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警察局某审讯室。

    “姓名?”

    “你t不是问过了?”

    “你少废话!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潘天龙。”

    “住址?”

    “沙门村。”

    “你大号是不是叫老潘?”陈斌眼一亮,试探地问道。

    潘天龙看了陈斌一眼,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你90年在沙门村吧?”陈斌极力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沙门村有一何姓大户,何国生知道吗?”

    “谁不知道啊?何家惨案当年可是震惊了整个市,我是沙门村人,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你问这个干吗?”

    “说起何国生一家也是蛮凄惨的,搭上何国生这么个瘪犊子,把他们家产都给败光了!要知道何家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富裕人家!何老英雄一世,却生了这么个不肖子孙,世事啊!”

    老潘谈起当年的往事不禁唏嘘不已。

    “我没问你这个!问你什么就答什么!知道吗?”

    “你和何国生做过生意吧?”

    一提起生意,老潘脸色大变,大喊大叫道:“我可老早不做那种勾当了,警官。是谁和你胡扯的?我因为贩人可被关了二十年,已经接受了惩罚。谁还翻过去的老案底?

    是不是龟孙那班王八蛋,干不过老子就耍这种把戏?”

    陈斌冲过去按住老潘的头,把他死命压在桌子上,痛得老潘嗷嗷大叫。他对这种贩人如贩猪狗的人渣可没半点好感。

    他用森寒的语气在老潘的耳边说道:“我在说一遍,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再让我听到和我所问的问题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话语,别怪我我不客气!”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和何国生做过生意!”老潘服软道。

    “怎么可能?很多人都说是何国生把他儿子卖给你了,之后你又畏罪潜逃,和小孩一起没了踪影。何家老太太心如死灰,就动了杀念,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后,自己也上吊死了。”

    “说!你把那个婴孩贩到那里去了?”陈斌手上的劲道加重了几分,不用点手段,看来他是不说实话。

    “没有的事!都是胡扯!谁t瞎扯蛋啊?诬陷老子!”

    “警官,你想想看,连普通村民都知道我是人贩子,我还敢待在村里?我一直在陕西一带做这行,过节了才回家一次。何家惨案发生之前我就跑路了。这件事是后来老乡和我说的,我才知道的。

    何国生把他儿子卖给我根本是别人瞎扯的!我和何国生根本不熟,再说了,我和同村人做生意,村民们不得戳我脊梁骨?我还能在村子里待下去?

    尽管,可不敢胡说!哎哟,警官,别再用力了!快断了!”

    老潘几乎是吼叫着说明了前因后果。陈斌仍旧无法相信,孩子不是他拐跑的?那难道还凭空消失了不成?被野狼叼走了?这家伙再说谎话,他怕把他的老案底翻出来,再把他关进去几年。

    “警官,千真万确啊!我真没做过!”老潘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看着陈斌。

    陈斌死死地盯着老潘,他学过犯罪心理学,普通的辨认是否在撒谎还是能看出来的,他妄图能从老潘脸上看出破绽。可是他失望了,老潘仍旧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陈斌沉默了,失落地走出审讯室。老潘还在他背后喊道:“警官,我说的是真的啊!”

    你的真话却浇灭了陈斌的希望之火。

    陈斌靠着厕所的墙壁,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白烟在空中留下一道狭长的痕迹之后便消散了。

    老王刚从厕所里出来,开口问了句:“问出了点什么?”

    陈斌没有心思回答老王,摆了摆手,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李丽的号码。他要母亲道别,然后慷慨赴死。

    “喂?儿子啊?”声音慵懒,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满,显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感到不爽快。

    “妈,是我。”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打电话给我干吗?”

    “哦,我加班呢!妈,外公都和我说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啊?”陈斌还是忍不住向母亲发牢骚,他觉得母亲不应该隐瞒她曾是何家儿媳的真相。他毕竟是她的儿子啊!

    “啊,外公都和你说了。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说的吗?唉,你知道了,那就摆了!你父亲死的早,继父待你也很好,我们一家生活美满,我也乐意我们就一直这样幸福生活下去。”

    什么?我父亲死得早?我父亲不是好好地躺在你身边睡觉吗?难道我才是何国生的儿子,鬼妪难以放下的心结就是我?我的天!

    事情一下子峰回路转,陈斌得好好整理思绪。

    “我是何国生的儿子!?何国生竟然是我的父亲!?”

    “你外公不是和你说了吗?不对,难道他没和你说?”

    “不是外公告诉我的,外公一直守口如瓶。妈,何珍珠是我的亲姑姑!”他痛苦地哀嚎,那个女人就死在他面前,“何珍珠告诉了我你做过何家的媳妇。我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该隐瞒我这个儿子!可是没想到······”

    电话那边传来了哭腔,李丽怕吵醒睡着的丈夫,独自去了阳台。她慢慢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你父亲不听你奶奶和我的劝告,借钱投资泥沙厂,成本还没收回来,厂子就面临倒闭。讨债人一个接一个地涌上门来,摆着脸谱,逼迫我们还债。

    我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一大早的,你奶奶就和你父亲吵了一架,你父亲威胁着要把你卖给村里的人贩子老潘来还债。我在厨房里是在忍受不了他们的争吵,这个家,从富裕到衰败贫穷,我见证了它的兴衰荣辱。

    你可知道我嫁入何家,生活就一天天变差。你父亲对我并不好,他经常出去赌博挥霍,时常喝完酒回来就借着酒疯打我骂我。婆婆站出来护着我,可她不能一天到晚在我身边。我早就受够了这个令我厌恶的男人。我甚至想离开这个家,自己独自去外边。

    可是每次我踏出房门的时候,你的哭喊声像是铁钉一般钉住了我的脚。我只能抱着你哄着你痛苦流涕,抱怨我们母子可悲的命运。

    直到这个家彻底破产了,彻底没了希望。我下定决心偷偷离开,断绝和这个家的关系。我甚至狠心地打算抛下你。我撑着伞,拎着行李,走进了大雨之中。那天早上,我听得真切,那个男人竟然想把你卖给人贩子老潘。我快气炸了,当时我真想拿起菜刀去捅死那个王八蛋!

    我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把你抱走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被陌生人抚养,你没吃饱饭,受了凉,怎么办?那个陌生人会真心对待别人家的孩子,更不要说是用钱财换来的婴儿。

    后来,我在城里找到工作,碰上了你的继父。我觉得他人不错,对你也好。没几年,我们就结婚了,还给你生了个妹妹。

    我并不是刻意瞒着你,只不过那样的父亲会让你蒙羞的,那样的凄惨血液会让你心里不好受。儿子,希望你能明白妈妈的心!”

    天底下的父母亲都爱着自己的孩子,都不愿他们受寒受冻。陈斌如何能不理解妈妈对他至深的爱呢?他要感谢母亲,用尽他的一生在母亲膝下尽孝!

    “妈,我明白。我还要忙,就不聊了。”陈斌抹去了眼泪,哽咽着说:“等事情忙完,我就回去看你们。”

    陈斌挂断了电话,真想让他不好受,他竟然有这么个混蛋父亲!不过他对鬼妪的恨意和惧意消散了许多,这个可怜的老人也是凄惨的受害者。

    接下来才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他要如何化解奶奶的怨恨?如何破解这个诅咒?

    ······

    月亮躲藏在云朵里穿行,晚风带来阵阵舒爽的凉风,稀疏的树木和路边的野花野草迎风飘舞。沙门村静悄悄的,水泥路上的远近路灯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履行着为路人照明的职责,尽管此刻现在空无一人。

    李老汉早早地开了小卖部,不过却没有开灯,大门敞开着,不远处的路灯灯光在屋里地上聚成银白的一片。

    李老汉早早地泡了一壶茶,上边还冒着热气,拿着他的白瓷缸,吹得浮在上边的茶叶向后飘去,他才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发出舒爽的声音。

    他在等待,等待死亡的降临。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十几年来良心上一直受着煎熬,活着比死了还难受。鬼妪的复仇对他来说不是完结,而是解脱。

    啪!啪!啪!啪!

    大门外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个凹陷下去的脚印,脚印一直延伸到小卖部的大门口,就停止了蔓延。

    一只血手,啪嗒一声,拍在了门上,鬼妪凭空出现,像是鬼差索命般地敲响问礼。她冷冷地看着李老汉,脸上不作任何表情。

    “你来了?”李老汉平静地问道,就像在路上碰见熟人般那样轻松随意,“我等这一天好久了,你让我等的时间太长了。不过你能放过他们两个吗?他们还是孩子!”

    鬼妪没有作答,突然冰冷无情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她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剪刀,丝毫没有犹豫,那把寒光闪烁的尖锐一端猛地插入腹部之间,再拔出来,腹部扎开了一个手指头般大小的血洞,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她停了一下,用力扎向了腹部。紧接着,加快了频率和速度。每一道寒光闪烁,便会出现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

    李老汉不理解她的疯狂举动,只是确信了眼前的鬼妪已经不是人了。因为她丝毫不知道痛苦为何物,任凭血液流淌在地上,邪魅地对着他笑。

    当腹部扎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洞之后,她停下了。地板上凝聚了一大滩血,血洞内流淌而出的血液还在不断地增加那滩血的面积。这种场景不禁让人响起厕所里水龙头坏了,不停地往冒水,溢满了整个厕所。

    那一大滩血仿佛有自我意识,移动到他的脚下,血液黏住了李老汉的鞋,让他动弹不得。

    这时候,血滩里剧烈翻滚,一道血箭喷薄而出,像是藤蔓往李老汉身上而去。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条舌头,密集的味蕾排布在上面,暴露了它的身份。一条巨大的舌头如蟒蛇捆绑猎物似的勒住李老汉老弱的身躯。

    他气息急促,快感到喘不过气来了,浑身的骨骼剧烈地疼痛,像是要碎裂一样,眼前黑暗袭来,他感觉他离死亡越来越近了。

    这是要勒死我吗?像国生他妈上吊勒死的一样?

    然而并不是,因为他模糊地看到鬼妪手里提着沾满血液的剪刀一步一步想他走来,每走一步,他的恐惧就增加一份,就好像跌入万丈深渊,回头望下望去,感觉距离粉身碎骨越来越近的那种无力和绝望。

    她是捅死我!她要捅死我!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捅死!

    此刻李老汉宁愿被活活勒死,也不愿看着自己身上被扎满窟窿眼。她是魔鬼,来自地狱的魔鬼!

    血红的剪刀寒光一闪,尖锐锋利的那段瞄向李老汉的腹部,随时都能刺入他的腹部。

    “住手!”门外传来陈斌的喊声。

    可是她并没有住手的意思,剪刀正在缓缓向脆弱的肌肤逼近,她是故意这样缓慢的,她在享受折磨仇人的过程。

    “奶奶,放过我外公吧!”

    鬼妪的手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没错,我就是你的亲孙子,我是何斌啊!当年我爸没有把我卖给人贩子,是我妈妈抱走了我!我还活着,你的孙儿还活着!”陈斌站在门外边,含泪叙说着,叶羽凡挽着他的臂膀,站在一边。

    “外公是不该,他不该在我们心灰意冷的时候,在我们伤口上撒盐。他知道了错了,这些年,他一直在煎熬和自责中度过。当年他回来的第二天早上,他揣着一千块钱打算来帮助我们的,可是却看到了你和爸爸的尸体。

    奶奶,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无辜的人你也杀,也该够了!你的孙儿还活在这个世上,你憎恨的心结也解开了。收手吧!放过我外公!”

    “小斌,你们快走!她已经没有了人性,随时会杀掉你们的。”李老汉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信我的奶奶会这样对他的孙子。”

    噗!噗!

    两道猩红的舌头缠住了叶羽凡和陈斌,他们的脚下不知何时凝聚了两摊血液。

    陈斌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奶奶竟然会对他动手,在他亮明了身份以后,还是义无返顾地动手。人死了就成了鬼,那些死后阴魂不散的,怨念极重的,就化为恶鬼来索命报复,可鬼生前都是人,报仇索命也是出于憎恨,怎么会没有人的情感呢?

    奶奶,连最后的一丝人性也都泯灭了吗?

    “奶奶,放手吧!奶奶,放手吧!”

    “奶奶,陈斌可是你的孙儿啊!”叶羽凡喊叫道。

    鬼妪抱头者头痛苦地**起来,嘴里发出震天的嚎叫声,那叫声像是野兽嘶吼一般。

    “是时候了!”

    “天地无极,万法乾坤!”

    两根红线从大门外飚射进来,钉在墙上。紧接着,一道黄色身影飞了进来,在空中翻滚,手里不断激射出红线。

    黄色身影站定落地,密密麻麻的红线便囚禁了鬼妪,。鬼妪一触碰到红线,红线就亮起红光,鬼妪便痛苦地喊叫。

    黄色身影竟然是孙守道,此刻他一身道袍,背后插着桃木剑,金铃铛系在腰间,左手手掌里满是铜钱,右手快速地把钱拨出去。

    “子,丑······”

    铜钱纷纷散落在鬼妪的周边位置,暗合着某种规律排列。

    孙守道摘下腰间的铃铛,顺着奇特的调子摇铃铛。铃铛声一响,地上的铜钱仿佛活了一般,挪动了位置,一束束黄光将地上的铜钱全部串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神秘玄奥的图案。

    地上的黄色光影团激射到鬼妪身上,一阵阵白烟冒起,她对着孙守道发出兽吼,皮肤、头发开始腐烂,惨白的身体躯干在溶解。

    “今天,我就替我父亲灭了你!”

    孙守道从背后摸出一块黄布,晦涩难懂的红色符文遍布,黄光、红光交相辉映,能清楚地感受到圣洁玄奥的气息。

    “走!”

    黄布向鬼妪飞去,盖住了她的整个身体。鬼妪蠕动了几下,变没了声息,黄布像是漏气了一般瘪了下去。

    舌头、血滩立马就消失不见了。李老汉、陈斌、叶羽凡没了束缚,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心中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

    孙守道捧着布包走向陈斌,那布包正是他刚刚使用的那块布,里边好像有包着什么东西。

    “我在寻找一个制服的时机,终于让我找到了。幸不辱命,家父的意愿终于完成了,他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一切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吗?都结束吗?陈斌连续自问了两编。是的,诅咒结束了,可是他内心的煎熬和自责却永远不会结束。——分割线——晚上还有一章,第一卷就结束了。明天开启新卷!两更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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