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从称呼中认出对方是小可因而分了神,那爱乱踢人的家伙趁机猛的挣脱了她的控制,一个大跳便躲到了他那个正打算逃跑的同伴身边。

    “程熊猫,他们是什么人?”小可在这样问的同时再度向程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程双心里一暖,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陷入四个敌人的重围当中,结果当真与自己为难的只有这最后赶来的两个醉鬼而已,而在她之前原本就待在这桥洞中的两个人里竟然有她最信赖的小可在其中。她来不及多解释,自腰间摸出一把手铐,急切的对小可说:“快拦下他们!”

    小可在这一瞬间已经判断出程双装扮成小乞丐定然是有案子要办。而且从这两人所使的手段看来他们定然不是善类。他正要依言上前拦截,那两人已经各自抽出一把小刀来。不过他们并没打算死嗑下去,他们心想那女子既然以警察自称,不管真的假的他们都不能冒这个险再施暴力,他们只是要用刀子阻拦对方的抓捕而已。

    一直缩在桥洞最里面的拾荒女却突然站了起来,她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只一米多长、将近十厘米粗的木棒,这四个人都闹到她“家”里来了她哪里还容忍得了,这个整晚都很安静的女人忽然变身成了一只发了疯的母老虎,她吼道:“你们都滚出去,别在我家里撒野!”说着便为了维护自己的领地挥起了那只大木棒。

    小可被这只木棒的个头吓了一跳,他拉起程双便钻出了桥洞。那两个恶人见她俩跟了出来拔腿就跑,两人这一趟出师不利,吓得脚都有些软了,那个爱乱踢人的家伙嘴上却兀自强硬,临了还留下了一句:“你小子等着,有种别跑!”

    小可本想用“有种你们别跑!”来嘲笑他俩,但见那拾荒女势如疯虎一般挥舞着大棒子冲了上来,小可只得放弃了去追那两人的念头。拾荒女高举起的木棒已经对准程双的头部猛砸了下去,程双却在考虑是否要追那两人因而没想到躲避。

    拾荒女原本只是想将程双和小可逼出桥洞的,她却没想到程双竟会在她猛力劈出一棒的当口突然全神贯注于那两个逃掉的家伙而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小可不愿伤害拾荒女;但他又担心她会误伤了程双,见情况危急小可连忙闪身挡在程双身前,伸出左臂去迎击那只木棒。拾荒女见小可突然挡在程双身前并用手臂来挡自己的木棒,想要收力却已不得。

    小可还没傻到会用小臂横向去拦那小腿一般粗的木棒。他在界湖城学散打时曾听馆主说起过以空手对敌器械的方法,其中就讲到了应对这种情况的策略。这方法说来简单,难点只在于能否将它运用自如而已。

    小可用心的盯着木棒的来路,他将已伸出的左臂高高起抬,和那木棒以接近平行的角度略向内侧护住头脸。那木棒击在他竖直向上的左臂外侧之上,并沿着他的手臂向外滑了下去。小可适时的掌握了出手的角度和时机,以这样的方法将木棒向下砸落的位置向左移了半尺,自己和程双便逃脱了挨这致命一棒的厄运。

    那拾荒女却因为用尽全力的一棒几乎砸了个空而一头撞向小可,小可一把抱住了她。她奋力想要挣脱小可,小可只得加劲收紧双臂,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这拾荒女。他见对方仍在挣扎,便柔声对她说:“冷静点好吗?坏人已经跑掉了!”之后反而松开了手。

    拾荒女原本使出了吃奶的劲在反抗,在被小可放脱之后她却不如该当如何是好了。她在这一天一夜当中所经历的不快之事都在被小可这一抓一放的挣扎和解脱过程中重现了出来,满心的不忿和郁郁在积满之下难以宣泄,她突然转回桥洞,扔下木棒一头扑向自己的床铺。只见她的背脊轻轻颤抖,竟然大哭了起来。她哭的虽然伤心,却绝不发出一点声响。

    程双又被小可救了一次,她拍了拍小可的胳膊以示感谢,之后便要进桥洞去探看那拾荒女的情况。小可担心她会再度受到对方威胁,忙去拉程双的衣袖,程双却摇了摇手毫不停留的走了过去。小可和程双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清楚她是个不会改变主意的人,他自己只得也跟上她准备随时出手保护。

    程双在那拾荒女身边半蹲了下来,轻拍了拍她的肩,对方只是微微颤抖却并没有以暴力行径回击,小可这才放心的后退了几步,毕竟自己已经在她“家”里叨扰了一夜,此时只感到既理亏又自责。

    程双问那拾荒女:“姑娘,这里是你长住的场所吗?”

    拾荒女点了点头,却没转回身来。

    “你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使“拍花”的酒鬼吗?”程双又问。

    拾荒女又点了点头。之后说:“天快亮了,你们赶快走吧,别再问我了好吗?”她的态度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了。程双再不识趣也只得道了声打扰,之后只得拉着小可离开了那桥洞。临走时还不忘提醒拾荒女要当心那两个“拍花”的。

    小可虽然渐行渐远,却还在不停的回头去看那拾荒女单薄的身躯,竟舍不得就此离开。

    “以后应该叫你“色魔小可”才对,”程双说:“怎么只抱了人家一下你就这么一副迈不动腿的没出息相?”

    小可叹了一声,说:“我只是有些可怜她而已。而且,我总感觉这姑娘似曾相识,就像在哪里见到过她一样。只可惜她脸上灰尘太多看不太清楚,梳洗干净了说不定我能认出她的。”

    “说你是色魔还真没冤枉你,用不用把她整个儿都洗干净了用席子裹好送你房间去啊皇上?”程双说。

    “好主意!你这么会讨朕的欢心,以后朕定然要赏你个正宫娘娘做。”小可坏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两手一拍,说:“咱们走的匆忙,忘了带走你的被子。要不你等等我,我去给你取来?”

    程双看了小可一眼,顿时疑云陡生,满含深意的问:“你像是这么勤快的人吗?不会是想借机再去多看她一眼吧?我反正是不会在这里傻等着你的,你爱回那桥洞去待多久都随你好了。”

    “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小可只得放弃了再回桥洞一趟的念头,他同时也在担心就此和程双分开会再难逮着她的影儿。连杨娇都找不到她,这程熊猫行事真的越来越神秘了。于是他问程双:“熊猫,你一大早扮成乞丐住到桥洞来干什么?”

    “我住不惯宿舍,所以到户外来露营啊。这个理由充分吗?”程双回答。

    “露营?”小可哪里肯信她的话,他说:“你们城里人出来露营都穿成你这样子?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小可拍了几下脑袋装成苦思冥想状的顿了几秒,然后说:“噢,对了!行为艺术。你说你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偏要扮成男妆,先天条件就不行啊。一眼就被看穿了吧?武侠小说害人呐!”说罢便在程双身上瞄来瞄去,之后便会心的一笑。

    “你笑什么?”程双突然脸上一红,想起了数月之前她曾和小可一起在汪无伤家里住过一晚。那一晚装成夫妻的他们俩为了骗过监控探头对面的汪无伤,她和小可只穿着最贴身的衣物睡过一床被子……

    “你是为了等那两个“拍花”的,是吧?”

    小可很突然的问话瞬间打断了程双的思绪。她抬起头来望着小可,神态凝重的点了点头。

    “是接到新案子了?可是你现在还在进修呢吧?怎么一边上学一边还有任务派给你?莉莉这人真不地道。”小可说:“不过你化妆的火候还差得远,一点儿都不像是个职业乞丐。”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记起了程双曾经还装成过酒水公关呢。那时若不是有他帮着兜底,程双扮成小姐的行动一准会露馅。她这人性格特点太突出,一身正气的看起来就是个堂皇的人物;她虽然总以亲近随和的姿态示人,却又满满的都是高贵范儿,一眼看去就不会是个市井小人物。

    程双问:“我看起来不像乞丐么?哪里不像了?”

    “哪里不像?得勒!就你这不知反省的劲头,我就算找出你一百个破绽来你也未必会吸取其中百分之一的经验教训。”小可在数落了程双两句之后又问她:“那两个“拍花”的是什么路数,人贩子?没听说过哪个拐卖人口的敢这么明抢的吧?”

    程双将自己了解到的流浪人口失踪这一怪事说给了小可听。小可初听之下还没感到有什么问题,在和今晚发生的事联系到一起之后,却越想越觉得这事的水很深。他有些为程双担心,她这样化妆成乞丐以图打入那未知犯罪团伙内部的想法太冒险了些。

    但他素知程双是个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拆南墙的主儿,她既然决定了要查下去就一定不会半路撤出来。所以他并没出言劝阻,只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全力护住程双周全。

    程双说起那两个逃掉的家伙便埋怨起小可来。她在不断示弱之后本已骗得对方放松了警惕,她原本可以在突袭得手之后铐住那坏人的,结果被小可和那拾荒姑娘这么一闹,那两个嫌疑人反而趁乱跑掉了。已经近在眼前的线索却就此终断了,失望之余程双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怪我喽?我还不是担心你会吃亏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小可撇着嘴说:“再说了,那桥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又看不出是你来,早知道有你程熊猫在,还用得着我来多事吗?”

    程双扮了个鬼脸,说:“是啊,你如果早知道装作小乞丐的人是我,一定不会管我的是吧?”

    “你真了解我!早知道会碰上你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去那桥洞的。杨娇还跟我说你最近失了踪,原来你这家伙改行当上了乞丐,莫非那桥洞是你们丐帮碰头的分舵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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