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来子抱着面前的酒杯,伸手从兜里拿出来一副骰子,笑眯眯地说:“老爷子,这酒都喝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您老露两手了?这在座的兄弟里可是还有人没见过您老的本事呢!”

    “行!”张爷爷抿了一口酒,点头答应了下来。

    顺子和二来子几人起身开始动手,他们也没把饭菜撤下,只是把饭桌中间的碗盘往四周挪了挪,然后放了一只干净的大海碗。

    “先把骰子给我摸摸!”张爷爷伸出手要过那副骰子,将袖子拉到肘部以上挽了起来。

    这幅筛子就是世面上常见的那种,不过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看来二来子等人平时是没少玩。就在几人打量着张爷爷的动作时,龙灵儿却看到张爷爷的上臂上有一块烫伤的疤痕,皱巴巴的一片,被衣服挡住了大部分,只露出一小块。

    “这玩骰子又叫押宝,在洋人的那些纸牌还没流行起来的时候,国内最常见的赌博就是押宝和推牌九了!”张爷爷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摸着骰子的六个面,还时不时地扔一颗到碗里,侧头听上一番,“不过,现在玩这个的不多了,基本上都是玩纸牌或者麻将,咱说归说,你们几个小子只能玩点芝麻小牌,可不能到大赌桌上去耍。所谓十赌九骗,这里的门道可多着呢!”

    “行啦,我的老爷子,您一百个放心,我们就是想去赌也没那个钱,进去了也一准儿让人家给打出来!”二来子耐不住了,催促道,“老爷子,你还是快点吧!”

    “行,你们是想要大还是想要小?”张爷爷笑眯眯地问。

    “四五六,大!”二来子说道。

    张爷爷也不答话,只是随意的把三只骰子往碗里一扔,那骰子就哗啦啦地在大海碗里蹦跳起来,等停止以后,居然真的就是四五六点,大!

    “好!”几个汉子把酒杯往饭桌上一顿,喊起好来。

    “张爷爷,我想要三个六,豹子!”郑步在一旁说道。

    张爷爷闻言,将筛子重新抓回到手里,隔着足有小半米远的距离就把骰子扔到了海碗里,那三个骰子就在碗壁上滴溜溜地旋转起来,足足有转了有二十圈才在碗底停了下来,果然是三个六,一副豹子。

    郑步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他以前可是不相信赌神的,以为那只不过是电影里杜撰出来的桥段罢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真地看到了一个活的。

    “张爷爷,再露两手呗!”顺子激动地说。

    “行!”

    张爷爷重新把三只骰子捞了出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伸手拿过酒杯把里面的白酒喝光,紧接着,他右手一晃,三个骰子就被收到了酒杯里,也不见张爷爷的手腕晃动的幅度有多大,可那三颗骰子就是在杯子里上下翻飞,却始终落不下来。

    “当”的一声,酒杯被倒扣在桌面上,穿过透明的杯壁,里面立着一摞骰子,四面完全一致,顶部的骰子上赫然是一个六点朝上。

    “好!”一众人都鼓起掌来。

    “老幺儿,你上次和魔术协会斗酒用的那些绝招不会就是和这个老爷子学的吧!”郑步好奇地问。

    牧原点点头,说:“嗯,老爷子教过我一点儿门道!”

    “你丫真不厚道,就知道吃独食,这本事要我学会了,还不是要啥有啥啊!”郑步郁闷地说。

    “你现在拜师也不晚啊!”牧原调侃了一句。

    郑步懒得去打理牧原,而是开口问张爷爷:“老爷子,你会不会听筛子啊?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继而爆笑起来。

    “怎么?我说错话了?”郑步脸红脖子粗地呆了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

    “郑步学长,他们笑你这是撞到枪口了!”龙灵儿笑着说。

    “什么意思?”郑步挠了挠头,这会儿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张爷爷的眼睛是盲的,他就是靠听辨别的!”龙灵儿笑嘻嘻地说,“都大半天了,你没发现?”

    “什么?”郑步惊得站起了身,却一个不稳跌倒坐在地上,又惹的众人一阵大笑。

    “老大,灵儿说的没错,张爷爷是个盲人!”

    “小兄弟,这也不怪你吃惊,我们大家伙也是和张叔认识了很久才知道的!”王金丰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说道。

    郑步从地上爬起来,凑到张爷爷面前仔细地看起来,果然,张爷爷的眼睛里透着灰暗,没有一丝的神采,的确是一副盲眼。

    “我去,今天我可是真的长了见识了!”郑步摸着自己的胸脯喃喃自语道,“看你老走来走去的那动作,可是一点儿都不像啊!”

    “小伙子,老头子我生来就是感官灵敏,也正是因为这点儿才被我师父看中,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张爷爷叹了口气,“这话我以前只和牧原小友讲过,今天在这里当着几位的面再提一次。其实,十五年前,老头子我这副招子可是亮的很,不过就是因为赌才被人设局给害了,落了一个睁眼瞎,所以,这赌自古都是害人不浅,前有悬崖无法勒马,后无退路追悔莫及!”

    众人这才知道张爷爷居然还有这样一番遭遇,后脊梁骨都不禁有些发凉。

    见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张爷爷呵呵一笑,说:“既然这位郑小兄弟说了,那老头子我就再露两手,顺便也给你们讲讲这骗赌里面的门道!”

    此话一出,众人的热情又都高涨起来,有人还从兜里拿出扑克牌放到了张爷爷的面前。就在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到饭桌上的时候,牧原朝龙灵儿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悄悄地溜出了房门,沿着胡同直奔那座在建的小区。

    “张爷爷的来历看来很不一般啊!”龙灵儿眨巴着大眼睛,她的眸子并没有在黑暗中隐去,反而闪烁着光芒,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总这么旁敲侧击的,你累不累啊?”

    “累啊!”龙灵儿撅着小嘴巴说,“你还不是也一样!”

    “我是在刚入学不久的时候见到的张爷爷,那会儿他正露宿在一个立交桥下面,靠捡垃圾和乞讨为生!”牧原说,“其实豆子不是他孙子,也是一个苦孩子!”

    一年前,牧原刚刚迈入大学校门后不久,就开始实施起制定已久的计划,他开始长途跋涉在陪都的每个角落,甚至还利用假期的时间去了较为偏远的郊区。除了广泛接触一些光怪陆离的人物之外,他还四处撒下了自己的眼线,只要是哪里出现了怪异的事情,他就会得到通知,并第一时间赶过去。不过如此折腾了两个多月,牧原几乎花光了自己的生活费,可却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在一次失落的返程中,牧原就在那座立交桥下看到了张爷爷,和他一起的除了豆子以外,还有几个落魄的乞丐,这些人当时正在打扑克,那副扑克牌可是花色繁杂,显然是东拼西凑组装起来的,不远的地上还支着一口锅,正煮着百家饭,这副奇异的景象自然引起了牧原的注意。

    在城市中,尤其是一些繁华的城市,乞丐几乎遍地都是,不过这些人十之八九都是半个演员,靠骗取别人的同情心来赚钱,而一到了晚上,他们就会换个打扮,穿梭在灯红酒绿之间,过着半天乞丐晚上富豪的逍遥日子,而张爷爷这群人则显然是个例外。

    观察了一会儿,牧原就发现张爷爷的手法绝对不一般,即使放到赌场里也是一个能压得住阵脚的角色,牧原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沦落成一个乞丐,只能缩在这立交桥下面了此残生。

    “后来你就和张爷爷混熟了?”龙灵儿好奇地问。

    “对!那天看了很久,后来豆子就畏畏缩缩地跑过来搭腔,眼巴巴地看着我手里拎着的面包和饼干,我就把东西都给了他!”牧原点点头,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我也没白送,那天晚上就和他们一起吃了一顿百家饭!哈哈,张爷爷当时只是试探我,可他却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吃了!”

    “那后来呢?”龙灵儿好奇地问。

    “一来二去的就和那群人混熟了,我路过的时候就会专门跑下去看他们,偶尔还给他们带一点酒和药品之类的东西!”牧原说,“不过快到寒假的时候,市里整顿市容市貌,展开了严打,开始清理这些无业游民,那些年轻的都跑没影了,只剩下了张爷爷和豆子!我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在酒吧里表演魔术了,挣了点钱,就在这个地方给他们租了个房子,这地方租金便宜,一个月才两三百块钱,张爷爷和豆子靠着拾荒能挣点钱,再加上我时不时的周济一点儿,他们就一直生活到现在!”

    龙灵儿沉默了,似乎想到了童年的一些往事。

    “后来,我就出了豆子的学费,把他塞到附近的子弟小学上学去了,这也是张爷爷的心愿,他无依无靠的,是把豆子当成亲孙子来养的,那是他唯一的寄托了!”牧原说,“至于豆子,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只知道自己好像是姓张,不过到底是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就搞不清楚了,他父母死的早,还没怎么记事就被人领养了。不过,继父继母有了孩子以后对他很不好,他就偷了钱偷偷地跑了出来,那时候他才四岁,中间还被人贩子给拐卖了两回,不过这机灵的小家伙还是成功地逃了出来!”

    “真可怜!”龙灵儿喃喃地说道,鼻子都开始发酸了。

    “我倒觉得他幸运多了!”牧原笑了笑,“没被那些团伙弄走整成残废扔到马上边上乞讨,这命就很大了,现在又遇到了张爷爷,虽然现在日子过得苦了点,不过总算是有了个家!”

    “嗯!”龙灵儿点点头,开心地笑了,不过刚刚的泪花还在眼眶里闪烁。

    “好了,我都交代清楚了,你呢?”牧原笑着问,“我都观察你一天了,你对这农村的生活可是很习惯啊,想必小时候也没少在农村里呆吧!”

    “切!”龙灵儿轻蔑地皱了下小鼻子,“你哪里交代了?明明说的都是别人的事儿,自己的事儿一个字都没提!我可不像你那个傻徒弟,跟个兔子一样,给个胡萝卜缨子就能乐得上窜下跳的!”

    “你……”牧原一下子气结了,龙灵儿说的自己像个大灰狼一样,整天拿调戏小白兔当乐趣了?

    “咯咯咯”,龙灵儿一阵欢笑,身影闪动之间,直奔那处小区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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