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卜、巫、相、工、乐、符、僧、道,九疯袓师一共疯魔了九次,所以也成就了九门惊天动地的大艺业!”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张三先生一脸红润,神情激动的对下面一众人鬼说道。颌下的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看起来颇为有趣。

    “原来是这么个疯法!”任松恍然,抬头刚想说话,却听这位舅爷爷又接着叹道:“可惜呀,后辈子弟都不争气,没有一个能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就连我老师王异人,也只学成了五样。到了我这里,唉……”

    说到这里,他神情一黯,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言:“当年,九疯祖师,诸艺皆成,在灵官崖开悟大道,成就陆地真仙。一时间,名动天下,人间七大妖仙,天庭九大神官,纷纷来贺。又有海外神仙送来天外神铁,欲请祖师往蓬莱开演大道。”

    “祖师知道,一入仙岛,难回人间。因当时正值秦西大乱,妖精鬼怪,邪魔外道,层出不穷,整个洛中活人都不剩多少,太阳一落,便无人再敢出门,简直就如同鬼城。所以他便不曾答应那仙家。只收了神铁,并许诺等安定了家乡,平复了灾祸,再出海外。”张三先生一脸神往,回头盯着墙上那副九疯祖师的画像,满是景仰的说道。

    “后来呢?”原本趴在任松肩头打盹的孙秋红,越听越是有趣,此时也来了精神,见老头儿半天不说下文,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还有啥子好说的,我们灵官崖的九疯老祖,先降伏了洛中四大妖仙,又率领他们四个除五恶,灭七怪,杀的洛中外道邪魔,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最后把那个洛中各咱妖魔的总头子太阴妖后给逼了出来……”一旁那位任松新任的表舅张奉超,本就因为火葬场的事儿,和小丫头不对付。此时见她又不识趣的勾老太爷的话头儿,便瞪着一双三角眼在一旁恶狠狠的插话道。

    “王八羔子,就会满嘴放炮。”八仙桌旁,王八羔子的爹翘着山羊胡子,恶狠狠的骂道,见自家儿子一脸的不服,复又怒冲冲的问道:“九疯祖师诛杀的都是妖魔,老子问你,从啷个堂堂来的人头?”

    听到他问,原本还想争辩的张奉超一时没了言语,却听老太爷接着骂道:“和尚挨罄锤,真正是不懂经文,啷个教你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地?”

    被自家老子训的灰头土脸,张奉超垂着头不再言语。似乎已经被他骂服服贴贴。却听张三先生接着道;“女娃子,你可知道,那四大妖仙……”

    原本正低着头的小老头,一抖身上的道袍抢先道:“天台山的白蟒真人,圣水寺的月桂仙,南沙河的遮天龙王,二道关的金蛟道人。就这四个,那女女,你要有兴趣,找当地的老人家一问就知道。白蟒真人三六年化龙飞升,走到潼关叫张学良的高射炮给打死喽,月桂仙六九年让红小兵给断了根,遮天龙王犯了张天师的忌,如今还在龙虎山坐牢。金蛟道人受了伤,一直躲在二道关的茶泉不出来……”

    他知道自家父亲说话啰嗦,若真说起这些沉年往事,只怕明天晚上也说不完。所以抢先精简介绍了一番,见自家父亲神情不渝,连忙又陪笑道:“爹呀,我说的不错吧?咱们接着往下说……”

    “哼!给我滚到边边上!从现在起,只许听,不许插言!”不等他接着开言,一肚子窝火的张三先生,气哼哼的打断道。

    “啊!”小老头儿张奉超闻言心中叫苦,他张口几次,却发不出声,知道被自家老子用法术封了嘴,当真是又气又恼,这老太爷,没得一点儿搞场。成天净说这些少盐缺油的沉年往事!唉……

    本来在火葬场丢了脸,错把活人当作女鬼,惹得四邻五舍笑话。自思若不赶紧找回面子,只怕以后再没人找他做生意了。

    原本靠着给人算命看风水挣钱,收入还算不错,全家人也指靠这个改善生活。如今出了事,他生恐以后断了财源,所以才把自家老太爷请了出来。

    想着以前曾有几个大人物,花大价钱请他去定风水治病,到了以后,才发现以自己的本事,接不下来。他从小贪玩,真本事没有多少,但有那样的父亲,眼力怎么会差,一看便知道其中有厉鬼邪魔作祟。以他那点能耐,自然是不敢接的。

    如今出了丑,总要有几件拿得出手的活路儿来塞人眼睛。所以便在老太爷面前说洛中有妖魔不尊规矩,白天出没伤人,才把他老子哄了出来。

    不过,他忘了,自家老子张三缺一辈子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心思灵透,岂是他能骗的住的,三五两下就被老太爷套出了真话,后面自然是一通大骂,不过终究自家的亲儿子,再加上又心疼孙子孙女的,所以,张三先生还是答应了这个背时的王八羔子。当下摄了四个鬼差抬着,准备趁半夜去收伏那厉鬼,谁知路上却碰到了任松……

    眼见得老爷子又开始扯那五恶,七怪,什么石马坡的鬼马,打钟寺的妖钟,饮马池的妖蛛,七斤半的闷龙,越听越是心焦难耐,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房门口向外看去,却见明月西沉,天边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当下心中一沉,知道今天晚上算是白忙活了。

    “所以啊,那闷龙,其实本不算恶,只是……嗯?”正与任松等人讲述各路恶怪妖王的张三先生,见自己那混帐儿子坐立不安的模样,心头怒意复生刚骂了一句“孽障!”却见自家孙女儿一脸求恳之色。又瞧了瞧任松、孙秋红这两个小辈,总算是没有再骂下去。

    虽说是“堂前训子,背后教妻”但自家这王八羔子,好歹也五十好几的人了,当着这么多小辈,一再训斥,面上总有些不好看。当下便撤了法术,看他又要说话,开口道:“我知道你心焦撒子,不过咱们灵官崖的后人,善不可为,恶不可做,你那几个主雇,都不是撒子善茬茬,就算屋头再穷,也不能给这群恶人当帮凶!”

    那张奉超闻言大急,转过身刚要争辩,却见老太爷把手一摆,接着道:“老话说,生前作恶太多,死后厉鬼寻仇,已经算是坏的出奇了。你脑壳转个弯弯想一想,自古以来,生前被厉鬼寻仇有几个,除了宋朝的个王魁,再就没得了,那几个哈儿子,十有**就是杀妻弃子的东西!你老子我,啷个说,都不能帮这种鬼意儿子!”

    “另外,你表外甥修了鬼仙,正好接我灵官崖的衣钵,我哪还有闲功夫……”老头儿絮絮叨叨的继续说道。还没说完,却听站在窗口的儿子惊叫道:“撒子?你叫他接衣钵?我说爹吧,你没搞清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任松和孙秋红面前,瞪着一双三角眼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半天才扭头道:“爹哟,使不得吧?”

    见他这副模样,一对儿青年男女均是心头疑惑,任家怂货看看对面的奉超表舅,又瞧瞧八仙桌旁的舅爷爷,脑袋转来转去,满脸的不明所以。

    张三先生见了,呵呵一笑,站起走了过来,先踹了还在旁边看热闹的儿子一脚,复又来这怂货的面前,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方才慈爱的说道:“松娃子根骨清奇,又成了鬼仙,正好学我们灵官崖的法门……”

    “那那……这女娃子咋办?也一起学?”他身后的张奉超突然抢问道。让任松奇怪的是,奉超表舅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是一脸揶揄之色。

    “胡说八道!”两条寿眉一抖,张老太爷扭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方才开口道:“这女娃子身上有判官的标记,明显就是地府在人间的行者,如何能入我灵官崖门下?再说了,人鬼殊途,你不懂吗?”

    不知为何,他说到“人鬼殊途”四个字时,语气颇重,好象在提醒什么,一边的张奉超闻言一楞,便不再言语。

    老爷子哈哈一笑,复又走回自己的座位,口中笑道:“咱们接着讲……”

    “我的妈哟,爹呀!你还要说撒子哟,你那些事情,都给我讲过了,回头我讲表外甥行吧?今个晚上就算了撒……”眼见请老太爷帮忙没了指望。一身道袍的瘦老头,再没了听这些老掉牙故事的兴趣。

    刚在椅子上坐上的张三先生两条垂肩寿眉又是一抖,瞪着自家儿子正要开骂,却听他接着抢道:“爹呀,你要真想讲,就讲些我没听过地,比方说,咱们九疯祖师最后到底有没有去海外仙岛?”

    知道他故意转话题捣乱,原本就有些火气的老太爷更加生气,正要开口骂人,突然神情一震!吃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口中还大叫道:“总算想起来了!”

    他声音颇大,倒把在坐诸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把眼神投向这位张三先生,却见老头儿一脸激动的说道:“九疯祖师最后去的地方……就是万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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