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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深了!

    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虽已入春,但朐县的雨夜依旧寒冷,甚至比寒冬时节还要冷一些。

    刘闯坐在厚厚的垫子上,就着火塘子里炭火的光亮,翻看一卷残破竹简。那竹简上并没有书名,不过里面的内容,大体上可以猜出,这应该是一部兵书。但究竟是什么兵书?刘闯并不清楚。毕竟他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哪怕兵书战策满世界飞,也没有太大兴趣。

    兵书是朱亥送给刘闯,据说是他早年间游历时,在无意中获得。

    幸好前世干的是文宣工作,对于古汉字,刘闯也不算太陌生。这年月,读书并非一桩简单的事情,由于种种原因,书籍大多被世家高门所垄断,普通人想要读书,也非常的麻烦。

    夜间又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只有这么一部兵书残卷,可以消磨时间。

    刘闯看了一会儿书,困意上涌,便一头倒在榻上,酣然入梦。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

    刘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阵声息惊醒。

    窗户仍黑着,火塘里的炭火也灭了……天还没亮,屋子里黑乎乎的。翻身坐起,只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声闷雷似地的声息,顿时引起了刘闯的好奇。他披衣而起,登上木屐便走到门旁,拉开房门。

    雨,已经停了。

    但仍有几分寒意……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向屋外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在院中舞刀。

    朱亥光着膀子,正舞动一口大刀,在夜色中练武。他身体的动作并不快,可是手中大刀却舞成一个光团。每一刀挥出,就发出一声沉雷闷响。刀气四溢,刘闯站在门后,也能感受。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朱亥收刀而立。

    扭头看到刘闯站在门口,他倒也没有露出惊奇之色,而是把大刀靠墙放好,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刘闯这才有机会看清楚这口大刀。

    朱亥这口刀,长约八尺,也就是185公分长短。

    竖起来,几乎和刘闯的身高接近,差不多到鼻子的位置。刀柄长约三尺,首为大环。刀身长五尺有余,宽约有一个巴掌。大刀单面开封,刀背厚约一指,刀口呈现出流线型的弧度,寒气逼人。

    斩马剑?缳首刀?

    刘闯颇有些好奇,忍不住伸手把大刀拎起。

    刀入手,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重!

    刘闯使的斧子,是专门打造,重四十八斤。可这口刀入手之后,比那斧子还要压手,估计比自己那柄大斧还重。

    “此刀名为甲子剑,重六十三斤。”

    刘闯听罢,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六十三斤?

    朱亥说的六十三斤,肯定不是后世的度量衡,而是东汉末年时的度量衡。刘闯曾看过一些相关的文章,汉代一斤,约等于后世一斤六两。所谓半斤八两,大致上也就是由此而来。

    六十三斤的甲子剑,岂非就是一百斤?

    我的天,那朱亥的气力,可真个是惊人……

    不过,相传关老爷的那口青龙偃月刀重八十二斤,岂不是有一百多斤的份量吗?刘闯看着这口大刀,脑海中不知为何想起了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目光在不经意中扫过刀口,他突然一怔,好奇道:“亥叔,这刀口怎么不修复一下?”

    刀口上,有两三个不起眼的缺口。

    朱亥闻听,脸色微微一变,他从刘闯手里夺过大刀,犹豫一下后,他轻声道:“留着吧,这样我每次看到,都会心生警惕。曾几何时,我以为我天下无敌,哪知道却败在一个人的手中。

    也就是那次,让我险些丧命……

    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大熊你天生神力,你叔父从小为你打熬筋骨,更传授你天底下最上乘的功夫。不过切莫因此而生自大之心。需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亥叔我当初,就是吃了这坐井观天的苦……”

    有故事!

    刘闯脑筋急转,从朱亥这一番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亥叔恐怕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这一身武艺,却宁肯待在这小小朐县,定然是遭遇了什么打击。

    可朱亥不说,刘闯也不好追问。

    “大熊以后还要勤加习武,莫妄自尊大。

    可惜,我找不到当初打造这甲子剑的匠人,否则便为你打造一口出来。我传你的八式杀法,你要好生练习,将来我这口甲子剑,便只能交由你来使用。不过,你叔父传你的功夫,比之我那刀法要高明百倍。你还是当以枪为主,以刀为辅,将来一定能超过我与你叔父。”

    枪?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屋中那根沉甸甸的棍子。

    莫非,那根棍子,就是朱亥所说的‘枪’?

    搔搔头,他答应一声。

    此时,天边露出鱼肚白的亮光,朱亥从伙房里取出昨晚剩下的牛肉羹,热了一下之后,就着麦饼当作早饭。原本,这时代大多数人并没有早饭习惯。可由于家里三个男人,都是练武之人,所以对伙食也极为重视。朱亥昨日调解十里坡和羽山乡的矛盾,得了一根后腿。总算是顾住了两人的早食。

    “亥叔,我今天想去伊芦乡走一趟。”

    “去伊芦干什么?”

    刘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说。

    毕竟他帮那黄召传信,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朱亥未必会答应。

    好在朱亥也没有太过深究,问了一句后,便又开口道:“也罢,待会儿我让人把车送过来,你赶车过去吧。原本我正打算往伊芦乡走一遭,昨日十里坡和羽山乡械斗,县尊要我今日陪他再走一趟……你就代我去伊芦,把东西送到盐水滩,交给一个叫裴绍的人,也省得我再跑一回。”

    “好!”

    刘闯并没有去追问朱亥要他送什么东西,只记住了裴绍的名字。

    吃罢早饭,朱亥就赶去县衙应卯。

    刘闯在家休息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车马的声响。

    一个差役赶着一辆大车停在门口,套车的马,是一匹老马,看上去颇为瘦弱。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又如何让马吃好?车上堆放着两口箱子,并且用绳索固定在车上。

    “亥叔还有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只说让你早去早回,别在路上耽搁。”

    刘闯点点头,答应一声,便接过了缰绳。

    差役走后,刘闯又拾掇了一下,便牵着马准备上路。刚跳上车辕,拿起马鞭,便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响。顺着蹄声看去,只见朝阳中,一匹白马风驰电掣般从远处驰来,眨眼间便到了马车前,拦住了刘闯的去路。

    “傻熊,你要去哪儿?”

    脆生生的声音,让刘闯一怔,旋即脸上露出憨厚笑容。

    “三娘子,我正要去伊芦……这就是你说的那匹马吗?”

    马上端坐的,赫然正是麋缳。

    只见她头扎坠马髻,身穿翠绿色禅衣,月白色内袴,显得格外俏丽。

    一夜工夫,麋缳的情绪似乎已经好转,俏脸上更带着灿烂笑容,用马鞭一指刘闯,颇有些得意道:“是啊,你看如何?”

    白马的年岁应该不大,看上去神骏威武。

    个头和刘闯拉车的那匹老马还要大一些,显然是一匹罕见的宝马良驹。

    刘闯不由得露出羡慕之色,点头道:“果然是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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