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不在,袁绍莫名的觉得轻松了许多,神态也恢复了几分从容。他摆摆手,打断了正想说话的文丑:“元皓为了救我们而亲冒矢镝,我们岂能不顾他而逃。不过,事已至此,河南战事不能挽回,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子俊,你和仲简(淳于琼)马上率领五千人赶去救援元皓,我在濮阳等着你们,到时候一起退往冀州,重整旗鼓。”

    文丑听了,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说道:“主公,有我和淳于将军前去,一定能接应回田先生。主公不必亲自冒险,还是请速速渡过大河,回河北主持军事吧。主公安全了,我们才能放心与曹军一战,必不能让他们得意。”

    袁绍又谦虚了几句,郭图等人一起劝解,这才答应了。他们一起进城,袁绍命令淳于琼率领五千人马,和文丑一起赶往雷泽接应田丰,又留下颜良和辛毗守濮阳,自己和郭图等人迅速出城,通过浮桥,回到了河北的大营。

    脚踩上了河北坚实的土地,袁绍的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他看着赶来迎接的逢纪和高览,惭愧的说道:“大败而回,辜负了诸君的一片厚望,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逢纪已经接到了郭图的通知,知道袁绍现在心情低落,连忙上前劝告,把郭图曾经讲过的道理又说了一遍,鼓励袁绍不要气馁,将来一定能转败为胜云云。不过他们自己也有数,虽说袁绍已经回来了,可是带到河南的大军已经损失殆尽,袁绍元气大伤,想要再恢复过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秋收已毕,正是开战的好时机,刘修解决完了兖州的战事之后,肯定会再接再励,兵进冀州,留给他们的喘息时间非常有限。

    “主公,请不要耽搁,立刻回邺城为好。”高览上前提醒道:“皇甫嵩和韩遂就在黎阳,他们有不少骑兵,一旦得到主公脱身的消息,肯定会在沿途拦截。我军骑兵不足,到时候很难抵挡,还是请主公尽快回到邺城主持军务,调集人马,与他们一战。”

    袁绍摇摇头,看向身后的浮桥。“田丰、辛毗,颜良、文丑都还在河南,我岂能就这样离开。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再一起回邺城。”

    高览还要再劝,袁绍却坚决不肯走,高览也只好作罢。他们将袁绍迎进大营,把中军帐让给了袁绍,并且向袁绍报告了近期的情况。自从淳于琼被皇甫嵩打败之后,高览和逢纪奉袁谭之命,赶来支援。然后淳于琼就率军赶到河南去和田丰会合了,这里由他们全权负责。

    袁绍什么也没说,只是鼓励了几句,便让他们下去休息。逢纪和高览离开之后,袁绍洗了个热水澡,把浑身上下的臭味洗干净,又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饭菜,恢复了些精神,这才派人把郭图请了来,掩上帐门,悄声问道:“查出什么结果来了没有?元图(逢纪)有没有份?”

    郭图迟疑了片刻,咳嗽了一声:“主公,前一段时间军务繁忙,臣没有足够的精力来查这件事,眼下还没有大的进展。不过,主公既然已经回到了河北,不管是谁,都不重要了,难道还有人敢质疑主公的权威吗?主公,当务之急,是先回到邺城,把所有的军权接管过来。”

    郭图目光灼灼的看着袁绍,袁绍却眨了一下眼睛:“我担心邺城是个陷阱,进去了,就再也跳不出来。”

    郭图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袁绍就是再担心,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袁谭不管怎么说还是他的儿子,而且刚刚成年,在军中的资质还很浅,袁绍连他都担心,都忌惮,甚至于不敢回到邺城去,这未免有些太谨慎了。看来他真是被这次失败击倒了,人虽然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一半。

    郭图立刻拜倒在地,诚恳的说道:“主公,臣敢断言,纵使有些宵小蛊惑,但长公子一定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请主公不要耽搁,立刻起程回邺城。”

    袁绍捻着胡须,沉吟片刻:“既然公则也这样说,那我们就立刻回邺城。不过,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悄悄的回去,让他们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无法预先做出安排。”

    郭图的心拔凉拔凉的,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头答应。他知道袁绍在担心逢纪,逢纪虽然南阳人,但是他支持袁谭,在这一点上,他是和审配、田丰一伙的。袁绍担心他走漏消息,通知袁谭派人在半路上拦截。皇甫嵩就在黎阳,到时候把罪栽到皇甫嵩头上,想必不会有人怀疑什么。袁绍的这个想法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果换成他大胜归来,他肯定不会这么想。现在之所以会疑神疑鬼,还是因为他自己没自信了。

    而这一点,却是郭图最担心的。

    ……“审配死了?”田丰提着一把血淋淋的战刀,怒气冲冲的看着文丑。文丑悲伤的点点头,从审配受伤开始,一直说到那天晚上,审配力劝袁绍离开,自己留在来拖延时间。“审先生本来就受了重伤,又连曰艹劳,没能好好休息,伤势恶化,余曰无多,他是抱了必死之心的……”

    “糊涂!”田丰大怒,抬手抢起刀就砍了过来,把淳于琼吓了一跳。亏得文丑敏捷,一个健步跑了开去。“审配烧了谯沛人的庄稼,你怎么还能让谯沛人给他治病?愚不可及,愚不可及!”他气冲冲的跺着脚,指着文丑破口大骂:“兖州水道纵横,现在又是汛期,一旦下雨,就可能引发大水。你连这一点都不知道,怎么能为将?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淳于琼皱了皱眉,很不高兴。文丑只是一个偏将,他算什么,袁绍在那里主持军务,能轮到文丑做决定吗。田丰这是骂文丑,可是话锋却直指袁绍和袁绍身边的那些汝颍籍谋臣,当然连带着他也骂了进去。他见田丰有越演越烈之热,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田校尉,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主公已经到了濮阳,大军折损严重,现在能多保留一个士卒都是好的,我们再也经不起什么损失。田校尉是不是尽快安排撤退,不要耽搁太久,以免夜长梦多?”

    田丰气得眼睛都红了,他瞪了淳于琼一眼,脱口而出:“淳于将军不要忘了,你败在皇甫嵩手下的时候,也损失了不少人,当时怎么不觉得每个士卒都很珍贵?”

    淳于琼大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要不是你抽调走了一万大军,我岂能败给皇甫嵩?他有一半骑兵,我有几个骑兵?你田丰有本事,你去和皇甫嵩对阵看看,不要在嘴上逞英雄。你和曹仁、夏育打了这么多天,也没看你前进一步,把主公接应出来啊。”

    田丰骂人骂惯了,连袁绍被他骂了都只能装听不见,还没被人当面顶撞。现在被淳于琼当面反驳,他一直倒有些愣住了。文丑一看,连忙把田丰拖到一边,哀求道:“田先生,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撤回去吧。”

    田丰气呼呼的推开文丑,转身去安排撤退的事宜。淳于琼嗤的一声冷笑,昂起了头。

    ……淳于琼带兵前来支援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夏育的耳中。他有些意外。他奉曹艹之请,刘修之命,前来配合曹艹作战,但是他毕竟不是曹艹的人马。有些消息,曹艹不会及时的通报给他,到目前为止,夏育接到的命令还是拦住田丰,不让他有机会前去接应审配和文丑。他圆满的完成了这个任务,没让田丰前进一步,但是济水两岸的战事,他却一无所知。

    而文丑因为是逃回来的,他的将旗都扔在济水南岸了,一路逃到濮阳城,连城都没进,当然更没时间重新做一面将旗。援军打的是淳于琼的将旗,斥候根本不知道文丑也在其中,夏育当然也就不清楚。他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前方战事吃紧,田丰要加大攻势,拼命了?

    夏育不敢怠慢,连忙把田晏和麹义请来商议。麹义听了之后,也有些迟疑。上次争功,强攻两万胡骑,损失了近三千人,刘修已经很不高兴了。这次如果再和要拼命的田丰硬捍,伤亡增加,刘修知道了,还能放过他?更何况这是在帮曹艹打仗,他们没有必要不惜代价。

    “通知曹仁吧,我们监视着田丰,不让他有机会突袭曹仁便是。”麹义阴险的笑道:“既然曹家兄弟不想让我们立大功,只想让我们打边鼓,我们也没有必要硬抢,对吧?”

    夏育和田晏赞同的点点头,他们的功劳已经足够了,无须再冒险。

    曹仁接到夏育的通知,哑然失笑,他告诉来人说,袁绍已经跑了,六七万大军基本上全扔在了济水两岸。除了战死的,剩下的都成了俘虏,我们俘虏了一万三千多,骠骑将军也轻松的接收了两万多人,现在他正忙着安置俘虏,可能忘了通知你们。至于这些援军,肯定不是来帮田丰打仗的,而是接应田丰退回去了。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们了,我马上就亲自率虎豹骑击败他们,把他们赶出兖州,夺回濮阳。

    夏育接到回报,气得破口大骂。他二话不说,召集田宴和麹义,准备出击。这是兖州境内的最后一战,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麹义沉吟片刻,拦住了夏育:“追,肯定是要追的,可是不能这么简单的追。我们和田丰打了这么久,这人脾气虽然臭,可是用兵颇有章法。他要想撤退,岂能不做任何安排?”

    夏育眼睛一翻:“那按你的意思呢?”

    麹义微微一笑:“你不要忘了,我们是骑兵,骑兵最擅长的不是攻坚破阵,而是追击。我们应该让回濮阳的这段路,变成田丰的逃亡之路,而不是在这里和他硬拼。”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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