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见木立于土,却不晓得水生木才是天道法则。浮萍看似无根,实则只是扎根于水而已,逐水而居,遇肥而盛,不得不说是种极智慧的活法儿。”花婆婆首先开口道,“而且浮萍也并非无果,其果实非常稀有,做成药香可有清心明目、提神醒脑的作用。”

    “原来如此。”意公子应着,过了一会儿说,“到底还是要使人有所图,才有价值啊!”

    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眉目之间似乎略有忧郁,不知道是真的心有戚戚,还是那种淡泊的长相天生使然。

    “也不是啊!”白玦接过话头说,“我们都是人,当然从自己的立场来判断事物了。其实浮萍就是浮萍,自然生自然长自然开花自然灭亡,根本不介意人会怎么去看它。”

    果然还是白兄弟和我是一类人,不仅说的话我能立即明白,连论点都令我深为赞同。这世上与众不同的东西可是多了,如果挨个这样讨论下来,到死都讨论不完的!不过这个意公子心思很深,之所以抛过这个包袱来,估计也是有什么更隐晦的用意在里面吧。

    而且这次我没有轻易地感到厌烦,还因为从他们这番对话中,我听出了一些思辨的意味。

    当年上中专的时候,我们班的四个男生之中,有一个叫袁青山的,是一个绝对的文艺青年,读的书多,口才也好,本来一直立志当一名人民教师,却因为一些家庭背景的原因,被阴差阳错地调到了护士班。

    那时我们无聊的时候,也喜欢在宿舍里斗嘴玩,但谁也不拿它真当回事,话说着说着就开始下道,有的没的,人身攻击之类的也上。到最后半开玩笑地扭打在一起也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袁青山又在口头上占了上风,被我们另外三个人按在地上一顿狂扁之后,大叫着:“你们都是文盲!低俗!下作!愧为炎黄子孙!”

    “哎。你这话说大了,低俗下作正是俺们的优点,俺们认!但怎么就不是炎黄子孙了?你倒是说来听听。”我一边用力按着他,一边戏谑地说。

    “这探讨理论问题是一种文化……是炎黄文化的优秀传统!君不见昔日有‘白马非马’……‘鸡三足’……‘离坚白”……‘子非鱼’这些……著名的观点嘛,那……才叫思辩!思辨懂吗?没有脏话。没有无理取闹,更……更没有暴力!……’他说得断断续续,是因为被我们三人压得有点倒不上气儿来了。

    “谁和你思辩啊,俺们都是粗人,这叫暴力不能解决一切,却能解决你!”另一个兄弟也引经据典起来。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zhuan政到底!”这是后来调到支部去工作的一个哥们儿。……

    我想到这里,嘴角含笑。不知道这种时候我为什么会想起那么久远的事。但是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思辨什么的。确实已经不流行了,相比之下,这门中国古人极擅长的艺术,到了现代,却被西方的哲学家们把棒接走了。

    正在感慨着,意公子已经话题一转,又抛出了一个新家常:“近日我遇到一个问题,当我常用左臂的时候,左臂会痛;常用右臂的时候,右臂又会痛。到底我该怎么办?”

    这……我承认他的这个问题让我的思想有点跑偏了,以至于有些想笑,一时组织不起语言来了。

    白玦却似乎和我这等低俗下作的人不一样,立刻非常专业地正色道:“痛则不通。通则不通,手臂痛只是表象,经络不通才是根本。如果真想彻底解决问题的话,需三寸长针,打通阴阳生死桥才可以。”

    这打通阴阳生死桥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太清楚。但白玦是用针高手。一个手臂痛当然难不住他。这类痛症由他处理的话,估计只需数分钟即可完全恢复正常吧!针灸针对痛症,向来是有立竿见影的功效的。

    但意公子通过这个问题到底想问什么,我就有点搞不清了。看他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被手臂痛这种小事困扰的样子。

    这边还在纳闷,意公子已经转头望着我,笑问:“陶公子医术也是很高超的吧,你觉得呢?”

    突然受到了夸赞,我正想谦虚一下,突然心里一动:我会医术的事,之前一直都没有宣扬过,看来第二场比赛时给乐玫治病的事,是传到这家伙耳朵里了!

    但是福不是祸,现在再闪避也没有意义。我只是不接他的茬,直接针对他的问题说道:“既然非用不可,就一起用呗。胳膊这东西,本来就是配合着用的,所谓的一托一举,一推一拉,哪边差了事儿,都会失去平衡。”

    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但意公子听了,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稍后笑道:“好像是哦。”

    “有一只兔子在路上跑,突然下起大雨来,它怕被淋湿,就躲到了一棵大树下。但是此时他发现开始打起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雷电就会落下来把它劈成灰烬,你们说,它该怎么办?”众人像是还沉浸在前一个问题里,意公子这个问题宝宝马上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先躲着呗。”我脱口而出。因为意公子虽然口气上是在问大家,脸却还是朝着我,眼睛也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回答一样。

    他眉头一皱,好像对我这个过于简洁的回答无法接受。

    我于是补充道:“雷电往往都先劈离天空比较近的目标的,它在树下的时候,就算真的被劈了,也是树承受了大部分,它承受了一小部分;如果贸然跑出去,被淋湿了事小,不小心成了附近最高的东西,直接被雷劈了,那可就必死无疑了。就算有人站在树下被雷电劈到,谁又知道是他因为树而被劈,而是树因为他被劈呢?”

    说完这番话,我正为自己也说出了一句感觉很有哲理的话而得意时,感觉身左好像有视线投来,转头一看,白玦、花婆婆、罗布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

    我以为他们是在钦佩我,正有几分羞涩地摸着后脑呵呵傻笑,白玦来了一句:“让人家雷雨时往树下站的,估计也就你了吧。”

    “啊?可是我听说只要把双脚并拢的话……”我正趁着意公子转身往座位处走时向他们三人解释着,突然又听到意公子用极高的声调说了一句:“好,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我一听,赶紧收回神来,把目光也投向前方,认认真真地听他说。

    “这世上,真的有长生之方吗?”他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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