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渔阳县成东边三十里外一个村子里,一个小吏正与亭长、里长和村里三老在村口站在一起,这人只是一个小吏,却是上面派下来的人,亭长、里长和三老都不敢怠慢,小心翼翼伺候着。

    小吏不时对走过去的村民大声说:“乡亲们,走快些,若是魏军来了,大家定然都走不了了,不但粮食和家财都不保,魏军动辄杀人,大家伙搞不好把命都丢了!”

    “乡亲们放心,待官军打退了燕军,你们就再回来,若是房屋遭到燕军的破坏,官府会派人给你们修缮!”

    “让乡亲们暂时撤走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伙把粮食和牲口以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不让燕军得到,燕军得不到粮食就会挨饿,挨饿了就没力气打仗了,所以他们在幽州待不了多久!”

    小吏不停地对村民们喊着话,亭长、里长和村里的三老也在一旁帮腔。

    这种情形在渔阳军各县各地都发生着,每个村子的村民们都被亭长、里长组织者前往官府规定的地点隐藏起来。

    一个村子里的村民刚刚转移走不到一天,一小队燕军骑兵来到了村子里,他们是来筹集粮食和牲口的。

    村子里的异常寂静让燕军骑兵们很疑惑,他们担心遭到埋伏,不由小心起来,先是派了几个骑兵依次进入村子里侦察。

    不久,一个骑兵返回来向带队的队官禀报:“老大,村子里没人!”

    “没人?”队官有些疑惑,怎么会没人呢?

    “是的,没人!连一个鬼影都没有,一粒粮食也找不到,鸡鸭牲畜全都不见了!”

    “吗的,刚出来还没开张就空手而回,真是晦气!”队官不由大骂。

    旁边一个什长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咱们是奉命出来筹粮的,没找到粮食就这么回去,你是嫌脖子不够硬吧?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队官说完挥挥手:“跟我走,去下一个村子!”

    不多时,这队燕军骑兵很快又来到了另外一个村子外,照样安静得出奇,众人骑着马站在村子口都感觉瘆得慌。

    “老大,我怎么感觉有些害怕呢?这里跟刚才那村子一样,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什长说道。

    “怕?我怕你妈啊!”队官一巴掌扇过去,大骂了一句,呵斥道:“你带你的人进村去看看,快去!”

    这什长只好带着自己手下九个人骑着马慢慢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村子。

    来到一间破茅草屋门口,什长大声喝道:“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什长对一个小兵撸了撸嘴,小兵手持长矛跳下马一脚踹开了破门闯了进去,很快就出来双手一摊:“老大,空的,没人!”

    “走,去下一家!”

    直到把整个村子都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什长只好带着手下人骑马回到了村子里口向队官回复:“老大,每一间房屋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别说人了,就是一条狗都有没!”

    队官的脸色很是难看,喝道:“走,再去下一个村子!”

    照样,第三个村子也是空无一人,村子里明明有人活动的痕迹,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别说活人,死人都没有一个。

    “我曰他姥姥的,老子偏偏不信邪了,再去下一个村子!”队官带着骑兵们掉头就走。

    不止这一队燕军骑兵,其他一同被排出来搜集粮草的燕军骑兵们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找了一整天,把所有找到的村子都翻了一个遍,一粒粮食都没有。

    燕军的营寨已经搭建完毕了,一万三千多人马全部住进了营寨内,尽管这座营寨修建起来的目的并非是真正用于防守,但燕军还是把它修得有模有样,坚固、结实、高大,该有的瞭望塔、箭楼、可用于防守的寨墙一样都不少,所用的木料都是新砍的树木。

    而此时张兴正在渔阳城内的太守府内听取斥候的报告。

    “大帅,末将听说幽州刺史已经换人了,新幽州刺史是一个叫赵俊生的人,年纪很轻,没想到行事却是如此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这突然带着兵马玩失踪,到底是有何用意呢?”副将封羽说道。

    副将秦都说;“末将以为此事不同寻常,这赵俊生肯定想搞什么幺蛾子。大帅,我等还是小心为妙!”

    张兴听了这两人的话,扭头看向姚昭:“姚将军,你把遭遇幽州军的过程再给本帅说一遍!”

    “是!”姚昭答应,他这个经过已经跟张兴等人讲过好几遍了,但张兴又要他讲,他还不得不讲,同一件事情讲多了也腻味了呀!

    姚昭讲到一半,被张兴突然打断:“等等,你说当时你们打着火把,而幽州军没有打火把?”

    姚昭说:“对啊!末将当时也纳闷了,您说夜里黑灯瞎火的,不打火把怎么赶路呢?万一掉进水沟里了呢?”

    张兴想了想又问:“你觉得这支幽州军的战力如何?”

    姚昭想起当时的场景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阵后怕,他说:“大帅,他们的战力如何末将说不上来,但他们在夜里,黑灯瞎火的竟然能排成整齐的队列军阵向我军发起冲击,一波接一波,就像海里的浪潮,一浪接一浪永不停歇,但是天色太暗,末将看得也不太清楚,末将只知道我军没挡住两波冲击就全部被冲散了,就是几次眨眼的时间,整个队伍全没了!”

    前几次姚昭讲述那一次遭遇战的过程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直白和详细,张兴等人却是听得寒毛竖起。

    副将封羽这时说:“这支幽州骑兵现在却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大帅,末将在怀疑这支兵马与前些日子突入我国境内的那支幽州骑兵是不是同一批人马?”

    张兴摇头:“不,这两支骑兵虽然战法相似,但却又不同!闯入我国境内搞破坏的那支骑兵尚有迹可循,而这一支却是无迹可寻,它······就像一阵旋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这样一支骑兵突然消失不见了,像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隐藏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给燕军之命的一击。

    别人不太清楚,但张兴很清楚,别看这一支人马只有四千人,但如果用得好,用这四千骑兵要把他手下一万五六千人马干掉也不是很难的事情,有的时候战争的胜负不是由兵力多寡决定的。

    就在这时,随军尚书郭渊快步走进来向张兴拱手禀报:“大帅,有两个消息对我们很不利。第一,我军的粮道被魏军切断了,连续两个辎重队在进入渔阳境内之后都遭到了截杀,不但人员被斩杀殆尽,粮草辎重也全部被劫走!”

    情况很严重,张兴等人都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

    副将秦都问:“是谁干的?山匪路霸?”

    “不可能,本官亲自带人去查看了现场,两次辎重队被劫的手法都是干净利落,山匪路霸不可能做得这么干净!”

    “那就只能是幽州军干的了!”张兴皱起了花白的眉毛,他问:“第二个不好的消息呢?”

    郭渊道:“我们派出去筹集粮草的兵马全部都是无功而返,根据返回的兵将们报告,所有的村子都空无一人,不但没有人,连鸡鸭狗都没有,粮食也没有找到一粒!”

    姚昭沉声道:“他们这是在搞坚壁清野,不让我们从百姓手里筹集粮草,又派兵截断我们的粮道,想把我们活活饿死!”

    张兴神色凝重,问道:“郭尚书,我们缴获的粮草还能食用多少时日?”

    “从各城缴获收上来的粮食一起算上,还能食用一个半月!”

    张兴稍稍放心了一些,至少还有一个半月可以想办法,但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燕军现在成了孤军,想要找幽州军交战都找不到对象。

    “大帅,现在我们怎么办?必须想办法破局啊,否则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姚昭问道。

    秦都对张兴抱拳说:“大帅,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逼迫幽州军现身呢?出兵攻打蓟县,末将就不相信幽州军还不出来!”

    张兴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他现在的兵力并不占优势,又是孤军深入,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不,马上写一封战报送回龙城,请求班师回朝,若天王不许,就请朝廷派兵来援!幽州的实力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们现在只有一万五千多人了,而对方的兵力不比我们少,又是本土作战,我们完全处于劣势,若不撤回或派兵来援,我们会有战败之危!”

    青松岭。

    一波波魏军步卒正在猛攻青松岭,这里有一座隘口,是魏国幽州通往燕国幽州的必经关隘之一。

    赵俊生观察了一阵,对花木兰说:“你看看这些兵卒,若是在平地与骑兵野战肯定不行,但是用来攻城却是一把好手,按照这种攻城强度和兵力投入,这青松岭最多只能抵挡一天!”

    花木兰道:“虽然你说得不错,但渔阳距离这里并不远,若是派出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不要一天就能赶到,你就不怕张兴派大军来攻击你的后背?”

    赵俊生笑着说:“张兴得到消息需要时间,派兵赶来也需要时间,若是等他派兵来了,这青松岭早就被我军攻下了!再说,张旭的人马距离这里也并不远,只要张兴敢来,我就叫他有来无回,我还巴不得他派兵来呢,这样正好可以一点一点蚕食他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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