教得很仔细,小女孩也很认真地在学,一招一式都学得有模有样。

    翌日一早,白竹到凌羽馨屋里时,第一次看到了凌羽馨在睡梦中的笑颜,而且惊讶地发现凌羽馨竟然睡得很熟,甚至可以说是睡得很香甜。白竹万分诧异地,确切地说是非常震惊地看着熟睡中的凌羽馨,一时竟有些犯难,不知该不该叫醒她,见惯了睡觉易惊醒的凌羽馨,如今第一次看到睡得如此香甜的她,白竹竟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忍打搅了她美梦的感觉。毕竟,自从两年前她被萧煜睿安排到凌羽馨身边后,就只见到过夜夜从噩梦中惊醒后满脸害怕茫然的她,从未曾想象过原来她也会有做梦都会笑的时候。

    白竹就这么一脸踌躇地站在凌羽馨床前看着她,一直纠结到快要临近萧煜睿来接凌羽馨的时辰时,才带着十二万分的负疚感极不情愿地叫醒了凌羽馨。

    当凌羽馨从睡梦中悠悠醒转时,眼前出现的便是白竹一脸愧疚的神情。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随即听白竹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起了,表少爷就快来接您去骑马练武了。”

    凌羽馨立刻坐了起来,这才彻底清醒,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哎呀,都这么晚了,白竹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呀。”

    白竹连忙拿了衣服一边帮凌羽馨穿上,一边犹豫了一下才解释道:“对不起,小姐,方才奴婢进来时看见小姐睡得好像很熟,而且......而且好像还在笑,奴婢从没见过小姐睡得这么香甜,所以奴婢就有些不忍心叫醒小姐。”

    凌羽馨听了白竹的话,不禁一愣,下意识地停下了穿衣的动作,“你是说我睡着了还在笑?”

    白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凌羽馨不禁脸现惊讶茫然之色。

    白竹随即试探着问道:“小姐,您是不是做梦了呀?”

    凌羽馨再度一愣,下意识地蹙眉沉思起来。片刻后,脑海中逐渐浮现起了梦境中的片段,喃喃道:“我好像是做梦了,梦到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练武功......哦不,不是,好像是一个男孩在教一个女孩练武功。”

    这回轮到白竹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凌羽馨不解地望向白竹:“你笑什么呀?”

    白竹这才忍了笑意,“奴婢就猜想小姐这次一定是做的美梦,不过本来还以为是小姐梦到了以前开心的事情呢,原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看来这两日表少爷教小姐练武的时候,小姐您一定是开心的很,开心到连晚上做梦都会笑出来,而且白天练得还不过瘾,晚上在梦里都要接着练呢。”说完又忍不住掩嘴而笑。

    凌羽馨不禁又羞又恼,“好你个白竹,你又敢取笑我,叫你胡说。”说着就作势要挠白竹的痒,白竹立刻止笑讨饶起来。

    两人一番嬉笑打闹之下,便很快将昨夜梦境之事抛诸脑后。

    之后接连十数日,凌羽馨都一如前两日般,上午随萧煜睿出城骑马练武,下午直至晚上都待在屋内摆弄沙盘上的泥人研习各种阵法,午膳和偶尔与白竹单独相处时则会分别问萧煜睿和白竹一些招式身法的问题。期间也有好几个晚上都做了那个小男孩教小女孩练武功的梦,但梦境中却始终像是隔着很远,既看不清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容貌,也看不清周围的场景,一切都仿佛很模糊,唯一能看清的似乎只有小男孩仔细教和小女孩认真学时使出的那些一招一式的武功和身法。

    白竹也好几次都在早上进屋时看到凌羽馨熟睡中的笑颜,虽则每每在叫醒她后都会忍不住打趣她一番,但内心却是欣慰于她终于不再夜夜噩梦缠身,也不必非得被萧煜睿点了睡穴才能一夜安睡到天亮,只是她始终想当然地以为,凌羽馨会做这样的梦完全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故。

    虽然凌羽馨起初几次在早上清醒后细想昨夜梦境时,都会对梦中的场景感到有些奇怪,甚至会有种自己仿佛就是梦境中的小女孩的错觉,但却每次都被白竹嘲笑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与表少爷练武还不够,晚上还要在梦里接着练”,接连几次之后,她虽然依旧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却因每晚都是相同的梦境,醒后也只记得相同的片段,既看不真切梦中的场景,又寻不到任何梦境之外的记忆,便也只能就此接受了白竹对自己梦境的解释,久而久之也就逐渐释然、不再深究了。

    而翠涵则也一如前两日般,每日午膳后便会来后院与白竹一起陪侍在凌羽馨身旁,然后就一直郁闷地看着凌羽馨很有兴致地鼓捣着沙盘上的泥人,直至晚上凌羽馨就寝后,她再和白竹一起回西院。虽则她每次来到后都会跟白竹说让她去休息,自己一人在就好,但白竹也每次都会微笑着拒绝,号称自己不累,在这里跟她两个人一起随侍左右,也好有个伴。于是乎,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加,她对凌羽馨从最初只是惊讶于她竟然对排兵布阵感兴趣,直至见到凌羽馨接连十数日都在研究兵书和阵法,显然不是仅仅感兴趣而已,简直可以说是痴迷于兵法布阵了,最初的惊讶便逐渐演变成了震惊;而她对白竹从最初多少有那么些敌意,直至见白竹每日都尽心尽力地照顾凌羽馨衣食起居,而每晚与白竹一起回西院时,也总能和她聊上几句,而白竹又常常能解答自己一些疑惑或是安慰自己几句,最初的敌意便也逐渐消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像对待凌府其他丫鬟一般将她也逐渐当成了姐妹家人一般看待。

    这日一早,萧煜睿仍如往常一般时辰来到凌府。

    凌羽馨也如往常一般早已换上家仆的衣服等着萧煜睿前来,但却只见到了一脸凝重的萧煜睿一人,未见家仆跟随,正欲询问,萧煜睿已先开了口,“馨儿,我有事要离京几日,今日便要走,这几日不能带你出去了,你好好待在家里休息。”

    凌羽馨有些惊讶,“出了什么事了吗?表哥你急着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呢?”

    “有些事要去处理,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说。快则三日便回,慢则至多五日。”

    凌羽馨神色顿时有些黯然,想着自离开迟暮山庄后,日日都有萧煜睿相伴,早已习惯了有他在的日子,如今突然听说他要离开,虽然只是几日,但是一想到之后的几日要独自在这陌生的京城和凌府中,独自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心下不自觉地生出些许对萧煜睿的不舍之情,和对要独自应对未来几日的茫然无措之感。

    萧煜睿又仿似能看透凌羽馨的心思般,柔声安慰道:“傻丫头,我只是离开三五日而已,瞧你这表情,好似我们要分离一年半载似的,放心吧,少则三日,多则五日,我必定会回来,到时候我还会像这几日一样,每日会准时出现在你面前,带你出城骑马练武可好?”

    凌羽馨想着萧煜睿如此突然地急着出城,想必也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办,不想让他担心自己,于是忙收敛了情绪,勉强笑道:“好,那我等表哥回来,你快去快回。”

    萧煜睿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对白竹吩咐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凌羽馨,便径自出府奔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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