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果真心思细腻、冰雪聪明,你所料大部分都不错,这里确实就是典籍所记载的那个迟暮山庄,我也确实是借运送补给的马车作掩护进的山庄,不过……”萧煜睿迟疑了一下,“你被禁足于此并不是因为你犯了什么过错,而是遭人设计,被人陷害所致,你也并非被皇帝所罚,而是太后下的懿旨。至于骁骑营的侍卫何会任凭我来去自如,则是因为我得到了骁骑营统领魏迟锋的首肯,甚至可以说是他的相助,所以一旦进入山庄后,我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任意活动,不会有任何人敢来干涉或是阻拦。”

    自从凌羽馨发现此处便是典籍记载的用来惩戒后宫妃嫔和官宦家眷的迟暮山庄之后,她便无数次的想过自己究竟是因何被罚至此禁足两年,也无数次猜测过萧煜睿究竟是如何能逃过骁骑营侍卫的耳目得以进入后院来看望她,她设想过种种可能,却显然未曾想到事实竟会是如此,乍听之下,竟是有些难以置信,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望着萧煜睿,“我是遭人设计,被人陷害的?”

    “这是你被绑上大殿时所说的。”萧煜睿解释道,“当日太后身边的金麼麽发现你私自潜入凤鸯宫还偷戴了皇后专用的百鸟朝凤冠,便将你绑上了大殿,当着太后、皇上和当时在场的几位朝廷官员的面,你曾辩说是在御花园被人打晕了,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凤鸯宫,头戴百鸟朝凤冠,然后便看到了金麼麽,但太后质问你何以会在御花园,又有何人可以替你作证时,你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只是一再说自己是遭人陷害,可又无法证明自己所说,因而太后便下旨罚你来这迟暮山庄禁足两年,小惩大戒。”

    愣怔片刻后,凌羽馨才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却依旧一脸的难以置信,“那我到底为何会在御花园呢?又是被谁陷害的?”

    “当日你在大殿上并未曾言明到底为何自己当时会出现在御花园,而大殿问罪之后你就被太后下令即刻由魏迟锋负责押送你来此地,期间我未能与你单独相见,而我赶来再见到你时你已受伤失忆,所以具体情形我也未曾得悉,但我相信你所说的,你断然不会做出那潜入凤鸯宫,偷戴百鸟朝凤冠之事,定然是被人陷害的。”见凌羽馨一言不发,似在苦苦思索的样子,萧煜睿柔声道:“傻丫头,在想什么?”

    凌羽馨抬首,“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跟皇宫里的人有什么关系吗?我以前有得罪了什么人吗?为什么会有人要陷害我?而且陷害的方式为何如此奇怪?打晕我把我带到什么宫,还给我带上什么皇后专用的冠,太后又为何这样就要如此重罚我?”

    萧煜睿眸色渐深,“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对这些事没有印象自也正常。至于皇宫里的人,从太后到皇帝再到最初被封的几个妃嫔,你基本都认识,甚至大部分都很熟悉,要说与你关系最深的,恐怕就是皇上了,而你之所以会被人如此陷害,不见得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只怕是与皇上想要封你为皇后有关。”

    “我跟皇宫里的人都很熟吗?我跟皇上也有关系?皇上还要封我为皇后?”凌羽馨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错,你很小的时候便被先帝亲定为公主伴读,因而自小便与皇子公主一同读书,也经常出入皇宫,与当时尚为皇子的当今皇上自然也是打小便认识,两年多前,先帝驾崩,皇上继位,虽先后纳了几位妃嫔,皇后之位却始终空置,而他也确曾在不同场合明示暗示过要封你为皇后,想必你当日遭人如此陷害与此脱不了关系,毕竟皇上只是有所表示,但还未曾册封,陷害你做了如此行径则会让人误以为是你迫不及待地想登后位,更会让朝臣觉得你有失贤德,从而不仅仅是让你因此事而受罚,更重要的是,即便将来皇上真提出要册封你为皇后,恐怕也会遭到众多大臣的反对。”萧煜睿始终凝眸紧盯着凌羽馨,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却自始至终只在她脸上看到了惊讶和不可置信,他原本紧锁的眉头稍稍有了些舒展。

    凌羽馨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喃喃道:“这么说陷害我的应该是那些想阻止我当皇后的人,那多半就应该是宫里的那些妃嫔咯?可是,那个皇上,他又为何要封我做皇后呢?”说着便一脸疑惑地望向萧煜睿。

    “不见得就一定是宫里的妃嫔,因为不想让你当皇后的人远不止她们,至于皇上想立你为后,也许是因为喜欢你,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到底为何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是最清楚的。”萧煜睿紧盯凌羽馨的眼神更加深邃犀利,仿佛想要穿透她的身体,洞见她的内心。

    凌羽馨却对此毫无所觉,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无比惊讶和苦苦思索之中,试图从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到一些信息,抑或是找到一些合理的可能,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眼神骤亮,“这个皇帝登基之时,是不是朝廷里有很多前朝旧臣都手握重权或是拥兵自重?他当时是不是没法完全掌握朝政?”

    “你为何问这些?”萧煜睿眸中隐隐闪现出一抹异样的眼神。

    “表哥你不是说过,我爹是个颇有威望的好官吗?吏部尚书又是个重要官职,那皇帝是不是想借立我为后笼络我爹,用政治婚姻来帮助他自己巩固皇权?”

    萧煜睿眸色渐深,“你何以会觉得皇上想立你为后是出于政治婚姻的考虑?你不认为他可能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想娶你,立你为皇后的吗?”

    凌羽馨微抿唇,“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的婚姻不是为了巩固皇权,就是为了平衡朝中各方势力,表哥你还真是没看过你自己送来的那些典籍呢!但凡书中有记载的帝王,哪个不是冷血无情,甚至残暴至极,远的不说,近的就像本朝开国皇帝,即使驾崩了也不放过他那些可怜的妃嫔,还要把她们关在这个如牢笼般的绝地,这样的人,何其冷血。至于现在的皇帝,如果是真心对我,又怎会任我遭人陷害而被罚至此。”

    萧煜睿眸中那抹异样的眼神愈发炽烈,“馨儿的心思果真玲珑剔透,但即便是政治婚姻,皇后之位也依然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甚至不惜不择手段想得到的,馨儿你如今有这机会,难道就不没有半点欣喜,半分心动?你,不想当皇后?”

    “当然不想,我才不要当皇后呢,皇后有什么好,不但要跟很多人共侍一夫,更是等同于要被终身软禁在皇宫那座巨大的牢笼之中,全无自由可言,而且还要每天面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又冷血的人,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了。”凌羽馨一脸不屑,“再说了,现在还没当呢,就已经难逃被人陷害,落得个禁足两年的地步,若真是当了,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觊觎后位的妃嫔们的明枪暗箭呢,而且......我也不想成为被人利用的棋子。”

    萧煜睿的眉头在见到凌羽馨一脸不屑的表情时本已缓缓舒展,仿似彻底松了一口气般,但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却复又重新皱了起来,一瞬后他笑着说,“那我们不谈这些恐怖的事了,至于陷害你的人,等回京后一定会有机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我们还是说说开心的事,七日后便是两年期满之时,到时候表哥会亲自来接你回京的。不过......”

    “不过什么?”凌羽馨好奇地问。

    “不过那天,除了表哥,一定还会有皇上派来接你的人,但是表哥曾答应过魏迟锋,你两年前遭逢意外导致失忆的事不会让别人知道,尤其是皇上,这也是魏迟锋这两年相助我来探视你的条件之一,所以,我们来接你那天,你不能让皇上派来接你的人知道你两年前就已经失忆的事情,甚至于以后,你都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魏迟锋怕让别人知道我失忆了?”凌羽馨一脸疑惑。

    “因为魏迟锋是奉太后之命护送你来此地的,更因为他姓魏,如果皇上知道此事,他担心皇上会因此事与太后不和,更担心皇上会借此打击他大哥和他们魏家。”

    “打击他大哥和他们魏家?”凌羽馨一脸茫然。

    “魏迟锋的大哥魏迟麟是当朝左丞相,曾经可谓权倾朝野,他二哥则是镇守边关的威武大将军,是朝中少数手握重兵的武将之一,而他的三姐魏迟玉就是当今的魏太后了。魏家曾经确实是显赫一时,魏迟麟曾经也确实几乎能一手遮天,朝野内外无人能够企及。”萧煜睿如数家珍般地缓缓说着。

    “原来如此,”凌羽馨似有所了然,一顿后突然又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收买魏迟锋的呀,有什么是他的兄姐给不了的,反而你给得了?”

    萧煜睿眼中又再度浮现出了赞赏之色,“其实与其说是收买,不如说是他自己想卖我个人情,想为他和他们魏家留些退路。”

    凌羽馨想了一瞬,似有所悟般点了点头,“曾经权倾朝野,曾经显赫一时,想必这个曾经应当是先帝在位时,难怪当今皇帝想立我为皇后,他一定是不会容忍这只手遮天的魏迟麟和这一家独大的魏家的,我被禁足于此已近两年时间,那个皇帝一定已经做了不少事,想来如今这魏迟麟和这魏家一定已大不如前了,而你是右丞相之子,我又是吏部尚书之女,所以这魏迟锋卖你人情、与我方便,就是要为他自己和他们魏家留退路。”

    萧煜睿毫不掩饰地赞赏道:“好聪慧的馨儿,想不到你初知这种种人和事,便能将其中厉害关系看得如此通透。”

    凌羽馨眼中疑惑又起,“初知?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些、不懂这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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