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无礼的举动,就算是泥人也会生出一些血性来,蒋氏稳了稳身子,冷声道:“不知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妹妹虽然出身比不上姐姐,但是也是与姐姐位同平妻,怎容的这些粗使下人来我房中四处翻找。”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郑氏心中恼火,她一想到自己堂堂丞相夫人,最后要跟一个洗脚丫鬟平起平坐,不过好在现在兰馨进了宫,到时候后位她那个女儿还未必做的稳呢,一想到这里,郑氏的笑意确实越发温婉了,她面带歉意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不是姐姐想难为妹妹,只是前几日馨儿说掉落了一直耳环在妹妹屋中,一直没有找到,这过几日就要进宫了,这孩子急的很,我没有办法只好禀告了老爷。得了允许,才来妹妹的宫中找找。”

    蒋氏胸膛不断的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炸裂了一般,她盯着郑氏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那姐姐可要好好找找,毕竟惠妃娘娘这初进宫,好些东西还是要母家帮衬的。”

    郑氏似乎是对蒋氏的话不以为意,让手下的婢女指挥着那些粗使下人不断在翻找着,要不是忌惮蒋氏的平妻身份,或许都要翻找到了床榻上去了,蒋氏脸色涨的青紫,羞愤难堪,却不得不隐忍着。

    突然一个婆子大声的叫到:“大夫人,找到了,找到了。”

    郑氏斜睨了蒋氏一眼,冷哼一声,对着下面的人道:“既然找到了,就回去吧,大小姐院子当中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完呢。”

    旋即转身,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歉意的说道:“你看看这些下人,粗手笨脚的,把妹妹屋子都翻乱了,只不过我这边人手不够,这里就劳烦妹妹自己整理一下了。”

    说完,笑着由着婢女搀扶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蒋氏手指几乎都要嵌进了门中,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梗着嗓子说道:“不就是进宫做了妃子么,大夫人这也欺人太甚了,二夫人,我们一定要给皇后娘娘送个信,您看大夫人和大小姐的那个样子,明显就是想要越过了皇后娘娘去。”

    蒋氏也不言语,嘴上吩咐了小丫鬟自己整理着屋内被随处丢弃的东西,一边仔细思索着怎么能见到兰若一面。

    六月十六,兰馨进宫的日子,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因为兰馨的身份不同,皇后特别办了赏花宴来,算是为兰馨庆祝。各宫都收到了消息。

    消息到合欢殿的时候,禾曦手里正抱着于嬷嬷亲自炖的梨汁,里面掺了细碎的冰来,最是清凉不过了。

    整整吃了半碗,还欲再吃,如意便将禾曦手里的碗抢了过来,小声的埋怨道:“小主身子不好,还整日贪凉,到时候要是腿疾犯了,陛下又要责怪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了。”

    丑儿自外面回来,听见了如意这么说,接着说到:“如意妹妹说的对,小主您便让奴婢们少担心些吧。”

    如意见到丑儿也这般说,煞有介事的点头,禾曦拍了拍手,无奈道:“不吃就不吃,不过虽然你们不让我吃,但是我还是个有良心的好主子,于嬷嬷做的多,还有两碗给你们用冰镇起来了,快去吃吧,去去暑气。”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娇俏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出门了。

    看着二人的身影,禾曦心中蓦地升起一种庆幸来,如意的性子谨慎却也带着少女的娇俏性格,也算是开朗,丑儿,因着那事一直都活在仇恨中,身上却多了许多同龄人没有的阴沉死气,嫌少能见到她这般笑了。

    她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两个姑娘就欢欢喜喜的回来了,未等进殿门,就能听见两人银铃般的笑声。此时合欢殿内拓跋琛回头望去道:“爱妃这宫殿确是要比其他的地方更加随意放松些,在别处可是看不见这样的情形。”

    “都是孩子心性,平日里玩闹惯了,陛下不怪罪臣妾御下不严就是恩典了。”拓跋琛拉过禾曦坐在自己的身边,柔声道:“明明和她们差不了几岁,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

    禾曦垂下头不言语,如意和丑儿进殿便看见的是这样的场景,两人相依而坐,禾曦似乎是有些娇羞的垂着头,拓跋琛眸色温柔。

    如意连忙敛了脸上玩闹的神色,恭恭敬敬的候在一遍,丑儿却正在原地,这样的情形她看过了千百遍,视线有些模糊了起来,如意察觉到丑儿的异常,忍不住拉了拉丑儿的衣袖。

    丑儿也赶紧敛了神色守在一旁,手里的白瓷碗漫漫沁出了一点霜气来,碗壁变的湿滑黏腻了起来,她只能牢牢的把住,生怕下一秒就摔了去。

    “你这腿疾如何了?”拓跋琛将手放在禾曦的膝盖上,禾曦强忍着恶心,借着起身的动作,躲开了,她自妆奁中拿出之前陆川给自己开的药方,转身回到案几前,确是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拓跋琛的对面,轻声道:“多亏了陆太医别院的那处温泉,已经好多了,这是陆太医给臣妾开的药方,臣妾喝着也十分的见效。”

    拓跋琛并不懂医术,也只是认识上面的药材,他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笑道:“陆川可是我大历的医学圣手,还没有他看不了的疑难杂症。爱妃就放心好了。”

    禾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复又说道:“臣妾之前听闻太医院还有一位魏忠良,魏太医,医术并不在陆太医之下,可有此人?”

    拓跋琛点了点头道:“却有此人,只是他是皇后的御用太医,深的皇后的信任。”随没有说什么,但是语气中却少了说起陆川时那种满满的赞赏和得意之情。

    “爱妃是怎么知道他的?”状似随意的问道。

    禾曦笑道:“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臣妾的奴婢去太医院拿药的时候曾经听魏太医胯下海口,几年内便要拿下太医院院使的位置,想来便是有真本事的。所以臣妾就问问看。”

    却不想拓跋琛的神色愈发的凉,但是并没有说什么,禾曦也识趣的并没有说下去。

    这个时候拓跋琛抬头看见之前禾曦挂在墙上的那副睡美人的画像不见了,疑惑的问道:“那幅画怎么不见了?”

    禾曦笑着说道:“臣妾把画送到了储秀宫了。”

    拓跋琛的神色一凛,面上似乎是有些不悦,禾曦却补充道:“臣妾想麻烦白芷妹妹绣一副团扇给臣妾,这满宫上下,想必只有白芷妹妹能胜任此事。”

    拓跋琛稍微缓和了脸色,说到:“她的绣工确是最好的,绣好了别忘记给朕看看,若是朕满意,便好好赏赐她。”

    禾曦却当先起身,对着拓跋琛柔柔一拜,温婉道:“那臣妾就先谢过陛下的替臣妾的赏赐了。”

    却不想禾曦还未起身,外面就跑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丑儿最先反应过来,将那小太监拦在门口低声道:“慌慌张张的这是怎么了?陛下和小主在里面,莫要惊扰了。”

    那小太监没有想到拓跋琛也在,神色有些犹疑,半晌才讷讷说道:“丑儿姐姐,小的是储秀宫的,小主差我来请曦嫔小主,说是那画污了——”

    丑儿眸色不懂,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禀报小主的。”

    说完转身便朝着内殿的方向走去,那小太监又脚不停歇的往着储秀宫跑去。

    禾曦看着丑儿问道:“方才怎么了?陛下面前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丑儿恭敬回道:“小主,储秀宫出事了,那小太假说您之前送去的画污了。”禾曦猛地一震,似是不可置信的往前走了一步步,冷声道:“你当时可说了,这画可是……”

    “回小主的话,奴婢都是说了的,这画是陛下御笔,提醒了才人好生保管……”丑儿慌忙跪倒,诚惶诚恐的样子。

    禾曦感觉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站了起来,只听闻拓跋琛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去看看便知了,福清,摆驾储秀宫。”

    拓跋琛和禾曦两个人一前一后乘着轿撵朝着储秀宫走去,轿撵上,禾曦神色淡淡,丝毫不见方才着急的神色,反倒显得优哉游哉起来。

    到了储秀宫,如意搀扶着禾曦下了轿撵,跟在拓跋琛的身后,方一进殿,便看见白芷带着宫人出来迎接行礼,她裙摆上染着一片水渍,应该是来不及换衣服,眼眶红红的,紧紧的咬着嘴唇,颤声道:“臣妾参见陛下,曦嫔小主。”

    禾曦扫视了一圈,果然见到之前白芷身边的那个贴身的婢女此时正一脸苍白的跪在她的身后,身子止不住轻颤着。她果然动手了。

    “起来吧,朕听闻你污了曦嫔的画?”拓跋琛的看向白芷的方向不带一丝的感情,白芷脸色惨白,连忙叩首道:“臣妾知罪,臣妾该死,还请陛下饶命。”

    禾曦上前半步,站在了拓跋琛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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