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熊忍不住想:全宏千叮万嘱要兄弟们提防的徐三爷,知不知道他看上的男人凶悍至此?!长得再好看,他也不敢消受!

    他伏身探了探郑辉扬的鼻息,还挺稳定。

    白棠点了箔纸蜡烛对墓中尸骸念念有辞的道:“今日帮你除去坟头树,解了你阖家之难。你在天有灵,当保佑我万事顺遂。”

    刘大熊见远处灯火闪烁,叫道:“东家,他们来了。”

    果然有群人抬着棺才赶了过来,为首的老人一见棺材顶破裂的模样,再看那拔出来的槐树,面色大变道:“树根扎棺材里去啦?”

    “嗯。”白棠吩咐道,“多在棺才里洒些石灰,防它春风吹又生!”

    老师傅连声应是,看到地上昏倒的郑辉扬,皱眉道:“以后这活计白天日头正的时候办。晚上折腾什么!”

    白棠苦笑:“实在是等不得呀。”

    “倒也是。”老师傅不再多说,坟头树多活一刻,谁也不知会给未亡人带来什么噩运!连忙指挥着徒弟们给尸骸更换棺木,重新安葬。

    “师傅!”一名男子叫了声,“这具尸体有古怪!”

    白棠蓦地转身。灯光下,衣裳??缕的部分尸骨幽幽的泛出黑青之色。白棠这些常识还是有的,中毒?

    老师傅不紧不慢的提着灯笼先照了照墓碑上的名字,脸上露出了然:“这乱坟地里,不知埋着多少冤死鬼。咱们收拾好就走吧!”他望着白棠问了句,“公子是段家什么人?”

    段家?对了,墓碑上写着段氏秀莲之墓。这个段秀莲是何人?白棠不敢乱答,只道:“在下受人所托,为段家扫墓。”

    老师傅点点头:“段家冤哪!”

    白棠顺着话点头,沉默是金。不想他这态度正对了老师傅的心思。叹息道:“诛了十族啊!唉,可怜的段家哟!”

    白棠悚然一惊:诛十族?史上诛了十族的唯本朝方孝孺一人!只因他拒不起草朱棣的继位诏书,言辞激烈,惹得朱棣大恨,诛了十族——朱棣虽是明君,手上的冤魂也不少。

    而那些受难家族中的千金小姐,有的从枝头零落成泥,有的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不知这位段小姐,又是怎样的情形?

    白棠怜香惜玉的性子发作,好生感叹了一番后才行离去。

    刘大熊拖着郑辉扬,将他往马背上一摔。马车行到高家门前,直接扔了扬长而去。

    郑辉扬在冷风中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回到了高家,挣扎着爬起身扑门上有气没力的叫唤:“开门,快开门!”

    高家半夜乱成一锅粥,延医煮药,直忙到天亮。

    郑氏养病,内宅由高老夫人亲自管事。出了这等事,自然先拿郑辉扬的小厮随从问话!谁让他们丢下主子自行快活去了?

    小厮们大呼冤枉!

    “少爷的车半路坏了,遇上了练白棠!少爷是跟他一块儿走的!一定是他害了少爷!”

    高老夫人怒斥:“无冤无仇,练白棠为何要害你们少爷?你们为何又一个都没跟着?”

    小厮们登时不敢搭话:这可怎么答?是少爷怕他们碍事,自己不让他们跟着的啊!

    高老夫人一把年纪,见多识广。心知其中必有隐情,但这几人又不是自家的奴才,不好逼问得过分。可练家已经和自家结了亲,若处置不当,亲事堪忧!当即寒声道:“既然不肯老实交待,那就关起来等能问话的人来处置吧!”

    “娘!”郑氏在仆妇与儿子的搀扶下,如片随时会倾倒的纸人般踏进屋来。

    老夫人皱眉道:“你这身子骨,何必起来呢?”

    郑氏惊闻自己的侄子不知怎地一身狼狈的回来,还满嘴胡言乱语,显然神智不清。大夫说是受了惊吓所致。惊吓何来?又听说侄子的人全在老夫人那儿,郑氏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忙唤了儿子扶着她到婆婆这边要人。

    她爬也要爬过来啊!万一让几个小厮说了不该说的话,坏了她大计,她当真要万劫不复了!

    “事关媳妇侄儿,媳妇怎能置之不理?”她喘了会气,目光凌厉的扫向地上的几个仆从,“我兄长将辉扬交给你们,你们竟是这样办事的?放任他在外头胡混,惹了大祸,还险些让人害死!”

    高鉴明暗施眼色,冷斥道:“还不交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小厮受了郑氏母子的指点,伏身大哭道:“小的们真心冤枉啊!昨日少爷的马车坏了,正巧遇上城东松竹斋的练白棠。他答应载少爷一程。谁知他竟会害了少爷!”

    高鉴明方知表兄办下的好事!竟然去勾搭练白棠了,必定是勾搭不成,反而让人摆了一道!心中又气又急!让他勾引练白兰,他却去算计练白棠!连徐三都能收服的人,是那般好骗的吗?蠢货!

    郑氏猛烈的咳了几声:练白棠好手段啊!

    她正愁没法子搅了益明和白兰的亲事,这下子捉到了机会。

    “娘。我家与练家好歹结了亲。我侄儿纵有言语不当的地方,念在他是无心之过,又是鉴明的亲戚,也不该这般害他!辉扬可是我兄长的独子啊!”

    高岑冰冷的声音响起:“那苏氏,也只有白棠一个儿子!”

    郑氏一噎。

    高老夫人淡声道:“你也来了。”

    高岑行礼道:“母亲,方才车行的人送马车来了。”他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仆从,冷声问,“马车坏了?怎么坏的?”

    郑氏见小厮们吱唔不敢言的模样,咳咙搔痒难耐。

    “车行的人还没走,要不要他们进来与你们对质对质?”

    小厮们面面相觑:他们奉命刀砍斧凿的毁了车辕和车轮,这可瞒不过车行的人哪!

    高岑猛地怒喝:“你们竟敢谋害主子!”

    郑氏来不及阻止,小厮们已经大呼冤枉,争相恐后的道:“是少爷命我们弄坏马车的!他在那条道上已经盯了练白棠好几日了!借着马车坏了的机会才好和他搭上话!”

    诸人的面色登时难看至极!

    郑氏一连串喘不过气的咳嗽,丫鬟忙掏了药丸给她和水服用,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高老夫人见她缓过来了,不徐不缓的道:“你家少爷,为何要接近练白棠?”

    高鉴明忙道:“祖母,表兄敬慕白棠已久。可是他拒人于千里之外,表兄才想了这法子,并无恶意!”

    高岑失望的摇摇头,对着郑氏冷声道:“若是谁敢这般算计我的儿子,我让他不得好死,全家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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