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山。

    半山腰上惨烈的厮杀让进攻的柔然兵损失很大,柔然人本不擅步战,更不擅长攻山,这两天死伤的兵将达到一千五百多人,但山上的魏军也损失惨重,原本有七百余人的魏军,此时只剩下两百多人。

    图真公主骑在马背上手搭凉棚观看着战况,如今双方都在竭尽全力拼杀,鲜卑人已经快要耗尽最后一滴血了,她下令道:“鲜卑人已经呈现出疲态,快要顶不住了,传令让第六军增加进攻兵力,今日一定要杀上山去活捉鲜卑皇帝!”

    “是,公主!”传令兵答应,当即转身就要去传达命令。

    这时一骑快马飞奔而至,背后插着一支箭矢的骑士气喘吁吁的禀报:“公主,不好了,东面来了一支三千余人的魏军骑兵,速度极快,距离此地已不足五里!部署在外围的警戒游骑哨已全部被他们杀死,小人见机不妙才拼死跑回来禀报”。

    骑士刚刚禀报完就跌落下马。

    图真公主闻言脸色大变,挥了挥手让人把报信的骑士拖走。

    “魏军的几路人马全部被我方拖住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援?”图真公主心中大为疑惑,但她知道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了,她立即下令:“传令第一、二、三军去迎击魏军!”

    “是,公主!”

    柔然人的反应太迟了一些,集结速度也太慢了,三个军就是三千人马,而赵俊生的人马距离这次已经只有四里,赵俊生没有给图真公主足够的时间列阵,在高速飞奔的过程,他和麾下三个千骑队全部完成了换马和列队。

    原本如此短的距离,又如此大规模的骑兵高速飞奔,柔然人应该早就听到了大量的马蹄声,但此时柔然人正在攻山,大量的战鼓和号角声掩盖了马蹄声,使得图真公主没有及时作出部署。

    看着越来越近的魏军骑兵,又看着己方还在乱糟糟整队的柔然骑兵们,图真公主脸上呈现出了焦急,没有时间给麾下儿郎们整队了,她当即下令:“出击——”

    没有完成整队的柔然骑兵们不得不仓促应战,还没有等他们跑起速度来,对面赵俊生和他麾下的骑兵们就发射了一拨又一拨的箭矢。

    正在冲刺过程中的柔然骑兵们接二连三的中箭倒下,等到了弓箭射程,柔然人也开始以弓箭反击,赵俊生的人马顶着稀稀拉拉的箭矢承受了一些的损失。

    赵俊生举起长枪一摆,身后的队伍更加密集,一杆杆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平抬对着前方,将士们把缰绳挽在马鞍上以双腿控马,以双手握矛。

    两千密集整齐的长矛骑兵和刀骑兵撞在了柔然骑兵松散的阵型上,如同耕田般麦子依次倒下。

    前面的两千柔然骑兵被赵俊生带着队伍很轻松就解决了,剩下的一千余柔然骑兵被冲散了,一个个惊恐打马掉头就逃。

    赵俊生麾下的有些骑兵长矛上串着好几个柔然人的尸体,不得不连同长矛一起丢掉,以免把战马压垮。

    图真公主看到这一幕,一张俏脸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不好,溃兵冲过来了!”一个柔然大军大惊失色,“快让他们往右侧跑,往右侧跑!”

    在这种时候,军令根本无法传达下去,溃兵们毫无例外的撞进了柔然军阵之中,山下的柔然军瞬间被冲撞得乱做一团。

    图真公主回过神来,当机立断:“传令全军撤退!”

    撤退的号角声响起,一个柔然兵将护着图真公主仓惶撤走,其他柔然兵将包括正在攻山的柔然军也都纷纷掉头就跑。

    “追——”赵俊生大吼一声,带着麾下三千骑兵向溃逃的柔然军追杀过去。

    追了四五里,赵俊生缓慢了速度,渐渐停了下来,举起了手,身后的大军也停止了追击。

    “别追了,回去!”

    不是赵俊生不想继续追杀,而是不能,将士们连续高强度急行军两天,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卒们都体力不支、精神疲倦,这个时候继续追击会暴露这些问题,一旦被柔然人察觉,到时候掉头反击,那就麻烦了。

    带着人马返回黄岩山下,赵俊生跳下来,让高修安排将士们休息和进食,并派出斥候探哨探查柔然人的行踪,在周围部署警戒。

    “看样子是东路军永昌王帐下的辎重营赵都统和他人马!”山上的大臣们当中有人说道。

    寇谦之与赵俊生见过两面,跟他比较熟悉,对拓跋焘和其他大臣们说:“若不是赵都统及时来援,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陛下,贫道与那赵都统还算熟识,请陛下让贫道下山宣赵都统前来见驾吧?”

    宗爱立即站出来说:“此等小事岂能劳烦国师亲自出马?陛下,还是让奴婢下山宣旨吧,此举也能彰显陛下对赵都统的看重!”

    想起方向柔然人的猛攻,拓跋焘也是心有余悸,真是险之又险啊,半山腰的防御几乎就要被柔然人攻破,如果不是关键时刻赵俊生带兵来援大乱了柔然人的节奏,此时柔然人已经杀到山上来。

    “准了,宗爱你跑一趟!”

    “遵旨!”

    宗爱带着一个小太监脚步轻快的下山而来。

    “都统,山上下来了两个太监!”一个亲兵向正在安排兵将们休息进食和扎营的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回头正要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山上去觐见皇帝和寻找花木兰,听到禀报声扭头一看,看见宗爱带着一个小太监走过来,便转身迎上去笑着抱拳说:“宗兄,皇帝无恙吧?”

    宗爱拍着胸口笑着说:“哎呀,你知不道此前有多凶险,柔然人差点就攻上山去了,若不是你及时来援,此时恐怕咱家和皇帝以及大臣们全部都遭难了!赵兄,你这次的功劳可大了!皇帝有旨,宣你山上觐见!”

    赵俊生跟高修交代了几句,带着李宝和几个亲卫跟着宗爱上了山。

    途中,赵俊生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宗兄,你可知道花木兰的下落,她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

    宗爱脚步一停,脸色变了,他挥手把身边的小太监赶开,对赵俊生低声问:“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知道花木兰是女子?”

    赵俊生心中大惊,木兰的女儿身已经暴露了吗?他反应很快,装作吃惊道:“什么?她······她是女子?”

    宗爱见赵俊生的神情似乎不知道花木兰是女子之身,心中稍稍放心下来,对他说:“当日陛下深陷重围,花木兰带人杀进去解救时身负重伤暴露了女子的身份,伤势处理都也很及时,但昨日起突然发起了烧,如今都还昏迷不醒,皇帝······似乎对她有意······”

    赵俊生眼神之中寒光一闪,心中大怒,当初万语桐之事就被拓跋焘挖了一次墙角,如今又想打花木兰的主意,拓跋焘啊拓跋焘,你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随便践踏他人的尊严吗?

    赵俊生心中藏着杀意,极力不让它显露于外表。

    随着宗爱来到山顶上一间大帐内,文臣武将们已经在帐内两侧站立,拓跋焘坐在帐内一块大石上。

    “宣赵俊生觐见!”

    随着太监的声音传出,赵俊生握着刀柄走进了大帐,向拓跋焘抱拳见礼:“卑职拜见陛下!”

    拓跋焘显得很高兴,抬手:“赵卿免礼!”

    “多谢陛下!”

    拓跋焘询问:“是永昌王派卿押运粮草辎重而来的吧,怎的如此之快?”

    “回陛下,陛下派信使抵达时候,正巧有一批辎重运到,没有做任何停留就出发了,因担心陛下这里缺粮引起将士们恐慌,所以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两日前,卑职在遇到了几个逃兵,抓住之后才得知陛下这里正遭受柔然人猛攻,因此带骑兵先行赶来救驾!”

    尽管赵俊生说得很合理,可时间上还是有些不对,带着大量辎重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不过拓跋焘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较真,“这次若不是卿及时率军来援,朕和这诸多大臣武将们都危矣!卿救驾有功,朕轮功行赏,册封你为龙襄将军!赏赐一千金、十万钱、锦缎百匹,赏赐待回京之后再兑现!”

    赵俊生再次抱拳:“谢主隆恩!”

    “好了,你先下取安置麾下将士们吧!对了,辎重对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回陛下,最少还有三日路程!”

    拓跋焘犯愁了:“如今我山上守军和大臣们都没有食物了,这如何是好?”

    崔浩站出来说:“陛下无忧,如今柔然人逃遁,必然会丢下留在大营的军资,可让赵将军派人去取来!”

    赵俊生不等皇帝发话,就主动说:“末将这就派人取粮草等辎重”。

    从皇帝大帐出来之后,赵俊生让李宝派人去找高修,派一些人马去大营取粮草辎重,他则经过打听后找到了花木兰的营帐。

    “少爷!”吕玄伯看见赵俊生到了,上前抱拳禀报,“少夫人的情况很不好,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了快两天了!”

    赵俊生神色凝重快步走进营帐,一看躺着花木兰神色憔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快去打一些凉水过来!”赵俊生立即吩咐。

    “是!”

    吕玄伯走后,赵俊生拉着花木兰的手悲痛的对昏迷中的她说:“木兰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我让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你答应了我的,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怎么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啊?”

    不知何时,拓跋焘来到了帐外,赵俊生的话被他全部听见了。

    他铁青着脸回到帅帐,“来人,宣赵俊生!”

    没过多久,赵俊生来到帅帐抱拳:“陛下,末将已派人去取粮了!”

    拓跋焘脸色不善的盯着赵俊生,突然道:“赵俊生,你跟花木兰是何关系?”

    赵俊生心头狂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一丝惊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必拓跋焘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抬头坦然道:“好叫陛下得知,花木兰是末将的未婚妻!”

    拓跋焘大怒:“大胆,你可知道你们犯了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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