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的道:“等什么?”

    小老头神秘的一笑,说:“别管等什么,你只管藏好就行,一直等到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才能出来,记住了吗?”

    我现在已经彻底迷糊,只能顺着他说的来,点了点头道:“记住了,那我出来之后干什么?”

    小老头嗯了一声,说:“出来之后你一手摇铃铛,一手耍桃树枝,上蹦下跳的就行,对了,你会唱歌吗?”

    “还要唱歌!”我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愣愣的点头道:“唱歌还行,就是不知道你让我唱什么歌。”

    “那就好,你现在跟我学。”说着,小老头吭了吭,张口唱道:“如我来时,万千光明云;如我来时,种种微妙音。光照五蕴,音绕须弥。今立地发愿,阎浮众生皆可度脱。如是我闻。如是地藏。”

    也不知道他唱的这是什么歌,歌词我倒是能大概记住,就是这调子听起来阴阳怪气的,根本谈不上好听。

    “记住了吗?”

    我不敢肯定的点了点头,疑惑的说:“这样就行了?”

    小老头不置可否的说:“这样就行了,对方要是问你想干什么,你就说自己想活命,剩下的你见机行事吧。”

    一时间交代了这么多,还有一首阴阳怪气的破歌,我的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正想让小老头把那歌再唱一遍,就听棺材之中响起了一阵咚咚声。

    “老太太又动了!”

    我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棺材盖就破了一个窟窿,从里面伸出来一条胳膊,接着就是第二只,本来还挺结实的棺材盖,此时就跟纸糊的一样,完全经不起折腾。

    “快上去,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这里交给我了。”小老头大吼一声,抓着我恨不得要把我扔上去。

    小老头的本事我只亲眼看过一点,但是从李水莲和她老板之间的对话中也可见一斑,再说我担心也没用。

    我刚急急忙忙爬上坟坑,就听见一声更大的轰响,扭头看去,只见棺材盖已经碎裂,那个老太太竟然直挺挺的从棺材里站了起来,一双怨毒的眼睛直勾勾的朝我看来。

    紧接着,也不见她起跳,居然平地窜起,径直朝我冲来。

    小老头纵地一跃,跳了起来,转身一个回旋踢,正中老太太胸前,直接将她踢到在地,冲我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你的时间不多了,快点走,一切过了今夜再说。”

    “老头,你自己小心。”说罢,我也不再犹豫,转身就跑出了坟茔地,手里牢牢攥着那个铃铛,心里却涌起滚滚暖流。

    我们村东边的确有一片桃树林,据说是村里张家的,土地改革以前,张家是地主,土改之后,再到实行农村合作社,这片桃树林也就变成了公有的,划在了公社的名下,后来文化大革命爆发,张家受到批斗,更不敢说那是他张家的了。

    我也顾不上疲惫,一口气跑到桃树林,找了一棵年头久些的爬了上去,桃树一般都不太高,挑了最顶端的一根枝桠折了下来。

    拿到桃树枝,我又马不停蹄的向村子北边跑去,嘴里嘀咕着小老头教给我的那首破歌,生怕一会就忘了,因为那阴阳怪气的调,实在不好记。

    跑着跑着,我就发现前面有一个人,晃悠悠的也在向北走,这大晚上的,除了我,还有谁有这等闲情逸致呢?

    之前有过半路上遇到纸人的经历,我也不敢上去招呼那位,但是眼下只有这么一条路,我便只能放慢脚步,悄悄的跟在后面,等到了前面岔路口,再从另一条走。

    但是这孙子似乎并不着急,就跟梦游似的,晃晃悠悠,简直比乌龟还慢,把我急的呀,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心里着急,脚下就不知不自觉走快了些,随着和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就感觉他有些眼熟,更加肯定是我们村的。

    这谁呀!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瞎晃悠个啥?

    再靠近一些,我就看出来,这人竟然是陈老西!

    因为陈老西之所以叫陈老西,就是因为他秃顶,头上毛发稀少,刚好他本名叫陈西河,“西”和“稀”同音,大家也就都这么叫了,所以他的发型很好认。

    但这老小子不是畏罪潜逃了吗?怎么大晚上的在这晃悠起来了。

    既然见到他,我自然要问问他关于李水莲的事。

    于是我叫了一声“陈老西”,便追了上去,但陈老西并没有回应,就跟没听见似的,依旧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我冲上去,一把抓住他,“陈老西,我叫你呢。”

    被我抓住,他猛地一个转身,吓的我立即松开了手,眼前的这人的确是陈老西,但他的样子却惨不忍睹,浑身是血,一脸的痛苦、狰狞,眼神很空洞,直觉告诉我,眼前的这个陈老西不是人。

    陈老西也被弄死了!

    一下子,我之前的猜测全部被推翻,本以为是陈老西为了泄恨,雇凶杀人,但是现在连他自己都死了,那也只有一种可能,一切都是李水莲和丁尧山干的。

    短暂的驻足,陈老西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我,接着又转身向前走去,无论我问他什么,他都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在我拉他的时候,才会停一下。

    我不知道他要往哪去,既然什么也问不到,我也就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丢下他继续向北边跑。

    沿着小路转个弯,没了树木的遮挡,视线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连着一块的稻田,稻子已经成熟,等田里结实一点,也就能收了。

    远远望去,稻子随着清风摇曳,好似浪花在翻滚,也就在这时,我看见远处还真的有一座房子,难道真是小老头所说的土地庙?

    好奇夹杂着欣喜,我抄这田间小路向那座房子跑了过去,不一会便来到近前,顿时我就懵了,因为我明明记得这里只有一个槡树桩而已。

    那槡树也不知是谁家种的,很粗很大,我小时候还爬上去过,但奇怪的是,那棵大槡树几乎不结桑葚,稀稀拉拉结几个,还又小又难吃。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生产队翻修牛棚需要木料,见那颗大槡树不结桑葚又碍事,便把它给钜了,只剩下一个大木头桩子。

    说来也怪,用大槡树的木料修牛棚就是修不起来,头天干好的活第二天就散架了,刚开始还怀疑有谁在捣乱,直到第四次有人受了伤,才有人就说用槡树不吉利。

    虽然邪乎,但事实摆在眼前,生产队也就换了木料,结果还真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换下来的槡树木料也没人敢用,便烧了。

    时间一长,这件事也就没人再提,剩下的木头桩子也无人过问,一直留到现在,因为它处在几条路的交汇之处,有人累了就坐在上面歇歇,有时候在地里吃饭能当桌子使,多少还有些用处,所以倒不觉得碍事了。

    但这房子是从哪冒出来的呢?为什么以前从没发现,就算我没发现,村子里那么多人就没看见过吗?而事实上我从没听人提到过这里有座房子。

    而且看位置,它正好就在木头桩子上面,把木头桩子完全压住了。

    有就有吧,这说明小老头的话不假,要是没有,我反而要发愁了,所以也就不管那么多。

    抬头看去,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茅草房,门头上有块木板,虽然落满了灰,但还能认出来上面写着“土地庙”三个字。

    屋檐下挂着五个白皮灯笼,房门左边三个,右边两个,映出一片昏黄的烛光,每个灯笼上都写着“息”字。

    两扇房门紧闭着,上面贴着门神画,但跟我们这常见的门神却不一样,这两个门神画的奇形怪状,面目狰狞,跟鬼似的。

    这门神画好像很多年都没换了,有些地方已经粘不住,脱离了门板,而且上面也落了一层灰。

    门神画的旁边还贴着一幅对联,仔细看了看,就见上面写着“南来北往留不住”,“东奔西走还是空”,横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看罢,我不由得一阵苦笑,不说这对联怎么样,横批比正联还长的,我倒是头一次见。

    伸手推了推,房门并没有上锁,悄悄推开一条缝,可以看见庙里面亮着烛火。

    “有人在吗?”

    我小声的问了一声,同时缓缓推开房门,只见这土地庙里面也真够寒碜的,正位上摆着一个泥胎土地爷,供案上放着香烛祭品,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之前吃的馍馍都吐了,此时看到供桌上的水果、烧鸡,肚子立即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馋的我险些流口水。

    我也知道偷吃祭品不好,但真是饿得难受,看着那些东西,我简直不舍得把眼睛挪开,斗争了一会,我转身把房门关上,冲着土地爷拜了拜。

    “土地公公你别怪我,这只烧鸡算是我借你的,以后还你三只。”

    说罢,我便捧起烧鸡啃了一口,皮焦柔嫩,唇齿留香,长这么大,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烧鸡,立即贪婪的大口啃起来。

    不知道是太饿还是怎么的,烧鸡吃下肚,并没有出现之前的呕吐现象,看来这神吃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我抱着烧鸡屁颠屁颠的躲到土地爷神像后面,一边吃一边等,也幸亏有这只烧鸡,才让我不至于等的煎熬。

    也忘记等了多长时间,反正那只烧鸡被我啃的只剩下了一堆鸡骨头,突然,就听一阵吱呀呀的声音响起,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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