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治这天早上,刚刚走出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就接到了晴子姨妈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请求小治务必去上次的医院见她一面。说完这句话,老人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小治看了看手机屏幕,走进公司大楼,愣怔了好一会儿。他从晴子姨妈苍老急促的语气中,感觉到老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见小治。与此同时,小治也察觉到老人的健康似乎大不如前。

    晴子会知道姨妈出了什么事情吗?小治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找到了晴子的电话号码,但是他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小治沉思暗想,如果晴子的姨妈,是背着晴子来找小治的呢?小治收起手机,决定先不告诉晴子这件事情,等他去医院看完老人再说。

    小治开完公司的早会,把当天的事情具体安排了一下,就跟无常一起赶往晴子姨妈所住的医院。一路上,无常开着车,小治坐在副驾上,两个人说起晴子的姨妈,都猜不透老人的心思。但是小治隐约感觉到。老人这次找他,晴子并不知情。

    自从上次,因为晴子去找夏雪的麻烦,小治一怒之下,收回了之前为晴子准备的房子,将晴子赶回她自己的住处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晴子。倒是派人给晴子送过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一堆米面粮油什么的。

    小治又给晴子的账户上,打过去一笔钱,怕她手里的钱不够花。小治对晴子,一向宽容,可是她竟然敢去伤害夏雪,这就令小治忍无可忍了。谁敢跟夏雪过不去,那就是跟小治过不去,这一点是小治不可触碰的底线。

    汽车快要开到医院的时候,无常说道。恐怕这位老太太,是有身后的事情要向你交待。否则,老人不会这么着急让你过来。晴子,是老人在这边唯一的亲人,但是她却特意找你过来,这说明老人对晴子感到不放心。

    小治侧耳聆听着无常的话语,觉得他的推断很有可能。小治还依稀记得上次来到这里时,老人曾经郑重地告诉小治,如果有一天听说她施行了安乐死,那一定不是出于她的本意。

    那次,老人对小治说了很多晴子过去的事情,都是一些令小治瞠目结舌的真相。老人上次还告诉过小治,晴子打算让老人施行安乐死,是护工听到晴子的话后,告诉老人的。

    这个晴子,越来越令小治看不懂,也想不明白了。汽车开到医院门口,无常让小治自己走进医院,他守在车里等待小治。无常估计,晴子的姨妈一定是想单独见到小治,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谈。所以,干脆就不进去了。

    小治找到晴子姨妈的病房,敲了敲门,马上有护工过来把门打开。护工躬身向小治问好,小治礼貌地说了声你好,走进病房。

    老人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憔悴,人也比上次瘦了很多。眼睛微微闭着。她听到小治的声音后,立刻睁开浑浊的眼睛,露出惊喜又欣慰的微笑。

    老人招呼着小治,快些坐下,客气地说着谢谢,并为自己再次麻烦小治,连声说着道歉。

    小治笑着安慰老人,说他本来也应该过来看看老人,并没有什么可麻烦的。

    老人见小治并无反感,神情这才舒缓下来。她歪头对护工说道,你可以给律师打电话了,让他马上过来一趟。护工答应着,拿起电话,走向阳台。

    小治疑惑地看着老人。为什么,他一来,老人就要找律师过来呢?小治心里猜不透,直直地望着病榻上的老人。

    老人伸出一只苍老的手臂,握住小治的手,恳切地说道。薛治先生,我这次对你有个不情之请,请你一定不要拒绝。这是我一个即将垂死的老人,对你提出的请求,希望你务必答应我。这件事,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并非是我一时冲动,更不是我感情用事。

    小治伸出另一只手,盖在老人的手背上,温暖着她略微寒凉的手。到底是什么事情呢?现在,可以提前告诉我吗?小治柔和地询问老人。

    老人无力地笑了笑,说道,当然要告诉你。薛先生,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时日无多,所以不得不把身后的事情安排好。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地闭上眼睛。我决定,把我所有的财产都无偿转赠给你。关于晴子今后的生活,就仰仗你去照应她吧。你根据晴子实际的生活需要,可以随时给她一部分钱,但是千万不要一下子交给她所有的钱。

    小治愕然地看着老人,什么?您要让我继承您的财产?可是,我并不需要这些啊,如果晴子日后有任何需要,我不会不管她的。

    老人一时气急,连声咳嗽起来。

    小治急忙起身,扶起老人,将枕头竖在老人的脑后,让老人靠在枕头上。然后,小治给老人倒了一杯水,扶着老人的手,喂着老人喝了几口水。

    老人轻轻推开水杯,待呼吸逐渐平稳后,接着说道。薛先生,请你答应我的请求吧!这并不是为了给你钱财,而是拜托你帮助我料理身后的事情。晴子那孩子,我还是爱她的,正因如此,我才要如此安排。因为,我了解晴子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前几天,我听说晴子又去找过医院方面,商谈要为我施行安乐死的事情。事后,晴子又跟我提起遗嘱的事情,她希望我尽快立下遗嘱,把我的产业都交给晴子继承。

    小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老人。晴子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老人喘着粗气,冲着小治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冲着小治摆摆手,示意小治不要打断老人的话。

    小治看得出来,老人说话已经非常吃力,便默然听着老人说话,不再去打断她。

    老人感激地看着小治,微微一笑,说道。我的心意,刚才已经全部说了出来,希望能够让你听得明白。说完,老人望着小治,在问小治是否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治点了点头,说道,我听明白了。您的意思,我都懂。您是想为晴子,找个可靠的人来监督她今后的生活。你大概是怕晴子行事极端,白白葬送了您的产业和积蓄,更担心晴子会断送她自己的前程。

    老人听过小治的话,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薛先生,这就是我这样做的苦心,只是还要烦劳您一定答应我的请求,完成我这个迟暮老人的心愿吧!我心中的难处,现在也只有你懂了。你是我最合适的人选,不论是我的产业,还是晴子今后的人生,我都将他们一并交付给你了。凡事,都凭你日后决断吧!

    门外忽而响起了温柔的敲门声。护工过去打开屋门,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男人笑着跟小治打着招呼,又走到病床前,问老人的身体今天可好?

    老人笑着,颔首致谢,说自己今天感觉还算不错。接着,老人刻不容缓地指了指小治,对律师说道。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位薛治先生,他是我最可信赖的人。现在,就麻烦您引领薛先生,赶快签署这项协议吧!

    律师说了声好的,就麻利地从公文包里掏出已经准备好的协议。他请小治来到写字台前,将要签署的协议铺在桌面上,递给小治一只黑色的签字笔。

    小治接过笔,眼睛迟疑地看向老人,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为难。可是看着老人满怀期盼的面孔,小治又不忍心拒绝老人的委托。

    老人冲着小治微笑着,连声吃力地说道,薛先生,拜托你了,谢谢你!小治点了点头,在协议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手续办理好后,律师离开了病房。

    小治回到病床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小治对老人说,您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晴子日后的生活,您也不用担心,我本来也不会不管她的。

    老人紧紧握着小治的手,笑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照顾着晴子。晴子想必,一定给你的生活带去了不少困扰吧?还有夏雪姑娘,是个很良善的孩子,我们还是朋友呢,只是多年没有见过面而已。晴子对夏雪,大概表现得很无礼吧?请你一定代我向夏雪表示道歉,拜托她今后不要跟晴子一般见识。

    小治看着这位心胸豁达的老人,说道,您老人家就放心吧!夏雪心地善良,为人也和气宽厚,她是不会记恨晴子的。夏雪如今怀有身孕,已经好几个月了,所以我怕她累着,没敢带她过来看您。等我下次来,带上夏雪吧。

    老人听说夏雪怀了孕,脸上高兴地喜逐颜开。她嘴里不停地说道,真是太好了,夏雪要当妈妈了,薛先生也要成为父亲了呢!真是一对有福气的人那,希望你们永远幸福快乐!老人由衷送上真挚的祝福。

    就在这时候,病房的屋门突然被用力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晴子,你过来了?老人看着门口处,笑着呼唤晴子。

    小治起身,转过头去,看到了满脸怒色的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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