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芮忧柳眉一立,像是生了很大的气,手一抬,就已经把摄魂棍指在我的脑门上。厉声道:“你要是不想带我一起走就直说,这么多废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看,这我要是说不带她,还不当场让我脑袋开花啊!连忙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地说:“带!带!谁说不带我跟谁急!再说,我也没有钱哪,不带你我俩还不喝西北风去!”

    她看我刚才还一本正经,这又突然贫嘴起来,脸上一红,放下了摄魂棍小嘴一撇说:“切,谁稀罕你带,我只不过是正好有事要去办罢了。”

    我忍不住笑着问:“那请问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办事啊?”

    她一愣,嗫嚅道:“这……我等会儿告诉你!”然后脚一跺,回车上去了,还听到她对王少庭吼道:“靠边儿点,你脚伸太长了!”不禁偷笑了半天。

    其实我只是在逗她,这些天我不明所以地和她在街上走了个遍,很多人都看到我们了,现在我成为众矢之的,她不受牵连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放心把她留下?

    至于前进的方向,我想应该是洛阳。王少庭曾经说过要把我和血矶炉带到洛阳,想必那里有和这个秘密有关的线索,不妨顺藤摸瓜,前去查探一番。

    又等了半天,就在我心越沉越深,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条黑影急奔而来,我一见,站起来大喜道:“来了!”

    只见那人奔近之后慢慢走了过来,真的是闫老爹,身后还背了一个包袱,想必就是他那些家底儿的精选吧。

    又上了马车,老爹和我并排坐在了前面,给我指方向。我们这曾经完全不搭界的一行四人,就这样一起踏上了逃亡之旅!

    马车驶出了大概有两个多时辰,眼看月已中天,夜色渐深,我也有些倦了,但是这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见前面有一片小树林,就把马车停了下来,打算就地露营了。

    王少庭是伤员,本来想让他就睡在马车里,可是他坚决不愿意,我只好把他扶了下来,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简单地铺上一些细枝,再垫上衣物,让他靠在上面,而马车就让给了芮忧。

    闫老爹先察看了一下王少庭的伤口,觉得已无大碍,余下的就是等待元气恢复了。他老人家一看就是老江湖经历惯露宿的,熟练地点起篝火之后,就坐下靠在旁边的大树上打起盹儿来。

    我来到王少庭身边,从袖子里拿出他当初给我的那柄匕首,伸手递给他说:“还你吧,这把匕首保养得这么好,估计是你家的传家宝之类的吧?”

    他却不伸手来接,只说:“你拿着吧,我看你用着挺顺手的,拿着个石头片当武器也不太合适。”

    “可以吗?好啊!”我哈哈一笑,心想这小子还记仇呢!

    刚站起身来,他突然说:“等一下,有话和你说。”一边说一边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笑道:“说什么?”

    他看了我几秒,开口道:“陶之焕,你是一个奇怪的人,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和你不仅不是朋友,好像还曾经是敌人吧。”

    我心想,这就算是对你曾经的救命之恩的一种回报吧。

    可是眼下却无法对他讲述这么一个复杂而离奇的故事,只能说:“其实也没有为什么,可是是一种直觉吧,感觉你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而且你好像也比较了解血矶炉的事,我希望能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他双目望向那堆篝火,沉默不语,看起来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说:“有时我真的很怀疑你根本就不是陶之焕,因为你好像对你们家的事一无所知,但是长相又和陶之焕一模一样……”

    我急忙解释说:“别怀疑了,我是如假包换的陶家人!只不过是先前遇到一些事现在有些记忆模糊了!”

    “记忆模糊了……”他脸色突然黯淡了一下说,“那你还记得你家人遇难的事情吗?”

    我心里一紧,这事闫老爹曾经提到过,还说是未龙山的人干的……一直没有向王少庭去核实,是因为我实在不确定如果他说出我不想听的话,我到底会怎样。现在听到他这么问,我点点头,然后看着他的脸,心里忐忑不安。

    他叹了口气说:“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你们全家第一次被带到未龙山的时候,是我有意把你们放走的。但是我没想到路上会遇到那样的事,你也因此而下落不明。杜子峰第二次把你带上未龙山的时候,我真的相当惊讶!”

    “第二次?意思是头一次也是杜子峰把我们出卖给未龙山的?”我很吃惊。

    王少庭点了点头说:“杜子峰这个人,深不可测。”

    我心下稍慰,至少王少庭没有告诉我我的家人是他杀的,不然真的不知道这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了。

    我问他:“你知道我们在往哪里走吧?洛阳。”

    他眼光一闪,有些意外地说:“真的?你就不怕前面是龙潭虎穴有去无回?”

    “所以你要告诉我实情啊!”我一扶他的肩头说,“现在我们是绑在一根绳儿上的蚂蚱了,你得把你知道的情况多告诉我一些,回头碰上什么事我才好应对。之前你不是说去了洛阳就知道一切了吗?那我必须得去!”

    “可是你现在都没有血矶炉了,去洛阳也于事无补了。”他低头说。

    “谁说的?你看这是什么?”我伸手在袖子里一掏,那个小巧玲珑的丹炉就出现在我手上。

    王少庭一看大吃一惊,愣了几秒才说:“你……你又耍诈!”

    我哈哈一笑说:“我这不是怕你拿到东西就把我一脚踢开嘛!现在真的没有什么诈了,我是坦荡荡地在把你当兄弟,你就当我不是陶家人,把整件事情和我说一下,好吗?”

    以下就是王少庭所讲述的,被我删减掉难懂的表达,翻译成白话的那段往事。

    大家通常以为在这个国度里最幸福的就是皇帝,因为皇帝看上去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的全部美好,没有什么可发愁的了。实际上越是这样,皇帝越是有一件害怕的事,害怕到他经常吃不好、睡不稳,那就是:他会死。

    拥有的越多,越觉得人的一辈子实在是太短了!要是真像大家所高喊的那样,能活个一万岁,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所以很多年以来,在皇帝身边都专门有一伙人负责研究长生不老之术,哪怕耗尽国力,只要掌握了这样的能力,还愁有什么宏图伟业实现不了么?

    而这些研究人员有一个特点,就是上不了台面,没有任何官职爵位,甚至被限制与家人的联系,大多数时间只能躲在一处私密的宫殿里,每天调制和试验各种方剂。王少庭的父亲王彻就是那里面的一员,而且长期以来,一直是这个项目主要的负责人。

    然而经历了将近二十年,皇帝都换了多个,也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仍然未能炼成合适的丹药来帮皇帝实现他不老不死的春秋大梦。这时,经人荐言,皇帝把希望的眼光落在了他手下的一名将军,相传家中有长生不老之宝—血矶炉的陶景冲身上。

    虽然陶将军一再向他解释血矶炉并没有这样的功效,皇帝仍然不愿意相信,因为王彻和陶家向来交好,就派他前去规劝,希望陶家能将血矶炉的秘密献出来。

    但是王彻去了陶家,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劝陶家人弃官出逃。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血矶炉真的有那种神奇的功效,皇帝一定会想办法治陶家一个罪,合情合理地将其占为己有;而如果没有效果,则龙颜更是大怒,后果仍然是全家遭殃。也就是说,不管他们是否将血矶炉献上,最终都只是死路一条。

    于是,陶家在一个深夜举家离开了洛阳,而耿直的王彻却坚持要回到皇宫,具表陈情,向皇帝言明了长生不老梦的不现实。皇帝当然震怒,但是却没有杀他,而是将他下了大狱,并放出话来,要陶家人用血矶炉去换他的好友。

    王少庭侥幸从那场被诛连的抓捕中逃脱,流落到了幽州,一个意外的机会,结识了响马邱未龙,拜了兄弟,入了山寨。之后他一直在寻找陶家人和血矶炉,希望能有机会救出父亲。

    前几天,突然收到一个名叫杜子峰的隼子的暗中传话,说陶家人在幽州出现了,将会用计把他们带到未龙山。

    然而见到陶将军一家之后,却令他大失所望。陶将军因内心烦郁,当时已得了重病奄奄一息。年轻的陶之焕性格内向而木讷,一直一言不发,恪守着父亲的嘱托,宁死也不将血矶炉交出来。其余的人都是一些妇道人家,更是没什么主张。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少庭动了恻隐之心,故意安排人放松看守,让他们趁夜逃走了。

    可是第二天得到了消息:陶家人在路上被人狙击,除了陶之焕下落不明之外,其余人都死了!

    正在王少庭感觉血矶炉入手已经无望时,杜子峰居然再次将陶之焕带来了,可是这次的陶之焕怎么和从前好像完全不一样了呢……

    他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说:“你不会是陶之焕的双胞兄弟之类的吧?”

    我笑了笑说:“你要愿意这么看也行啊!但是我真的很意外,以前你一个字都不肯说的,这回怎么这么痛快?”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道:“这回我受伤之后,在朦胧中一直听到有人呼唤我,因为这呼唤,我才没有放弃那最后一丝生机,到醒来的时候,发现呼唤我的人是你。从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一定会把欠你的这条命还给你。命都可以还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欣慰地一拍他肩膀,说道:“那我再求你一件小事行吗?”

    “什么事?”

    我笑嘻嘻地说:“以后叫我‘勇老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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