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北将军赵云营地之内。
    刘和脸色很差。他完全米有想到看起来这么忠厚老实的赵云竟然是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的要求。是自己因为和胡人待的时间长了不懂得最新的汉人词语了还是说赵云变得更聪明了?
    乌桓人!
    该死的乌桓人!
    刘和其实猜得到乌桓人究竟是在想着一些什么毕竟做渔翁谁都懂又可以吃飞禽又可以吃海鲜是个傻子都懂得要怎么选。可问题是乌桓人的选择使得刘和对于事态失去了控制权甚至是丢了颜面。
    没错对于一个汉代人一个存粹的汉代士族子弟有时候颜面比什么其他的事情都更重要。
    『某要杀了楼班!』刘和咬着牙说道『楼班一死乌桓人定然大乱!届时便可以指责是难楼所为……到时候我们以平北将军的使节名义便可以接管乌桓人!思来想去便是唯有此策!』
    『公子!』鲜于辅看着刘和有些狰狞的面色多少是有些心中不安起来『公子三思啊!』
    『不!我已经考虑好了!』刘和瞪着鲜于辅『怎么你不敢去?你欠我的你们都欠我的!怎么你这是要赖账了么?!』
    『我发过誓……公子……我是发过誓的……』鲜于辅低下了头『绝不违背公子……』
    『那你就去做!』刘和瞪着眼因为情绪激动甚至眼睑都有些立起来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杀了楼班!杀了他!楼班喜欢女人他只要喝了酒就会去钻族内女人的帐篷……只要偷偷绕到帐篷后面……嘿嘿啊哈哈哈……』
    刘和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便是自个儿乐得开怀大笑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鲜于辅的头依旧低着似乎越来越低……
    鲜于辅退出了刘和的帐篷。
    『公子……』鲜于辅的心腹看其面色不善便是凑近了一些回头望了望远处刘和的帐篷然后低声说道『公子……又怎么了?』
    『……』鲜于辅看了心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没什么……』
    鲜于辅没头没尾的说着然后往前缓缓而行过了片刻忽然说道:『你还记得老使君么?』
    『怎么不记得?!』心腹脱口而出『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汉人!老使君是真的把我们当成是自己人看待不是……不是像现在某些人只是懂得嘴上说说而已……』
    『老使君……』鲜于辅怔怔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是啊……像老使君那样的……没了……没了……』
    ……(-。-)……
    有多少的钱办多大的事情想要花小钱办大事的往往不是沦为窘迫就是被迫要接受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
    所以钱很重要。
    这个谁都知道但是想要在这个问题上做好却不容易。
    临泾陈氏堡。
    在与西羌比较靠近的区域小一些的弱一些的坞堡便是在不断反复的叛乱和平复之中被吞噬了。羌人叛乱的时候要小心疯狂的羌人平复的时候便是要小心回军却没有捞到什么好处的汉兵反正陈家堡能留存到现在也是颇为不易。
    甚至因为守护基业家中也死了好几个男丁。
    因此对于陈氏子来说肩上就自然担负着要将陈家堡继承下去并且发扬光大的责任。
    这一点毋庸置疑。
    想要发展光靠陈氏子自己一个人自然是不成
    所以要有更多的人。而若是论起人手来一般的佃户自然没有流民好用又可以拿到骠骑将军补贴的安置费用又可以让这些流民无偿的替陈家堡耕作劳役这其中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了。
    在品尝到了这些甜头之后陈家堡的陈氏子就和临泾县令赵疾紧密联系起来两个人就像是好得仿佛可以穿一条裤子呃一件长袍一样配合默契上下其手。
    就像是大多数的恋情或是奸情火热的时候总是蜜里调油恨不得天天都腻味在一起一样陈氏子和临泾县令的这一段超出了年龄和性别的感情也曾经一度是非常的真切真诚真实真累……
    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那个时候赵疾喝着茶风雅十足。
    那个时候陈氏数着钱喜笑颜开。
    多好有财有貌天作之合不是么?
    只可惜情有浓时自转淡天下有情人亦有分飞燕。
    这一次去了临近府衙之后的陈氏子在回来的一路上就阴沉着脸似乎并没有会见情人的开心反倒是像是被人爆了黑料一般比死了爹妈还难受。
    『见过二叔……』陈氏子进了自家的厅堂之后见到家中老一辈微微拱了拱手便是坐在了一旁。
    『出了何事?』老者问道。
    『尔等都退下!』陈氏子摆手吩咐道然后看着仆从都退下去了之后才低声说道『临泾县内仓廪亏空……』
    『哈这又如何?』老者捋了捋胡子显然有些不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毕竟按照临泾县城赵疾的做派没有亏空才是怪事只不过是亏空的大或者是小而已。
    陈氏子:『……』
    老者瞄了瞄陈氏子的脸色意识到有些不对不由得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陈氏子咬着牙从牙缝里面崩出几个字来『狗贼欲吾弥之!』
    『什么?!』老者听闻便是一个哆嗦手劲一大竟然扯下了两三根的胡须疼得一咧嘴然后将扯下来的花白胡须一扔『贤侄细细说来!』
    陈氏子就将他去县衙拜见了赵疾然后赵疾便是提起裤子……嗯不念旧情表示临近的仓廪亏空都是为了补贴陈氏子而造成的现在需要陈氏子将原本的钱财退还回来弥补仓廪的亏空。
    『这……如此之言亏得此贼说出口!』陈氏子纷纷不平的说道『狗贼取钱财分润之时怎不知仓廪亏空?!如今便是全数赖于某真是可耻至极!』
    陈氏子哐哐的拍着桌案愤怒得不能自己。
    『贤侄……』老者皱着眉『事已至此又应当如何应对?』
    『既然没给我准备活路……』陈氏子咬着牙说道『那么是鱼死要么便是网破!』
    ……┐(?~?)┌……
    『胡言乱语!』
    『荒谬绝伦!』
    『胡说八道!』
    『岂有此理!』
    『……』
    青龙寺之中众人情绪亢奋唾沫横飞。
    基本上来说华夏人对于自己的文化还是满自豪的所以一般来说比较贬义的词语都有『胡』字以此来对于周边胡人的蔑视就像是后世魔都京都的土著一张口便是充满了对于非本地的恶毒排斥。
    而现在这种恶毒的排斥就送给了司马懿。
    原因么当然就是因为司马懿的五德谬论说几乎是掐断了这些人的谶纬之路。五德之说主要是影响了皇帝毕竟改朝换代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的事情但是一般的谶纬么亦或是通过神灵化的注解经文来达成自己的目标么……
    眼见着神的带盐人没了!
    没盐吃了不咸了!
    作为一种政治神学的谶纬之论在前秦的时候就有了但是兴起的时候还是应该算是西汉的中晚期本身就和五德相互勾结有非常深的相互联系。甚至有所谓『五运终始谶纬所祖』的说法。
    如果要说两者的政治功能有什么不同的话谶纬可谓是应急的政治神话而五德说则是以树立王朝正统为目的的政治学说。虽然它们都讲五行更代的道理但前者的重点是革命有理后者的重点是皇权合法。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名胡子有些花白的老儒生双颊涨红愤怒的挥动着手臂以壮其声势一般高声而道『尚书有云「帝者承天立五府以尊天重象也」此亦有谬乎?!有道是赤帝乃熛怒之府名文祖黄帝含枢纽之府名神斗白帝招拒之府名显纪黑帝汁光纪之府名玄矩苍帝灵威仰之府名灵府……此等之名府便是恒古而传岂有谬乎?』
    『然也!然也!』另外一人应和道『苍曰林威仰太昊食焉!赤曰赤熛怒炎帝食焉!天有五方亦有五德各有天帝主之是为五方五帝!如今骠骑亦言五帝立神宫于长安之郊岂有舍弃五德五帝之理!』
    一时间人声纷纷青龙寺舆论滔滔。
    司马懿坐在台上看着下面混乱的情形微微笑了笑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对着一旁青龙寺小吏说道『烦请张贴告示就说某三日后依旧于此登坛而讲若有异议可前来赐教……』
    『赐教』之语说起来像是谦虚但是实际上的意思就是相互比划比划……
    小吏连忙应下不提。
    有眼尖的人看见司马懿似乎要走的样子便是急切的叫了起来似乎就像是司马懿心虚了要逃跑了一样……
    司马懿见众人又稍微安静了下来便微微笑着朗声说道:『某之愚见思之多日诸位之言出于仓促难免他日之时托词不公……故立论于此三日之后再来辩之!』
    司马懿眯起眼环视一周脸上依旧带着笑却有一股锋锐之气张扬而出就像是一柄利刃在阳光之下展示着锋芒虽然没有真切的割砍在某个人的身上却不禁让在场的人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司马懿将手搭在一处然后往外轻轻一推『三日之后不见不散!』
    ……(?·??·?)??……
    大汉骠骑将军府。
    『好好!』
    一连串的笑声从厅堂之内传了出来顺带着一个熟悉的口头禅。
    司马徽说是来拜访老友黄承彦但是『顺道』就拐到了斐潜的这里。嗯就像是后世的那些销售人员一样总是『顺便』、『刚巧』等等。
    司马懿在青龙寺立了招牌水镜先生自然不可能说是坐视不管而且水镜先生也担心有一些其他的问题不好解决因此前来特意探寻一下斐潜的口风。
    就像是销售人员总是能够随意的瞎扯到什么事情上去一样水镜先生作为汉代推销名号的老销售这下瞎扯的能力也不是盖的在叽咕了一会儿之后就扯到了祥瑞身上然后又从各种动物植物的祥瑞身上引申出去……
    『祥瑞之事便于春秋之时既有盖因封禅所故也。春秋齐公欲行封禅之事管仲曰封禅需鄗上之黍北里之禾东海致比目之鱼西海致比翼之鸟然后物有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司马徽看了看斐潜说道『不知骠骑以为如何?』
    如何?
    不如何。
    这头老狐狸。
    斐潜笑了笑说道『水镜先生博学多才想必知晓「封禅」二字最早出于何处?』
    『嗯?』司马徽一愣。
    就像是大多数的知识一样很多时候看着想着便会习惯了甚少去深究其中的产生发展也不会细致的去推敲就像是『封禅』。
    因为秦始皇封禅了然后汉武帝也封禅了光武帝也这么搞了所以封禅就成为了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事情就像是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以及因此带来的各种演变则是甚少人去探寻。
    斐潜既然这么说了司马徽也就不能随意对待尤其是涉及了这种重大的事件于是乎司马徽便开始检索起他自己读过的那些经书文章起来然后皱起了眉头。
    历史上记载封禅的皇帝只有七个但是想要去封禅的却有很多……
    『白虎通义……嗯……』司马徽刚说了一个开头便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虽说「封禅」二字多见于经纬之中然……确实多有传闻并非正典是也……骠骑之意是……』
    斐潜当然知道司马徽说了一半的是什么。
    《白虎通义·封禅》当中说明了封禅的标准『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功成封禅以告太平也。』也就是说当一个新王朝建立起来必须等到新的政治秩序业已形成即天下坐稳了之后才具备封禅的基本条件。
    『呵呵……』斐潜摇了摇头说道『某倒是没什么特别之意……只不过这封禅之举……纠察其因水镜先生可觉得其异乎?』
    『请骠骑赐教。』司马徽说道。
    『赐教谈不上就是闲聊……』斐潜摆摆手说道『若如《白虎通义》之言为真那么……秦皇封禅之举究竟是……益之亦或是害之?』
    『嘶……这个……』司马徽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封禅之说起于齐鲁。』斐潜淡淡的说道『盖因齐鲁之地唯有泰山为高是也……然则此举最为无据。秦始封禅汉武因之经无可查典无可循便由方士之说虚引黄帝而推于神仙……呵呵……』
    当然秦始皇封禅的原因其实有很多未必是秦始皇不清楚这个事情不靠谱……
    一方面是秦始皇本身年岁大了而年岁越大便是越发的感觉死亡的临近身体机能的衰败然而秦始皇又是面临着许多问题依旧没有解决然后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仙身上祈求这些神仙的回应长生不死也好封禅求福也罢都是差不多一个意思。
    另外一个方面就像是斐潜点明出来的一样泰山是在齐鲁之地而这一片区域原本并非是秦国的本土秦国想要征服这一片土地要让当时齐国的稷下学宫出来的一大帮子的家伙闭嘴采纳齐鲁之地的论调进行一次封禅大典无疑就是一举数得的措施。
    满足于秦始皇内心的虚假安慰有利于地方性的舆论控制还可以消耗当地的物资削弱山东的力量竖立秦皇为正统的招牌……
    秦始皇封禅的时候想必觉得很好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卵用。
    山东之人即便是秦皇封禅了小动作依旧是照样做足可见在当时的环境之下『封禅』之事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相信!
    至于管仲那家伙说什么『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基本上都是瞎咧咧就像是后世股市销售经纪人张口便是各种术语名词为的就是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加可信而已至于他自己相信不相信都是两说。
    『骠骑……』司马徽正待说一些什么便是见到堂下侍从前来禀报说是郑玄来了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后笑将出来一语双关的说道『好好且是「谏议大夫」来了……老夫……』
    斐潜哪里可以放老狐狸跑路一把抓住其尾巴嗯伸手示意拦住了司马徽的动作『仲达青龙寺奋战于前水镜先生便是袖手旁观于后乎?且安坐以闻郑公之论又有何妨?』
    『这个……』
    在司马徽迟疑之间便是见到郑玄面沉如水大袖兜风呼呼的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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