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闲“哼”了一声道:“既然你说自己是张九龄,那你把上衣脱下来!”

    张九龄愣住了,他不知卢小闲这是何意。

    读书人举止斯文,在这么多人面前脱掉上衣,这多不体面。张九龄有些踌躇。

    见张九龄没有动弹,卢小闲提高了嗓门儿道:“张九龄,你赶紧脱,再不脱,那我就叫人给你剥了。”

    张九龄见陛下也看着自己,并没有反对卢小闲的意思,他只得照办。

    上衣脱下后,众臣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张九龄的胸部没有任何伤痕。

    李显一脸奇怪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小闲笑道:“陛下,微臣手中还有一封信,也是一个老者送到刑部的!”

    李显打开信,第一行写着“要知详情,请问张九龄”。

    再往下看,也是四句话,二十八个字:欲借君种续香火,夜静更深莫迟误!伦理道德莫忘记,九龄良心不可辱。

    第一行和前两句十四个字是一个人写的,后两句十四个字是另一个人写的,李显把这封信翻过来复过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卢小闲向张九龄询问道:“你可知道‘欲借君种续香火,夜静更深莫迟误’后面两句是什么?”

    张九龄点点头:“自然知道!”

    “那好,你把它写下来。”

    卢小闲又转向刘辰:“你可知道‘欲借君种续香火,夜静更深莫迟误’后面两句是什么?”

    刘辰吭哧了半天,憋得满头是汗,但却回答不上来。

    卢小闲喝道:“刘辰,把你的上衣脱下来!”

    刘辰说什么也不肯。

    卢小闲看向李显,李显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吩咐道:“来人,将刘辰的上衣剥下来!”

    立时过来四五个殿值的羽林军,七手八脚地把刘辰的上衣剥下来,露出胸脯上刚刚结痴的五道指甲印儿。

    此时,张九龄将后面的两句也写好了,李显拿起张九龄所写的,不仅那两句与信上的一模一样,而且字体也是一样,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李显将马寡妇那封信扔给刘辰:“大胆刘辰,你想对马寡妇无礼,还谎说姓名,要把屎盆子扣在张九龄头上,真是下流无耻!”

    又把刘辰的卷子扔在地上说:“可惜你的诗文了。滚!终生不得再参加科考!”

    立刻有几人上来,将刘辰架了出去。

    李显和颜悦色地问张九龄那四句话二十八个字的来由。

    张九龄有些犹豫道:“陛下,我怕说了坏了人家的名声。”

    卢小闲笑道:“人家把这封信都交出来了,你还怕什么!”

    张九龄这才讲了他和刘辰分手以后,自己所碰到的事情。

    ……

    张九龄为了早一天赶到长安,以便做好应考的准备,那天贪走了路,错过了宿店,摸着黑走到一更,才来到一家大庄院门前,只好在这儿借住一宿了,就上前敲门。

    好半天,才有人开了门问:“干什么的?”

    张九龄回答道:“是赶考的举子,错过了店房,想在贵舍借住一宿。”

    开门的人说:“我家员外定的规矩,从来不准留生人住宿。”

    那个人刚要关门,院子里有人问:“是谁?干什么?”

    那个人说:“有个赶考的举子借宿。”

    问话的人道:“让我看看!”

    家人立时点亮了火把,照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

    老头儿亲自拿过火把把张九龄从头到脚照了三遍,才笑着说:“留宿。”

    又吩咐家人:“备饭,收拾好客房。”

    张九龄连忙道谢。

    老头歉意道:“刚才家人多有冲撞,请不要见怪。”

    张九龄连忙摆手:“夜深敲门打户,搅了人家的好梦,是我失礼。”

    老头儿把张九龄领进一间屋子坐下。

    家人端上茶后,老头儿边让张九龄喝茶边说:“不是小老儿不好客,只是年过半百,心里烦躁,不愿有人打扰。”

    闲谈间,张九龄知道这儿是宋家庄,老头儿姓宋,是这儿有名的财主,人称宋员外。

    老头儿问了张九龄的姓名、住处以后,又问:“婚娶了没有?”

    张九龄道:“学生一心读书,从来没想过婚娶的事。”

    老头儿长叹了一口气:“小老儿年过五十,虽有五房妻妾,也没给我生下一男半女。常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对不起列祖先宗啊!”

    张九龄只得说上几句:“吉人自有天相,老员外不久定生贵子。”

    宋员外连连摇头,没说什么。

    家人端上饭来,张九龄吃完饭,也有二更了。

    老头儿把张九龄领到另一间屋子:“就请在这屋里暂住一宿!”

    说完, 宋员外便转身走了。

    张九龄走进门,借着蜡烛的亮光看这屋子,布置得虽不华丽,倒也干净。墙上挂着字画,靠窗放了张桌子,桌子上有文房四宝,靠桌子是一张二人大床,床上放着崭新的被褥。

    张九龄心想:这位宋员外这样待我,等我金榜题名之后,一定重重报答。想着,从书袋里拿出书,坐下来读。

    刚读了一页,门“嘎吱”一声开了,张九龄定睛一看,进来的是个女子,年纪不过二十,长得花容月貌。这女子见了张九龄,就低下了头。

    张九龄惊奇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奴家是宋员外的第五房小妾。”

    张九龄又问:“深更半夜来干什么?”

    女子羞答答地说:“员外叫我来陪着先生睡觉。”

    张九龄一听,站起来说:“这是什么话。快走!”

    女子急道:“我走了,员外要怪罪我的。”

    张九龄愤然道:“你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女子这才走了。

    张九龄心想,这个第五房小妾,准是嫌宋员外年老,背着他来偷汉子的,世上竟有这样的下流女人!他把门闩上,回来坐下又看了几页书,有人敲门。

    张九龄问:“谁?”

    是那个女子的声音:“员外硬逼着我来跟你睡觉。”

    张九龄火气地说:“你回去告诉你家员外,要是不愿意留学生在贵舍住宿,学生立时就走。”

    门外的女人说:“不是这个意思。这儿有员外给你的信,你看了,就明白了。”

    张九龄听说有信,才开了门。

    门一开,那妇人闪身进来,带着小跑来到床边,上床躺下了。

    张九龄说了声:“无耻!”

    那女子说:“是员外叫我这么做的。”

    说着,把一张纸扔给张九龄。

    张九龄一看,上面写着两句话,十四个字:欲借君种续香火,夜静更深莫迟误。

    见此情景,张九龄觉得此处不能久留。

    立时拿起桌上的毛笔,在那张纸上续了两句,也是十四个字:伦理道德莫忘记,九龄良心不可辱!扔了笔,收拾了书袋,开了门,连夜走了。

    ……

    张九龄把这段事情讲完,李显全明白了,他大笑道:“好一个‘九龄良心不可辱’!”

    说到这里,李显拿起朱笔,写了“品德高尚”四个红字,着内侍递于张九龄:“朕将这四个字赐于你!”

    李显又对礼部尚书道:“今日朕钦点张九龄为状元,重新在礼部南墙张榜。”

    就在众位大臣以为卢小闲的表演至此结束的时候,卢小闲又出声了:“陛下,这次科考的举人,虽然有许多人没有考中进士,但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才,今日我想为陛下推荐几位!”

    听了卢小闲这话,群臣有些无语了,卢小闲这一会就任命了一个大理寺少卿,一个谏议大夫,将新科前三甲全部否决了,让李显重新钦定了新的状元,现在又要推举未考中的举人,今日并非上朝之日,可卢小闲却比在朝堂之上效率更高。

    宗楚客再也忍不住了,卢小闲这种做法,简直是对他这个当朝宰相的挑衅,他急忙道:“陛下,万万不可!”

    卢小闲笑眯眯地问道:“宗阁老,不知有何不可?”

    宗楚客义正辞严道:“这科考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考上就是考上了,没考上就是没考上,若都如你这般肆意妄为,岂不乱了章法,如何向天下学子交待?”

    听了宗楚客的这一番话,许多大臣都点头称是。

    卢小闲不急也不恼,他突然问道:“宗阁老,我想请教一下,大唐设立科举的目的何在?”

    “自然是为了从民间提拔人才,选取社会精英,以整顿吏制,维护我大唐长治久安。”

    “那宗阁老的意思是,这未考中进士的举人都不是人才了?”

    天下读书人能考中进士的毕竟是少数,宗楚客无论如何也不敢说没考中进士的都不是人才,这岂不是将天下的读书人都得罪光了。

    他连忙解释道:“我并未如此说。”

    “那就是说这些举人中还是有人才的,既是如此,那我为陛下推荐人才又有何错?”

    “但你这样会乱了纲常!”宗楚客不依不饶道。

    卢小闲不再理会宗楚客,而是转向李显:“陛下,太宗皇帝当年在一次科举考试结束后,站在午门城楼上看着新进的进士们鱼贯进入朝堂,高兴得对左右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由此可见,太宗皇帝的本意是让天下的人才都归大唐所用,而科举只是其中的手段之一。再说了,微臣推荐的是不是人才,众位大臣都在场,可以当场一试,若是徒有虚名不用也就罢了,若真是人才,陛下为何要放弃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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