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丹田之下一片空空。叶阔任命的单膝跪地,右手持剑撑在地上。寒气将他浓浓的剑眉附上一层薄薄的寒霜,满面的铁青让他一阵阵不自觉的颤抖。
铺天盖地的冰晶寒刀飞来,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虽然不舍,不甘,可是他心服口服。寒刀迅速擦过他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吸入牛毛,却覆盖全身。
转眼间,那小小的身体飘落在他的面前。风雪又回到应有的状态,无力地冰晶如同羽毛洋洋洒洒地飘下。这场雪无疑是上天给天下万民最好的礼物,相信来年必定是个丰收的一年。
“楼主?”
“这些伤口,是为了让你记得,就算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也不该放弃!”冷冷地说道,上下两片薄唇晕着点点绯红。苍白的脸颊埋在白裘间,在一片冰天雪地的映衬下,显得如此虚弱无力。
恍然大悟的叶阔忍痛俯首:“是!多谢楼主教诲。身为楼主的护卫,嵌雪楼的护法,叶阔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寒风乍起,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徒留从她身上跌落的几片冰晶落在他的面前,与那些雪花一并渗入脚下的土地。
抬起手臂,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竟然一滴血都没有留!细细的伤口被冰晶寒刀封住,想必不过几日,这些伤口就可以消失。嘴角慢慢弯起,“她果然没有下杀手!”
西峡山本就多竹,但大多数竹子都比较细,只有翠竹林的竹子可以长得碗口般粗,当地人都用这儿的竹子建屋造房。
月色温柔,夜朗气清,西峡山的空气中年终弥散着竹子的清新。竹林风摇动着叶子,发出“哗哗”的声音。这样的夜晚,本该月下小酌,或窗前读书,静静地享受着夜的宁静。可洛峰却飞驰在竹叶丛中,心中记挂着他十年来唯一珍惜的人。此刻她是否安好?这十年,她是怎样过的?有没有受苦?……
一路以轻功而来,却不见林中有什么动静。正当他怀疑是不是敌人使用调虎离山之计的时候,一眼瞥见远处燃烧着一堆林火!有人!提一口真气,脚下的速度加快,再纵身,一连三个空翻,稳稳地踏在了一条黑影的后面!眼前的篝火肆意地跳动着,张牙舞爪。
那人一身黑衣,离他有三丈远,背对着自己。倘若要攻击他,这种距离和他的身手不会让他吃亏!依泊傲战不敢说,其他人想要伤到他还是比较困难!况且来人个头不高,身材纤瘦!
“阁下是依泊山庄的人?”洛峰冷冷地问道。顿时,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是!那只信鸽已经说明了在下的身份!不是吗?”是个女子!
“那姑娘就是依泊山庄派出的探子了?”他试探性的问,并没有期望她会给什么答案。
女子转过身,蒙着黑色的面纱!“是!”声音中带着戏谑的味道。
她竟然这么爽快的告诉他,于是,他试着向前走出几步,希望借着火光可以看清楚她一点,即使她带着面纱!
见他靠近,她并没有要后退的意思!这让他吃惊不少:这女子胆量不小!还是她手中真的握着那张王牌?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威胁我?
他背着手一步步朝她走来,火光中,他的眼睛深邃不已,让人琢磨不透,嘴角挂着一丝阴笑:“呵,依泊山庄的人!你年纪轻轻,居然敢单枪匹马闯入我承天教的地方!知不知道我可以把你给杀了?”那语气,像是猫在玩弄一只捉到手的老鼠!
“哼”!她冷笑一声,“江湖中少有与承天教教主打交道之人,所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武功如何,长相如何,无人知晓!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口吻中有说不出的戏谑:“但不管你的武功高出我多少,好像现在我应该占主动吧?洛大教主?”她把眉毛一挑,那双眼睛!
她也向他走近几步,把地上厚厚的竹叶踩得“吱吱”作响。“你是冷颜的师弟?”
这下他可以看清她的眼睛:傲慢中带着些许清秀,还有眉梢那抹调皮!
他定定的看着她,可她并不在意,继续走向他,在几乎离他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这样的距离,显然她一点也不怕他!洛峰不语,女子继续道:“其实,冷颜不在我手上,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见他瞪圆了他那双凌厉的双目,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你不必知道我怎么知道‘慕菲儿’就是冷颜,你只需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承天教!”
风声变换,左侧!她来不及多想,一个后翻,单手着地,只听得身后的竹子上“噌噌噌”三声,那根粗壮的竹子便缓缓倒下!又有什么破空而来!她单手使劲,一个侧翻,定住脚跟!却瞥见地上是三根闪闪发亮的银针!她拧起秀眉:“什么人?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
迎着火光,三根发亮的针陆续飞来!她右手拔剑,舞出两朵剑花,“叮叮”两声,两支银针应声而落,再一回身,眼睛盯住那根朝咽喉飞来的银针,端剑而立,运足内力,出剑!“叮”那根细细的银针落在了地上,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而那一连串的动作仅在瞬间完成!
好剑法!到底是依泊山庄出来的人,依泊傲战不简单哪!洛峰竟暗自惊讶道。倘若刚才她瞄不准那第三支银针,现在怕是窒息而亡了!
她怒目而视,那双大眼睛紧紧盯着洛峰身后漆黑的林子,却见一条影子掠了过来,站在了洛峰身侧。火光将来人的脸映得通红,一袭青衫仿佛也染了红色。是她——阿诺。
“既不是冲我承天教而来,又何必鬼鬼祟祟?依泊傲战教出来的人都如他一般奸诈无耻的吗?”阿诺看着她,不屑的说道。
没想到她却不怒:“哦,原来背地里使些阴招的是一只会咬人的狗啊!那我倒要问问洛教主,搁下教出来的人都只会暗箭伤人的吗?”
“你……”阿诺恼羞成怒,迅速从腰间拔出三根银针,夹在手中,瞄准她,一双秀目犹如针尖般锐利。洛峰一把按住她:“阿诺,退下!”压低声音道:“你已帮我试过她的功夫了,她有几斤几两,我已心知肚明!”忽又转向蒙面女子:“姑娘既非冲承天教而来,又是深夜造访,约在下林中相见,想必是有要事相告吧?”
阿诺闻言忙问:“教主,你相信她?她可是来历不明啊!依属下之见,此人极可能是依泊傲战那老狐狸派来的奸细!夜探我教,不知居心何在!”
洛峰不说话,只是盯着那女子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把她放在敌人的位置上。也许就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师姐!那女子见他又望着自己,依旧不介意,也定定地看着他!想来,她始终都不曾逃避过他的目光!
她白了阿诺一眼,舞出朵剑花收剑入鞘,向洛峰抱拳道:“教主明鉴。在下是有要事与教主相商!”说着,用右手轻轻摘下那面黑色面纱:的确是个美丽的女子!
“在下冷雪天!”
洛峰主仆二人一惊:她就是冷雪天!依泊傲战身边的得意弟子!难怪!他深深吸一口气:“冷姑娘既以真面目示人,不妨开门见山的说吧!”直觉告诉他,她不想与他为敌!
“在下想与教主结盟!”此话一出,洛峰瞪眯起了眼睛看着她。阿诺一皱眉:“教主……”洛峰一挥手,示意她停下:“姑娘何以有此想法?”他谨慎的问:“在下又何以相信姑娘?”
冷雪天微微一笑:“因为在下与教主一样,和依泊傲战有着血海深仇!”
“哦?”洛峰一挑眉毛,淡淡的说道:“如果在下说得没错的话,姑娘是依泊傲战一手带大的吧?在依泊山庄内的地位也不低吧?”
“教主对依泊山庄的情况倒是颇有了解啊!”
洛峰一扬眉:“略知一二罢了!否则又怎能与依泊傲战为敌呢?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是人都听得出,洛峰是摆明不信她了!她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口气:“教主不想为承天教一雪前耻了?不想为冷颜报仇了?”
洛峰侧目而视,终于忍不住了,厉声低呼道:“你怎么知道‘冷颜’的?这个名字,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你到底是什么人?除了依泊山庄这个背景外,你还有什么底细?既不想与我为敌,插手承天教和依泊山庄的事又有什么目的?说!”他大喝一声,甚是吓人,“本座已没有耐心再跟你玩儿下去了!再不说,本座就杀了你!到时候,不论你从哪儿来,想干什么,本座都让你有来无回!那时,这片翠竹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他面露凶光,越说越怒,好像要把她吞下去!
说着,双拳外转,凝聚真气,移至胸前,一股清风平地而起,地上的竹叶颤颤而动,四处游走,几欲飞起!只见他化拳为掌,侧身而立,张开双臂,使出七分力道向右侧打去。“咚!”一声巨响,那片粗壮的竹子轰然倒下,周围的竹子跟着晃起来,虽勉强立稳,叶子却纷纷被震落!
冷雪天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皱了皱眉头,怔怔的看着他,心道:此人虽霸气不足,但威严有余,现在又目显杀气,着实叫人寒心!倘若他真有‘除之而后快’的想法,我又能耐他何?他不如妙玉山那样好糊弄!能与依泊傲战为敌的人果然不简单!她心中想着,又看了看那片倒下的竹子,自己的脖子还没有那竹竿粗呢!心中竟有些害怕。
她抿了抿嘴,故作镇定:“洛教主好功夫!不愧是我姑姑的好师弟!”
洛峰一听陡然晃动身形,倏地站在了她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身形之快叫她防不胜防!“你说什么?告诉你,以下你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你的话应不应该说!如果叫本座发现你说假话,本座敢担保,你的脖子会像那些断竹一样!”冷哼一声:“本座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那被掐得透不过气来的脸,以及那双如今愤恨又惧怕的眼睛。
“那……那你……得先放……放……开……”她呼吸困难,用手死死地抓住他那只掐得她快透不过气来的“魔爪”。自从踏足江湖,像如今这样被人掐住脖子,她想都没想过!生性高傲的她只想过刀头舔血的日子里,自己或许会成为江湖人利刃下的亡魂!
他冷笑一声,将她向后一推,放开了手。冷雪天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她以剩下的力气强定住脚跟,一定会狠狠地跌向身后!
好狠的家伙!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咳咳咳……”不住地咳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可胸口还是急促地起伏着!她不敢再去看他,她怕了他那双会杀人的眼睛,看着它,自己好像会被它吞下去!
“十年前,冷家庄遭逢依泊傲战屠庄!”一字一顿,“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冷迟雪!”她喘着气说道。
“你是迟雪?冷颜唯一的侄女?”洛峰一惊。十年前,当慕菲儿得报冷家庄遭劫,带着他匆匆赶过去时,为时已晚,只见庄内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儿!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死人,那么多血。血腥味充彻他的胸腔,让他吐得肝肠寸断!而慕菲儿却呆若木鸡,脸色煞白,欲哭无泪。冷家是她唯一的血脉之亲,冷齐豪是她唯一的哥哥,而现在……
当他们一行人清理尸首的时候,却发现冷齐豪的身体下压着一行模糊的血字:依泊傲战你不得好死!冷齐豪那根写字的手指被斩断了,伤口的血已经流干,呈现出红褐色,想必这些字是他斩断手指写出来的。慕菲儿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洛峰的身体哭了起来……不过,那时他们并没有发现年仅七岁的冷迟雪的尸体!寻至井边,只有她戴在脖子上却已断在井边的红铃!想必,她已陈尸井底了吧!丧尽天良的依泊傲战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不可能!迟雪落井了!”洛峰激动地说,冷迟雪是他这世上唯一关心的人的唯一血亲!
“死了?你有亲眼看到吗?”冷雪天抑制不住的泪水滑落下来:“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爹死了,娘死了,奶娘也死了!他们都死了……家中上上下下四十二口人命都不复存在了……”她泣不成声,“只剩下我……那血溅得到处都是,我的衣服上没有剩下一点白色……他们丧心病狂,提着带有我亲人血迹的刀剑站在我的面前,他们的衣服上,脸上,鞋子上都沾满了血!依泊傲战的断魂刀上还滴着我爹娘的血……我不想死在他的刀下,我拼命地朝井边跑,可就在我跳出去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我,我的头撞在了井沿上,红铃的绳子被井沿磨断了,我也失去了意识……”
洛峰紧握的双拳松开了,他缓缓低下头,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她说的是他师姐最想知道却一直无法知道的。所有的人都以为承天教屠杀了冷家庄上下四十三口,因为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承天教与冷家庄的关系!当依泊傲战得知承天教到达冷家庄时,他便来个“顺水推舟”,嫁祸于承天教,在江湖上散布“承天教屠杀冷家庄”的谎言,而承天教所实行的“劫富济贫”则被他们说成是“烧杀掳掠”,不想被他得逞!
当年,承天教在江湖上兴起,劫富济贫,广搜不义之财,专杀该杀之人。未免遭他人算计这些钱财,介于慕菲儿与冷齐豪的关系,就把冷家庄作为承天教藏银之处,庄主冷齐豪就为承天教管理财务,一边搜集贫民的名单一边派发银两!也不知依泊傲战从哪儿而得知冷家庄藏银之事,竟率人屠庄劫银!
她用袖子狠狠地抹了把泪水,深深吸了几口气:“等我醒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躺在依泊山庄!我双目无神,只记得我家的血案,我,要报仇!我要活下去!我要杀了依泊傲战!”说到这儿,她面无表情,却眼中放光。“于是,我假装失忆,假装非常喜欢依泊山庄,假装非常喜欢依泊傲战,还非常听话地由他差遣,替他卖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杀了他!可是,就在我来到依泊山庄不久,他也杀了我姑姑!我唯一的姑姑!他欠我四十三条人命!”那目光中透露的不是柔美,而是令人心惊的戾气!
“你真的是迟雪!师姐一直都惦记的侄女儿!”洛峰喃喃的说,“可是,她却不知道你尚在人间!”
她定定的看着他:“我在依泊山庄中一直都在调查这件事!”慢慢地度起步子,秀眉深锁:“虽说姑姑的功夫不足以称霸江湖,但她的一柄‘逍遥剑’也足以让江湖人震撼!想他依泊傲战,虽说‘断魂刀下蝼蚁命’,可终究不是想杀就能杀得了她的!睢渊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依泊傲战身边的几人知道。我几番探听,都毫无结果,他们只说‘最后慕菲儿死在了庄主的断魂刀下,并且弃尸于悬崖下’。那些人的嘴巴好像粘了浆糊,上了封条。于是,我就开始怀疑是不是依泊傲战当年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肮脏手段!”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提高了,愤怒的声音穿梭在竹林间,“要不然,杀了叱咤江湖的‘魔教’教主,呵,多有面子!为何不大肆宣扬一番?好让他依泊傲战的名字再次轰动江湖!”她的声音变得怪异无比,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想当年,他们带人屠庄,抢走那一百七十万两的财物,归庄后就大肆扩建山庄,所以依泊山庄才有今日的规模!可依泊傲战却对外宣称,所有支出是由依泊山庄辖下店铺所赚!岂知道,那几年依泊山庄的生意一直都不好,入不敷出,又哪儿来的钱财兴室造屋?依泊傲战本就不是商人出生,为撑起依泊山庄,不得不投入商场,大多时候都是赚少赔多,只是这些年才渐渐好转。明里开店卖地,暗里还不知到抢了多少钱,杀了多少人!”
攥紧的拳头捏得骨骼“咯咯”作响,左手握着佩剑颤抖着!眼里透出的愤怒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震惊,燃烧的怒火足以燃烧这片竹林!
“好!迟雪,我答应你,和你一起报仇,杀了依泊傲战!”洛峰看着她说道。
冷天雪一怔,继而点点头,放下心来朝他笑笑。
洛峰下意识的朝身后的草丛看了看,忽地凌空而起,反手为掌向地面打去。地上的竹叶乘风而起,顺着掌风向上攀升,洛峰见势,将内力凝于掌中,空气翻涌将竹叶聚到一起,成为一个巨大的球!洛峰向后微仰,胸前合掌,加重内力的凝聚,催动真气涌向双臂,覆手将竹叶猛地推向草丛!自己则顺势后翻,轻轻落地。
竹叶聚集成的球,凝着强大的内力急速向草丛飞去,所过之处,草木皆毁。刹那间,丛中两条黑影翻身入空,“噌噌”两声,拔剑相向,“唰唰”几剑刺向竹叶,剑气附着在剑锋之上,穿梭在强大的气流之中,使剑之人纵身翻飞,剑招护全周身,刺得那些竹叶四处横飞。失去依托的竹叶飘飘而落,转眼间偌大的球即被斩得七零八落,叶子纷纷从空中落下,几乎没有一片是完整的!
洛峰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却见落叶后两柄剑破空而来!“唰唰”数剑,剑花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击洛峰的面门。他却不慌不忙,待到剑气扑面,身形一晃,倏地一转身,直插入二人的间隙,掌心内力凝聚,左右开弓,打向二人腰间,却见二人收剑回身,剑锋偏转向他手掌划来,他微一收力,脚尖点地向上旋起。二人见势,翻身着地,提剑笔直向上跃起,几朵剑花舞得滴水不漏。跃到三人高度相等时,二人各变剑招,挺剑向洛峰刺去,洛峰内力积聚双臂,剑指一出,硬生生地将两柄剑夹住!三人略一停顿,翻身飞转在空中。
只听得“铛铛”两声,两柄剑应声而断。二人登时一惊,断剑落向地面,霎时命门大开,电光火石之间洛峰已近身前,翻手两掌直击二人胸口,二人顿时口吐鲜血,只叹一句:“好快”便重重跌落在地上,洛峰则收掌落地!
这二人正是朔空与广弦,寻着冷雪天而来,却意外的听到冷天雪背叛依泊山庄之事,接着就被武功高强的洛峰觉察到。此刻才算见到了江湖中传闻的“魔教”教主——洛峰!二人嘴角滴着血勉强撑起身体,却见洛峰负手而立:“若不是你们的剑质地优良,哼,你们的臂膀怕是已经被绞断了!”他杀气腾腾地站在他们跟前,只听他说:“藏了那么久,想必也憋闷得慌。既然你们想听,就让你们听个够!”
二人一惊:原来他早就觉察到有人藏在了草丛中!
洛峰冷哼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闯入我西峡山就罢了,可你们偏偏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所以说‘好奇心害死人哪’!要怪就怪老天‘恩赐’你们长了双灵敏的耳朵吧!”说着就要痛下杀手!
“住手”!亏的冷雪天高呼一声,否则他二人真的要黄泉路上继续做伴了!洛峰听得这声及时收力,疑惑地看着她。
冷雪天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方才的打斗,叫她看得清清楚楚!朔空与广弦的功夫已经叫她佩服了,可在洛峰面前,二人联手尚不能保住性命,而洛峰明显还没使出全力!这人真是深不可测啊!若与依泊傲战交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就不得而知了!心中衡量一番,便说:“洛教主,我们的仇人是依泊傲战,并非他二人!他二人入依泊山庄尚不足五年,灭我冷家庄者没有他二人,剿杀承天教,他二人亦没有参与!与其杀了他们不如将他们收为己用,岂不更好?况且,我在依泊山庄数十年,他们自进庄以来,待我都不薄!”见洛峰起了杀机,心中不免有些吃不准。这人让人猜不透,能否勉他们一死,还很难说!
正当她等待洛峰回答时,洛峰看看她,忽地转向他二人,二人一怔,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却见洛峰吐出一口气,昂着头说道:“说来你二人的确是人才!‘浮云剑法’和‘偏移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尽得各种精髓!不愧为名动江湖的剑客!不过,眼神不好使,投错了主子,非但没有伸张江湖正义,反倒助纣为虐了!二位,再不离开依泊山庄,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你们当他依泊傲战是伯乐,他可没当你们是千里马!”见他二人不语,便走向冷雪天:“迟雪,你能识才而用,实在是难能可贵!不过切记,定不可意气用事!好好修习武艺,他日杀了依泊傲战那帮狗贼,重建冷家庄,”说着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也未尝不可!”她心中“咯噔”一下,似乎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洛峰转过身面无表情:“二位,良禽择木而栖!是非黑白,善恶曲直,还望明辨!你们这两条命是她帮你们捡回来的!”手指一动指向冷雪天:“何去何从,自己想清楚!”
“阿诺!我们走!”说完纵身投入黑暗之中。
阿诺一惊:“是!”翻身跟上。从刚才到现在,她真的叫他给震住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刚才的打斗中,她真为他捏把冷汗,可他胸有成竹,表现的从容不迫!自从他从匪徒手中救下自己,自己就暗暗承诺要跟在他身边一辈子,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改名叫“阿诺”,时刻提醒自己对他的承诺,想想至今已是七年有余!现在,她连自己的原名叫什么都忘了,只记得给他的承诺!
铺天盖地的冰晶寒刀飞来,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虽然不舍,不甘,可是他心服口服。寒刀迅速擦过他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吸入牛毛,却覆盖全身。
转眼间,那小小的身体飘落在他的面前。风雪又回到应有的状态,无力地冰晶如同羽毛洋洋洒洒地飘下。这场雪无疑是上天给天下万民最好的礼物,相信来年必定是个丰收的一年。
“楼主?”
“这些伤口,是为了让你记得,就算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也不该放弃!”冷冷地说道,上下两片薄唇晕着点点绯红。苍白的脸颊埋在白裘间,在一片冰天雪地的映衬下,显得如此虚弱无力。
恍然大悟的叶阔忍痛俯首:“是!多谢楼主教诲。身为楼主的护卫,嵌雪楼的护法,叶阔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寒风乍起,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徒留从她身上跌落的几片冰晶落在他的面前,与那些雪花一并渗入脚下的土地。
抬起手臂,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竟然一滴血都没有留!细细的伤口被冰晶寒刀封住,想必不过几日,这些伤口就可以消失。嘴角慢慢弯起,“她果然没有下杀手!”
西峡山本就多竹,但大多数竹子都比较细,只有翠竹林的竹子可以长得碗口般粗,当地人都用这儿的竹子建屋造房。
月色温柔,夜朗气清,西峡山的空气中年终弥散着竹子的清新。竹林风摇动着叶子,发出“哗哗”的声音。这样的夜晚,本该月下小酌,或窗前读书,静静地享受着夜的宁静。可洛峰却飞驰在竹叶丛中,心中记挂着他十年来唯一珍惜的人。此刻她是否安好?这十年,她是怎样过的?有没有受苦?……
一路以轻功而来,却不见林中有什么动静。正当他怀疑是不是敌人使用调虎离山之计的时候,一眼瞥见远处燃烧着一堆林火!有人!提一口真气,脚下的速度加快,再纵身,一连三个空翻,稳稳地踏在了一条黑影的后面!眼前的篝火肆意地跳动着,张牙舞爪。
那人一身黑衣,离他有三丈远,背对着自己。倘若要攻击他,这种距离和他的身手不会让他吃亏!依泊傲战不敢说,其他人想要伤到他还是比较困难!况且来人个头不高,身材纤瘦!
“阁下是依泊山庄的人?”洛峰冷冷地问道。顿时,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是!那只信鸽已经说明了在下的身份!不是吗?”是个女子!
“那姑娘就是依泊山庄派出的探子了?”他试探性的问,并没有期望她会给什么答案。
女子转过身,蒙着黑色的面纱!“是!”声音中带着戏谑的味道。
她竟然这么爽快的告诉他,于是,他试着向前走出几步,希望借着火光可以看清楚她一点,即使她带着面纱!
见他靠近,她并没有要后退的意思!这让他吃惊不少:这女子胆量不小!还是她手中真的握着那张王牌?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威胁我?
他背着手一步步朝她走来,火光中,他的眼睛深邃不已,让人琢磨不透,嘴角挂着一丝阴笑:“呵,依泊山庄的人!你年纪轻轻,居然敢单枪匹马闯入我承天教的地方!知不知道我可以把你给杀了?”那语气,像是猫在玩弄一只捉到手的老鼠!
“哼”!她冷笑一声,“江湖中少有与承天教教主打交道之人,所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武功如何,长相如何,无人知晓!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口吻中有说不出的戏谑:“但不管你的武功高出我多少,好像现在我应该占主动吧?洛大教主?”她把眉毛一挑,那双眼睛!
她也向他走近几步,把地上厚厚的竹叶踩得“吱吱”作响。“你是冷颜的师弟?”
这下他可以看清她的眼睛:傲慢中带着些许清秀,还有眉梢那抹调皮!
他定定的看着她,可她并不在意,继续走向他,在几乎离他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这样的距离,显然她一点也不怕他!洛峰不语,女子继续道:“其实,冷颜不在我手上,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见他瞪圆了他那双凌厉的双目,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你不必知道我怎么知道‘慕菲儿’就是冷颜,你只需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承天教!”
风声变换,左侧!她来不及多想,一个后翻,单手着地,只听得身后的竹子上“噌噌噌”三声,那根粗壮的竹子便缓缓倒下!又有什么破空而来!她单手使劲,一个侧翻,定住脚跟!却瞥见地上是三根闪闪发亮的银针!她拧起秀眉:“什么人?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
迎着火光,三根发亮的针陆续飞来!她右手拔剑,舞出两朵剑花,“叮叮”两声,两支银针应声而落,再一回身,眼睛盯住那根朝咽喉飞来的银针,端剑而立,运足内力,出剑!“叮”那根细细的银针落在了地上,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而那一连串的动作仅在瞬间完成!
好剑法!到底是依泊山庄出来的人,依泊傲战不简单哪!洛峰竟暗自惊讶道。倘若刚才她瞄不准那第三支银针,现在怕是窒息而亡了!
她怒目而视,那双大眼睛紧紧盯着洛峰身后漆黑的林子,却见一条影子掠了过来,站在了洛峰身侧。火光将来人的脸映得通红,一袭青衫仿佛也染了红色。是她——阿诺。
“既不是冲我承天教而来,又何必鬼鬼祟祟?依泊傲战教出来的人都如他一般奸诈无耻的吗?”阿诺看着她,不屑的说道。
没想到她却不怒:“哦,原来背地里使些阴招的是一只会咬人的狗啊!那我倒要问问洛教主,搁下教出来的人都只会暗箭伤人的吗?”
“你……”阿诺恼羞成怒,迅速从腰间拔出三根银针,夹在手中,瞄准她,一双秀目犹如针尖般锐利。洛峰一把按住她:“阿诺,退下!”压低声音道:“你已帮我试过她的功夫了,她有几斤几两,我已心知肚明!”忽又转向蒙面女子:“姑娘既非冲承天教而来,又是深夜造访,约在下林中相见,想必是有要事相告吧?”
阿诺闻言忙问:“教主,你相信她?她可是来历不明啊!依属下之见,此人极可能是依泊傲战那老狐狸派来的奸细!夜探我教,不知居心何在!”
洛峰不说话,只是盯着那女子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把她放在敌人的位置上。也许就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师姐!那女子见他又望着自己,依旧不介意,也定定地看着他!想来,她始终都不曾逃避过他的目光!
她白了阿诺一眼,舞出朵剑花收剑入鞘,向洛峰抱拳道:“教主明鉴。在下是有要事与教主相商!”说着,用右手轻轻摘下那面黑色面纱:的确是个美丽的女子!
“在下冷雪天!”
洛峰主仆二人一惊:她就是冷雪天!依泊傲战身边的得意弟子!难怪!他深深吸一口气:“冷姑娘既以真面目示人,不妨开门见山的说吧!”直觉告诉他,她不想与他为敌!
“在下想与教主结盟!”此话一出,洛峰瞪眯起了眼睛看着她。阿诺一皱眉:“教主……”洛峰一挥手,示意她停下:“姑娘何以有此想法?”他谨慎的问:“在下又何以相信姑娘?”
冷雪天微微一笑:“因为在下与教主一样,和依泊傲战有着血海深仇!”
“哦?”洛峰一挑眉毛,淡淡的说道:“如果在下说得没错的话,姑娘是依泊傲战一手带大的吧?在依泊山庄内的地位也不低吧?”
“教主对依泊山庄的情况倒是颇有了解啊!”
洛峰一扬眉:“略知一二罢了!否则又怎能与依泊傲战为敌呢?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是人都听得出,洛峰是摆明不信她了!她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口气:“教主不想为承天教一雪前耻了?不想为冷颜报仇了?”
洛峰侧目而视,终于忍不住了,厉声低呼道:“你怎么知道‘冷颜’的?这个名字,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你到底是什么人?除了依泊山庄这个背景外,你还有什么底细?既不想与我为敌,插手承天教和依泊山庄的事又有什么目的?说!”他大喝一声,甚是吓人,“本座已没有耐心再跟你玩儿下去了!再不说,本座就杀了你!到时候,不论你从哪儿来,想干什么,本座都让你有来无回!那时,这片翠竹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他面露凶光,越说越怒,好像要把她吞下去!
说着,双拳外转,凝聚真气,移至胸前,一股清风平地而起,地上的竹叶颤颤而动,四处游走,几欲飞起!只见他化拳为掌,侧身而立,张开双臂,使出七分力道向右侧打去。“咚!”一声巨响,那片粗壮的竹子轰然倒下,周围的竹子跟着晃起来,虽勉强立稳,叶子却纷纷被震落!
冷雪天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皱了皱眉头,怔怔的看着他,心道:此人虽霸气不足,但威严有余,现在又目显杀气,着实叫人寒心!倘若他真有‘除之而后快’的想法,我又能耐他何?他不如妙玉山那样好糊弄!能与依泊傲战为敌的人果然不简单!她心中想着,又看了看那片倒下的竹子,自己的脖子还没有那竹竿粗呢!心中竟有些害怕。
她抿了抿嘴,故作镇定:“洛教主好功夫!不愧是我姑姑的好师弟!”
洛峰一听陡然晃动身形,倏地站在了她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身形之快叫她防不胜防!“你说什么?告诉你,以下你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你的话应不应该说!如果叫本座发现你说假话,本座敢担保,你的脖子会像那些断竹一样!”冷哼一声:“本座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那被掐得透不过气来的脸,以及那双如今愤恨又惧怕的眼睛。
“那……那你……得先放……放……开……”她呼吸困难,用手死死地抓住他那只掐得她快透不过气来的“魔爪”。自从踏足江湖,像如今这样被人掐住脖子,她想都没想过!生性高傲的她只想过刀头舔血的日子里,自己或许会成为江湖人利刃下的亡魂!
他冷笑一声,将她向后一推,放开了手。冷雪天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她以剩下的力气强定住脚跟,一定会狠狠地跌向身后!
好狠的家伙!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咳咳咳……”不住地咳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可胸口还是急促地起伏着!她不敢再去看他,她怕了他那双会杀人的眼睛,看着它,自己好像会被它吞下去!
“十年前,冷家庄遭逢依泊傲战屠庄!”一字一顿,“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冷迟雪!”她喘着气说道。
“你是迟雪?冷颜唯一的侄女?”洛峰一惊。十年前,当慕菲儿得报冷家庄遭劫,带着他匆匆赶过去时,为时已晚,只见庄内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儿!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死人,那么多血。血腥味充彻他的胸腔,让他吐得肝肠寸断!而慕菲儿却呆若木鸡,脸色煞白,欲哭无泪。冷家是她唯一的血脉之亲,冷齐豪是她唯一的哥哥,而现在……
当他们一行人清理尸首的时候,却发现冷齐豪的身体下压着一行模糊的血字:依泊傲战你不得好死!冷齐豪那根写字的手指被斩断了,伤口的血已经流干,呈现出红褐色,想必这些字是他斩断手指写出来的。慕菲儿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洛峰的身体哭了起来……不过,那时他们并没有发现年仅七岁的冷迟雪的尸体!寻至井边,只有她戴在脖子上却已断在井边的红铃!想必,她已陈尸井底了吧!丧尽天良的依泊傲战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不可能!迟雪落井了!”洛峰激动地说,冷迟雪是他这世上唯一关心的人的唯一血亲!
“死了?你有亲眼看到吗?”冷雪天抑制不住的泪水滑落下来:“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爹死了,娘死了,奶娘也死了!他们都死了……家中上上下下四十二口人命都不复存在了……”她泣不成声,“只剩下我……那血溅得到处都是,我的衣服上没有剩下一点白色……他们丧心病狂,提着带有我亲人血迹的刀剑站在我的面前,他们的衣服上,脸上,鞋子上都沾满了血!依泊傲战的断魂刀上还滴着我爹娘的血……我不想死在他的刀下,我拼命地朝井边跑,可就在我跳出去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我,我的头撞在了井沿上,红铃的绳子被井沿磨断了,我也失去了意识……”
洛峰紧握的双拳松开了,他缓缓低下头,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她说的是他师姐最想知道却一直无法知道的。所有的人都以为承天教屠杀了冷家庄上下四十三口,因为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承天教与冷家庄的关系!当依泊傲战得知承天教到达冷家庄时,他便来个“顺水推舟”,嫁祸于承天教,在江湖上散布“承天教屠杀冷家庄”的谎言,而承天教所实行的“劫富济贫”则被他们说成是“烧杀掳掠”,不想被他得逞!
当年,承天教在江湖上兴起,劫富济贫,广搜不义之财,专杀该杀之人。未免遭他人算计这些钱财,介于慕菲儿与冷齐豪的关系,就把冷家庄作为承天教藏银之处,庄主冷齐豪就为承天教管理财务,一边搜集贫民的名单一边派发银两!也不知依泊傲战从哪儿而得知冷家庄藏银之事,竟率人屠庄劫银!
她用袖子狠狠地抹了把泪水,深深吸了几口气:“等我醒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躺在依泊山庄!我双目无神,只记得我家的血案,我,要报仇!我要活下去!我要杀了依泊傲战!”说到这儿,她面无表情,却眼中放光。“于是,我假装失忆,假装非常喜欢依泊山庄,假装非常喜欢依泊傲战,还非常听话地由他差遣,替他卖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杀了他!可是,就在我来到依泊山庄不久,他也杀了我姑姑!我唯一的姑姑!他欠我四十三条人命!”那目光中透露的不是柔美,而是令人心惊的戾气!
“你真的是迟雪!师姐一直都惦记的侄女儿!”洛峰喃喃的说,“可是,她却不知道你尚在人间!”
她定定的看着他:“我在依泊山庄中一直都在调查这件事!”慢慢地度起步子,秀眉深锁:“虽说姑姑的功夫不足以称霸江湖,但她的一柄‘逍遥剑’也足以让江湖人震撼!想他依泊傲战,虽说‘断魂刀下蝼蚁命’,可终究不是想杀就能杀得了她的!睢渊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依泊傲战身边的几人知道。我几番探听,都毫无结果,他们只说‘最后慕菲儿死在了庄主的断魂刀下,并且弃尸于悬崖下’。那些人的嘴巴好像粘了浆糊,上了封条。于是,我就开始怀疑是不是依泊傲战当年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肮脏手段!”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提高了,愤怒的声音穿梭在竹林间,“要不然,杀了叱咤江湖的‘魔教’教主,呵,多有面子!为何不大肆宣扬一番?好让他依泊傲战的名字再次轰动江湖!”她的声音变得怪异无比,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想当年,他们带人屠庄,抢走那一百七十万两的财物,归庄后就大肆扩建山庄,所以依泊山庄才有今日的规模!可依泊傲战却对外宣称,所有支出是由依泊山庄辖下店铺所赚!岂知道,那几年依泊山庄的生意一直都不好,入不敷出,又哪儿来的钱财兴室造屋?依泊傲战本就不是商人出生,为撑起依泊山庄,不得不投入商场,大多时候都是赚少赔多,只是这些年才渐渐好转。明里开店卖地,暗里还不知到抢了多少钱,杀了多少人!”
攥紧的拳头捏得骨骼“咯咯”作响,左手握着佩剑颤抖着!眼里透出的愤怒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震惊,燃烧的怒火足以燃烧这片竹林!
“好!迟雪,我答应你,和你一起报仇,杀了依泊傲战!”洛峰看着她说道。
冷天雪一怔,继而点点头,放下心来朝他笑笑。
洛峰下意识的朝身后的草丛看了看,忽地凌空而起,反手为掌向地面打去。地上的竹叶乘风而起,顺着掌风向上攀升,洛峰见势,将内力凝于掌中,空气翻涌将竹叶聚到一起,成为一个巨大的球!洛峰向后微仰,胸前合掌,加重内力的凝聚,催动真气涌向双臂,覆手将竹叶猛地推向草丛!自己则顺势后翻,轻轻落地。
竹叶聚集成的球,凝着强大的内力急速向草丛飞去,所过之处,草木皆毁。刹那间,丛中两条黑影翻身入空,“噌噌”两声,拔剑相向,“唰唰”几剑刺向竹叶,剑气附着在剑锋之上,穿梭在强大的气流之中,使剑之人纵身翻飞,剑招护全周身,刺得那些竹叶四处横飞。失去依托的竹叶飘飘而落,转眼间偌大的球即被斩得七零八落,叶子纷纷从空中落下,几乎没有一片是完整的!
洛峰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却见落叶后两柄剑破空而来!“唰唰”数剑,剑花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击洛峰的面门。他却不慌不忙,待到剑气扑面,身形一晃,倏地一转身,直插入二人的间隙,掌心内力凝聚,左右开弓,打向二人腰间,却见二人收剑回身,剑锋偏转向他手掌划来,他微一收力,脚尖点地向上旋起。二人见势,翻身着地,提剑笔直向上跃起,几朵剑花舞得滴水不漏。跃到三人高度相等时,二人各变剑招,挺剑向洛峰刺去,洛峰内力积聚双臂,剑指一出,硬生生地将两柄剑夹住!三人略一停顿,翻身飞转在空中。
只听得“铛铛”两声,两柄剑应声而断。二人登时一惊,断剑落向地面,霎时命门大开,电光火石之间洛峰已近身前,翻手两掌直击二人胸口,二人顿时口吐鲜血,只叹一句:“好快”便重重跌落在地上,洛峰则收掌落地!
这二人正是朔空与广弦,寻着冷雪天而来,却意外的听到冷天雪背叛依泊山庄之事,接着就被武功高强的洛峰觉察到。此刻才算见到了江湖中传闻的“魔教”教主——洛峰!二人嘴角滴着血勉强撑起身体,却见洛峰负手而立:“若不是你们的剑质地优良,哼,你们的臂膀怕是已经被绞断了!”他杀气腾腾地站在他们跟前,只听他说:“藏了那么久,想必也憋闷得慌。既然你们想听,就让你们听个够!”
二人一惊:原来他早就觉察到有人藏在了草丛中!
洛峰冷哼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闯入我西峡山就罢了,可你们偏偏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所以说‘好奇心害死人哪’!要怪就怪老天‘恩赐’你们长了双灵敏的耳朵吧!”说着就要痛下杀手!
“住手”!亏的冷雪天高呼一声,否则他二人真的要黄泉路上继续做伴了!洛峰听得这声及时收力,疑惑地看着她。
冷雪天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方才的打斗,叫她看得清清楚楚!朔空与广弦的功夫已经叫她佩服了,可在洛峰面前,二人联手尚不能保住性命,而洛峰明显还没使出全力!这人真是深不可测啊!若与依泊傲战交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就不得而知了!心中衡量一番,便说:“洛教主,我们的仇人是依泊傲战,并非他二人!他二人入依泊山庄尚不足五年,灭我冷家庄者没有他二人,剿杀承天教,他二人亦没有参与!与其杀了他们不如将他们收为己用,岂不更好?况且,我在依泊山庄数十年,他们自进庄以来,待我都不薄!”见洛峰起了杀机,心中不免有些吃不准。这人让人猜不透,能否勉他们一死,还很难说!
正当她等待洛峰回答时,洛峰看看她,忽地转向他二人,二人一怔,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却见洛峰吐出一口气,昂着头说道:“说来你二人的确是人才!‘浮云剑法’和‘偏移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尽得各种精髓!不愧为名动江湖的剑客!不过,眼神不好使,投错了主子,非但没有伸张江湖正义,反倒助纣为虐了!二位,再不离开依泊山庄,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你们当他依泊傲战是伯乐,他可没当你们是千里马!”见他二人不语,便走向冷雪天:“迟雪,你能识才而用,实在是难能可贵!不过切记,定不可意气用事!好好修习武艺,他日杀了依泊傲战那帮狗贼,重建冷家庄,”说着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也未尝不可!”她心中“咯噔”一下,似乎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洛峰转过身面无表情:“二位,良禽择木而栖!是非黑白,善恶曲直,还望明辨!你们这两条命是她帮你们捡回来的!”手指一动指向冷雪天:“何去何从,自己想清楚!”
“阿诺!我们走!”说完纵身投入黑暗之中。
阿诺一惊:“是!”翻身跟上。从刚才到现在,她真的叫他给震住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刚才的打斗中,她真为他捏把冷汗,可他胸有成竹,表现的从容不迫!自从他从匪徒手中救下自己,自己就暗暗承诺要跟在他身边一辈子,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改名叫“阿诺”,时刻提醒自己对他的承诺,想想至今已是七年有余!现在,她连自己的原名叫什么都忘了,只记得给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