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上了门,叶子要嫁人。这件事情让我感到很恐惧。

    凌光祖对我说:“我们是和尚,和尚是不能娶老婆的。叶子要嫁人就让她嫁了吧。反正你以后有钱了,什么女人不能娶?想娶几个就娶几个。”

    我说:“不,我只要叶子,我谁也不要。我只喜欢叶子,我喜欢她一辈子。”

    凌光祖说:“我是过来人,我告诉你,男人都会喜欢女人,但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女人一辈子,也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喜欢一个男人一辈子。过了那个热乎劲,你看她就跟看别人一模一样。你再见到下一个女人,还会有那种热乎劲。这世界上,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钱最重要,没有钱哪个女人想嫁给你,有了钱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你?”

    我说:“叶子在家等着我娶她。”

    凌光祖说:“我们是和尚,你怎么娶她?”

    我说:“那我不当这个和尚了。”

    凌光祖说:“纯属放屁,不当和尚了,你吃什么,穿什么,你自己都饿死了,还怎么娶那个女娃?”

    我一想,真是这样的。离开了凌光祖,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谁会收留我,我怎么生活,叶子怎么生活。

    凌光祖说:“我们在这里只呆三年,挣够了钱就走出大别山,在大城市里买房子买铺面,置办家业,到那时候要什么有什么,如果你还想着叶子,你就把她娶到大城市里。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愿意来?”

    我问:“如果这三年里叶子嫁人了怎么办?“

    凌光祖说:“她嫁就让她嫁啊,你就找别人去啊,这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有钱还愁找不到女人。”

    我说:“我不想让叶子嫁给别人,我只要她嫁给我。”

    凌光祖说:“三年后,你肯定会忘了这个女娃。世界上的女娃千千万,胜过这个女娃的何止万千。”

    尽管凌光祖经常以过来人的口吻对我谈话,但是我仍然想着叶子。有时候,趁着夜晚有月亮,我会提着一根棍子,走上十几里山路,来到叶子家找她。我和叶子约定后,如果她家门口传来两长一短的青蛙叫,那就是我。

    叶子走出来后,我们就会手拉手,来到一处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地方,有时候是在打麦场,有时候是在山洞里,还有时候会爬上大树,躺在纵横交错的枝桠上。

    叶子总是说:“媒婆又来上门提亲了。”

    我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媒婆身上,我认为只要这个可恨的媒婆不上门,叶子就不会嫁给别人。我开始密谋怎么整治这个该死的媒婆。

    媒婆是一个五六十岁的扎着旱烟袋的老女人,媒婆的胆子很大,她经常迈动着一双小脚,奔走在乡间漆黑的夜晚,她的足迹遍及乡间方圆上百里的每一座村庄,哪个村子里有尚未婚配的男子,哪个村子里有待字闺的女儿,她都了如指掌。媒婆就是乡间的活地图,是乡村的统计员,是乡村的播放机,是旧时代的巾帼英雄和三八红旗手。

    媒婆家在王家楼,王家楼村外有一片乱坟岗。我准备埋伏在乱坟岗里整治媒婆。

    我在那片乱坟岗中等候了三天,才等到了媒婆。媒婆经常走夜路,但媒婆不是每天都走夜路。

    那天晚上,月色朦胧,星光暗淡,天空中有一片一片的浮云,聚集在月亮周围,像鱼鳞一样。

    媒婆走到乱坟岗的时候,就快要到王家楼了,她也走累了。媒婆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稍作休息,点燃了一锅旱烟。她嘶嘶地吸着,感觉很幸福。

    我在那片乱坟岗中等候了三天,才等到了媒婆。媒婆经常走夜路,但媒婆不是每天都走夜路。

    那天晚上,月色朦胧,星光暗淡,天空中有一片一片的浮云,聚集在月亮周围,像鱼鳞一样。

    媒婆走到乱坟岗的时候,就快要到王家楼了,她也走累了。媒婆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稍作休息,点燃了一锅旱烟。她嘶嘶地吸着,感觉很幸福。

    媒婆吸完旱烟后,把烟锅子在石头上轻轻磕了两下,目的是要把锅子里的烟灰磕出来。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叫。

    媒婆惊异地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女子,她的脸色非常惨白,她的衣服翩翩冉冉,她的头发纷乱不堪。

    媒婆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谁?”

    那个女子问:“你又是谁?”

    媒婆嚅嗫着嘴巴说:“我是媒婆。”

    那个女子理直气壮地说:“我不管你是谁,就算你是媒婆,你也不能把烟灰磕在我的裙子上。”

    媒婆低头看去,突然又是一声尖叫,她看到面前这个女子悬空站立,她没有双腿。

    媒婆问:“你的腿,你的腿呢?”

    那个女子平静地说:“今天晚上被人砍断了。”

    媒婆听得毛骨悚然,她颤抖着声音问:“谁砍断了你的双腿?”

    那个女子说:“一群小鬼。今天吃晚饭,我和他们抢饭桌,抢不过他们,他们砍断我的双腿,把我扔出了坟墓。”

    媒婆听得魂飞魄散,她转身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就被那名女子从后面追上来了,堵在了她的前面。

    那名女子说:“今晚我没地方睡觉了,就和你一起回家睡。”

    媒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连连告饶:“放过我,放过我,我没有做过亏心事。”

    那名女子说:“你正在做亏心事。”

    媒婆一个劲地磕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名女子说:“叶子已经有人了,你偏要给叶子找婆家,你做的就是亏心事。我不放过你。”

    媒婆赶紧作揖磕头,她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女子说:“你家在王家楼,我天天夜半溜到你家看你干什么。如果你再敢踏入叶子家一步,我就把你带到我家里。”

    媒婆嚎啕大哭,她喊道:“我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看着媒婆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我高兴不已。我脱掉身上的女人衣服,从脚上卸下高跷,坐在刚才媒婆抽烟坐着的那块石头上,美滋滋地回味着刚才的那一幕。

    突然,坟墓里传来了沙沙沙的脚步声,我扭头看去,看到一个人影飘忽不定,又瘦又长,在坟茔间跑来跑去。

    我胆怯地问:“你是谁?在那里干什么?”

    那个人回过头来,我看到他的脸上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我从石头上滚落下来,体如筛糠。那个人影发出了瓮声瓮气的声音:“天黑从这里走出来,喝了点酒,怎么就找不到家门了。”

    我愈发害怕了,爬起身来,想要逃走,可是我走不脱,后面有一个人的手臂拉着我的衣襟,我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无法挪动一步。

    我压抑着狂跳的心,回头望去,看到坟墓中的那个人转过身来,向着我虚抓,他和我相隔了十几米远,却能够凭空抓住我的衣襟。

    后来,我干脆不挣扎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抖动得像一片暴风雨中的枯叶。

    那个人退后几步,走到了坟茔边一棵碗口粗的树下,高声喊道:“小小孩儿,竟敢冒充吾辈鬼魂,坏了鬼魂的名声,吾辈岂能放过你。”他一掌砍去,树木应声而倒。

    我睁圆眼睛,魂飞天外。今晚碰到的不仅是一个鬼,而且是一个厉鬼。这个厉鬼一掌都能够劈断树木,要是劈在我的身上,我岂不被劈为两段?

    厉鬼劈断树木后,向我走过来,他脚步轻飘,好像走在草梢上一样。我闭着眼睛,想着今晚活不成了,干脆就坐着等死吧。

    然而厉鬼走到我的面前,突然停住了脚步,他问我:“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吓唬媒婆?”

    我说:“媒婆要给叶子寻婆家。”

    厉鬼说:“人家寻婆家,管你什么事?”

    我说:“叶子是要给我当老婆。”

    厉鬼问:“你是谁?”

    我说:“我是香涌寺的小和尚。”

    厉鬼突然不说话了。

    我偷偷睁开眼睛,看到他叉开双腿,像两根靠在一起的竹竿。突然,他问道:“谁点您出来当相的?”

    我眼前豁然开朗,一骨碌爬起来,答道:“师爸。”

    他又问:“您的师爸贵姓?”

    我高兴地跳起来,朗声答道:“姓凌。”

    他继续问:“请问您的身份?”

    我答道:“举人。请问您的身份?”

    他答道:“探花。”

    我大喜过望,扑上去抱着他。原来是三师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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