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正在一旁发呆的任松闻言慌忙将孙秋红拉到了一边,这笨女子!存心找倒霉吗?

    “那个……舅爷爷……”这怂货一脸陪笑,正想替身后的女孩儿说两句好话,突然发现老爷子一脸木然,看起来并不象生气的样子,一时间反倒没了话说,干笑两声正想转换话题。

    却听那位舅爷爷一声长叹道:“唉……你这女娃儿真不晓得九疯先生?”站在任松的小丫头闻言摇了摇头,开口歉意的道:“舅爷爷,你别生气,可能我在学校呆的时间长,所以孤陋寡闻……”。

    张三先生闻言一阵黯然,最终道:“算了,与你不相干,也只能怪我们后面这些弟子不争气,才让九疯先生名声零落。唉……想当年,他老人家在洛中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那个……舅爷爷,能和我们讲一讲那位……九疯先生的故事么?”不得不说,孙秋红这丫头可比一旁的怂货会来事儿多了,知道刚才说错了话,立马开口补救,这一问,可就真正问到了老头儿的痒处。

    却见张老舅爷喜的一拍大腿道:“好,好,正要叫你们这些后人晓得,九疯先生当年的威名……”他心头高兴,正要开讲,略一迟疑,抬头四望了一回,开口道:“这里说太过唐突,对师爷不尊重,且回了堂屋我再讲给你们听。奉超,你招呼他们去屋头,我在里面等你们……”说罢,老头儿一拍条凳,瞬间没了人影。

    虽然任松早知道这位舅爷爷拥有瞬移的本事,不过老爷子神出鬼没的手段依然让他有些吃惊。这招可太厉害了,简直比《魔兽争霸》里的人族**师还厉害嘛,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向他学上一手就好了。

    那边厢,瘦巴巴的奉超表舅已级呵欠连天的抱怨上了:“鬼意儿女子撒子毛病啥,好端端的你问他这些做撒子哟,老太爷心情一旦那个……兴奋起来,今天晚上,还想睡个撒子瞌睡哟!”

    身旁的张紫茹听他言语甚是失礼,连忙在一旁摇道:“爸爸,别乱说话,表哥和这位姐姐远来是客,莫要失了礼数,一会被爷爷听到,你又要挨骂了。”

    被女儿一说,这位奉超表舅更加不高兴了,三角眼一翻正要开口,身后的堂屋突然亮起了灯光,不由心中一沉,当下对满脸尴尬的任松和孙秋红挥了挥手道:“走走走,进去听老太爷摆龙门阵……”说罢,拉着自家女儿的手,转身奔小楼的正堂走去。

    剩下这对人鬼相依的情侣,见他走的惶急,相对一笑,便也跟着走了进去,此时最尴尬的却是偏胡和李能,按理任松成就鬼仙,事情已然解决,不过两个鬼差似乎却不愿离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偏胡一点头,他们也一并进了那正堂里面。

    正堂的布置与洛中农村常见的客厅一样,不过本地的百姓多称呼为“堂屋”。大多数农户人家的堂屋,正对着门的墙上方挂着一张镇宅年画,不是什么“上山虎”、“下山虎”,就是什么“年年有余”啊,“福禄寿”三星啊之类的,而下面则是一人多高的谷仓,前面再放上一张八仙桌,有的家里,还会在桌上摆着电视机,左右两边则是各种椅子板凳。

    如果有客人来,会在前面摆上一张小饭桌,客人们围坐在小饭桌旁,一边看电视,一边喝茶聊天。

    张家的堂屋,布置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张镇宅年画,并非虎啊鱼啊之类的玩艺儿,却是一个头顶道冠,身披袈裟,一手托钵,一手执铃,腰间还挂着一把曲尺的古怪老头。

    这画像,不光衣装怪,相貌就更怪,垮眉毛,三角眼,再加上秤**一样的大鼻子……

    站在堂屋中间任松,越看那画像越是眼熟,扭头又看了看旁边那位身穿道袍的表舅,这才发觉,他与画上那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正不停打哈欠的小老头,见任松的目光在他和画象之间来回掠过,手一摆道:“莫看,莫看,那不是我。”

    “都来了?哈哈,大家快坐,快坐,莫要站着……”一个老者的声音从正堂左边侧门里传了出来,那门本就虚掩着,此时被人打开,一身袈裟,头挽发髻的张三先生,手执香烛,笑呵呵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下子,不光任松,连那位瘦巴巴的奉超表舅,一双三角眼也瞪的老大,有些结巴的问道:“爹呀,你……你咋走路了?”楞了一下,复又问道:“还说话……眼晴也争开啦?”

    两条寿眉又是一阵飞舞,看着自家乌眉灶眼的儿子,张老头儿就是一肚子气,哼了一声才气冲冲的道:“啷个?你意思我最好这辈子走不得路?说不得话还睁不开眼?”

    一旁瘦精精的张奉超听自家父亲言语不善,吓的脑袋一埋,低声嘟囔道:“你老人家不是立了毒誓地嘛!”

    “嘴巴抿紧!你老子清场的很!边边上坐的稳稳地!”老爷子越说越气,复又怒道:“没出息的蠢货,教你一辈子,啥都学不会,生个女子吧,还被你害的眼睛也看不到。这阵还和你老子嘀嘀咕咕。我看你是想找锤?!”

    “爷爷!”旁边的张紫茹忍不住开口道:“您别生气了,咱还有客人呢!”小姑娘显是想要替自己的父亲解围,不过她话音未落,却自己父亲又道:“爹呀,你记错了,我还生了两个儿哩!”

    “狗畜牲,再犟一句嘴,老子今天……!”原本因为孙女儿的劝说已经消了火的张三先生,怒气再升,开口又要喝骂,一旁的张紫茹复又连连求情,老爷子心头一软,只骂了句:“王八羔子,边边靠墙坐好。”便不再理会,浑然没有发觉,无意中把自己和乌鬼归属为同类。

    见老头儿发怒,不要说那位表舅,其它几个也是一阵心虚,老老实实在堂屋两边坐了,张三先生见了,原本心中甚是满意,不过看到两个胡李两个鬼差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不由一楞神,却未开言询问,只是将手中的香烛点燃,恭恭敬敬向正墙上的画像走去。

    一旁的任松此时才发现,原来那画像下面的谷仓上,还摆放着香炉和烛台。却见那舅爷爷安放好香烛,又在那画像前三拜九叩,最后方起身道:“灵官崖祖师在上,弟子张永清,道号三缺,昔日为继家门香烟,立誓不言、不观、不行,只因,后辈弟子无能,致祖师老爷威名不显,实是罪在不赦。”

    说到这,老头儿又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接着道:“今三缺要在后辈人前,宣讲祖师威德,籍众人之口,重树吾祖师清誉,故不敢有失仪容,并非存心违誓,望祖师明察,赦弟子背信之罪!”说罢,又一个头磕了下去。

    他这样一会儿祈祷,一会儿磕头,折腾个没完没了。一旁众人,不要说张奉超父女,连原本兴致盎然的任松和小红妹也有些恹恹的。倒是胡李两个鬼差精神颇足,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画像,看起来颇有兴趣。

    总算磕完了头,老头儿复又站起,整了整身上的袈裟,坐在了八仙桌旁的靠背椅上,才对已经有些眼皮发沉的孙秋红说道:“女娃儿,你刚才讲,想听一听九疯先生当年的故事。我今天,便给你们摆摆,我那位太老师,当年的威风,你们可要仔细听了。”

    昏昏欲睡的女孩儿闻言只得强打精神,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正在聆听,她哪里有心思听这些古怪东西,若真说起来只怕任松的兴趣都比她大,只不过刚才气氛尴尬,才故意出言,此时听老头儿如些正当其事,心中早就叫苦不跌。又不敢明说,只得将身子靠在自家任松哥的身上,半梦半醒的听这位舅爷爷“宣讲祖师威德”……

    正在兴头上的老爷子显然并未察觉,笑呵呵的接着道:“说起九疯生先,那可是我们洛中非比寻常的人物,单说说他的道号‘九疯’,你们可知道是怎么来的么?”

    任松、孙秋红、胡李二鬼差闻言皆是摇头,倒是旁边的小老头张奉超开口道:“爹呀,你就别耍关子了,他们没听过,我还没听过么?道号九疯,不就是因为疯了九回嘛!”

    “啊?”听到这位表舅这么说,任松有些吃惊,又有些新奇,疯了九回,所以叫九疯?难道这位舅爷爷一身神奇的道法,就是和一个疯了九回才治愈的精神病人学的?不光是他,连原本快要睡着了的孙秋红也坐直了起来,吃惊的看着八仙桌旁的张三先生。

    令人意外的是,老头儿这次并没有因为儿子乱插话而破口大骂,一脸肃穆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疯了九次!”说到这里,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其它面露惊奇之色的任松和孙秋红,以及两个窃窃私语的鬼差,清了清嗓子,复又道:“自古有言,不疯魔,不成活,九疯先生成活九次,所以也疯了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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