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刘招孙来的可是那一千川兵,祖天定的辽东兵见援军来到,精神大振,奋力与敌拼杀,顿时局势被稳定下来。

    守寨牛录大喊黑厄丙撤回,但他杀得兴起,哪肯听。

    刘铤已到,望着刘招孙与一番将缠斗,难以取胜,不由大怒,“刀!”他知道时间已不容耽搁,他要迅速解决战斗。

    “大帅,不可。”跟在他身后的魏四阻拦道,他不想一军统帅去犯险。

    但亲兵已将那柄奇重大刀递在刘铤手上,刘铤挥刀高叫:“招孙让开,义父来!”杀奔过去。有两金兵举刀欲拦,刘铤的刀左一下,再右一下,两下便将这两人斩落马下。

    刘招孙见义父冲来,长刀一收,催马到了一旁。

    这就是刘铤吗?黑厄丙心想。

    一定是,看他那刀,必然是。他断定。

    “纳命来!”刘铤的刀夹着凛冽寒风,闪着铁青寒光,呼啸而来。

    黑厄丙忙举长斧格开。两兵刃一接触,发出清脆“当啷”巨响,黑厄丙手腕一震,顿觉发麻,差点铁枪脱手。

    刘铤也是一愣。他以为对手必然会兵刃脱手,谁知并未。不假思索,跟着就是第二刀,这次他选择了自下而上的“撩”。

    黑厄丙坐骑连连后退,见刀已迅疾到了眼前,无奈竖起长斧硬生生挡住。

    又是“当啷”巨响,黑厄丙虎口更麻,似已被震裂,血顺着斧杆往下滑,但铁枪仍未脱手。

    是个厉害角色啊。刘铤见他挡住两刀,心想。顿时手腕聚力,由上斜向下下,反手劈去。

    面对这根本没有片刻停留的第三刀,黑厄丙只有本能地举斧相迎。枪杆尾部与刀相碰,没有发出“当啷”响声,因为那刀顺着往下沉的斧下滑,猛又向上一撩,砍中黑厄丙的右臂。

    疼痛让黑厄丙清醒过来。我不能硬拼,否则难以完成大汗之令。忙催马向寨子回奔,金兵见主将回撤,纷纷往回跑。

    “杀!”刘招孙和祖天定几乎同时大喊,将士们跟着追杀,直追到寨门下。

    守寨牛录见黑厄丙已退回寨内,忙下令两侧弓箭齐发,明军顿时无法向前,并且死伤数名。

    “去给努酋报个信,就说刘大刀爷爷来了,让他等着受死!”刘铤下令收兵,向寨子大喝。

    明军将士跟着高喊,兴奋异常。值得兴奋,斩敌百余,重伤敌将。

    不知道杜松和马林两部如何,被歼灭了吗?魏四没有兴奋。这小小的胜利根本无法改变整个战局,而这小股敌人却牵制住刘铤整个东路军,为努尔哈赤赢取了时间,才是最要命的。

    时间不是金钱,是生命。魏四力劝刘铤连夜进攻,但被一口否决。

    “这不是白白送死吗?等明晨全力攻击,便可一举拿下。”刘铤为今日的胜利很是自得,很有信心。

    魏四未再劝下去,默默回到营房。明日又将晚一天,努尔哈赤布置埋伏的时间更加充裕。

    黑厄丙并未隐瞒今日的失败,派人飞马向大汗汇报,请求新的指令。这就是忠诚,因为他的受伤将可能导致深河寨守不到两日,所以他情愿自己被罚,也要如实禀报,以免因此误了大汗的计策。

    努尔哈赤已回到赫图阿拉,得到这个消息,立刻谕旨黑厄丙率所有士兵撤出黑河寨,并作出狼狈的样子,吸引刘铤大军继续向前。

    解决西、北两路大军的时间比预计短了很多,努尔哈赤已不在乎深河寨能守几日,而更在乎刘铤会不会得到消息撤军。

    次日晨,刘铤令大军在深河寨外列阵,欲一举夺下寨子。他令李善载那百余名火器手隐匿在高处,只待敌人露头,便进行攻击。

    但是很奇怪,任明兵在外如何高声叫骂,寨子内无一点声息。

    刘铤疑惑不已,魏四已醒悟过来,惊叫:“敌军已撤出。”

    刘铤狐疑望向魏四,不知道他这个判断从何而来。魏四没有再说,向净军弟兄喊道:“上。”

    刘铤并未跟上,因为他觉得敌军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个寨子,说不定是陷阱。这时候他留了个心眼,让净军去试探一下也无妨。

    魏四毫无顾忌地率领净军大摇大摆进入寨内,空无一人。魏四一边令士兵们继续搜索,一边到了哨楼向刘铤大喊:“已全部撤走,大帅,进来吧。”

    刘铤挥军入了深河寨。士兵们只以为是大帅昨日的威猛将敌人吓走,纷纷高呼赞颂。刘铤得意笑着。

    魏四这时在做更深层次的思考。此寨如此重要,易守难攻,再守一日完全可以,为何金人要撤出呢?也就是说金人已不在乎这一天。为什么不在乎了呢?只有一种可能,努尔哈赤已回师来对付东路军,也就是说,西路和北路已被他扫清。

    想到这,魏四猛地站起,便去向刘铤大堂。一出营,营外的栗香和小马、小虎便紧紧跟着。魏四回头,“不用跟着,回去吧。”

    小马和小虎识趣停下,可栗香却置之不理。“不是让你别跟着嘛。”魏四只好再次停步转头对她道。

    栗香的回答很干脆,“三妹姐交代的,让我寸步不离开你。”

    “我才是指挥使。”魏四盯着她道。

    栗香微笑,酒窝可爱显露,“我又不是净军的,我只听三妹姐的。”

    好吧,好吧,你跟着吧。魏四无奈继续前行。

    在门外遇到匆忙赶来的乔一琦,两人一同进入。

    “哈哈,两位来得正好,不容耽误,我决定一个时辰后便杀往努酋老巢。”

    “大帅,万万不可。”魏四和乔一琦异口同声。

    两人一愣,相互一望,还是魏四谦让道:“乔将军先说。”

    乔一琦也不谦让,跟着说出理由,“朝鲜军又已断粮,大帅,必须等到粮草到后才能进军。否则孤军深入,十分冒险。”

    “龟儿子的。”刘挺大骂,“康应乾那个龟儿子如此磨蹭,岂不误事!”

    “我已派人去催。”乔一琦忙道。

    刘铤犹豫起来,魏四忙跟着道:“敌军撤离颇为蹊跷,而其余各路军如今什么状况,我们并不知晓。我建议应派人打探前军敌情和我军动向,再作行动为妥。”

    “会师日子已过,说不定他们都快拿下赫图阿拉了。”刘铤的语气带着郁闷。

    乔一琦对魏四刮目相看,很赞同,“魏四说的没错。如今前途不明,朝鲜军又相距甚远,贸然进军十分不妥,总镇三思。”

    刘铤左右权衡,终于下了决心,“好,便在这深河寨休整一日。乔将军你回去督促朝鲜军加快行军速度,明日一定要来此会合。”

    乔一琦本想说朝鲜军的行军速度完全取决粮草,但不想再给刘铤添堵,应后赶紧回到朝鲜军。他担心因为粮草断绝,朝鲜军会哗变。

    魏四为能劝阻刘铤而高兴,他现在更希望朝鲜军因为粮草断绝而停滞不前,让刘铤一直留在深河寨才好。多留一日就多一份安全,等那两路军覆灭的消息传来,刘铤也只有退兵。

    努尔哈赤可不想这块到手的肥肉溜掉。将威震边关的杜松消灭已足够震破明军的胆,再把威震大明的刘铤消灭掉,明军的胆就会很多年无法康复。他一边令各处严加封锁消息,一边严令不许放过东路军一名探马。

    可如何坚定刘铤继续进军的信心呢?他逐个望着眼前四个贝勒和几位重臣,希望他们能提出好的建议。在这之前他已讲明埋伏的地点,是瓦尔克什和家哈岭一带。那里四周山高林密,便于重兵隐蔽,中间形成一块旷野,有利于铁骑展开兵力冲击。

    “刘铤昨日小胜,再加上生怕其余各路抢了功劳,必然会加紧前进。”代善很自信地道,“儿臣这就带人去埋伏,当敌军通过险隘的夹山口之后,切断他后路。我方铁骑齐出,四面合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必可将其一举全歼。父汗无需多虑,在这里等着刘铤首级吧。”

    只要刘铤咬钩,当然是全歼,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努尔哈赤未语。

    皇太极与范文程已商量好对付刘铤的良策,几乎与父汗一致,他暗暗佩服,“父汗之计极佳,担忧的是刘铤听得消息,或会选择撤军。儿臣已有一计可以引刘铤上钩。”

    “说来听听。”努尔哈赤顿起兴趣。

    皇太极拿出一虎头令箭,“此乃儿臣从杜松身上缴来的令箭,儿臣认为可以派人假扮杜松部的人拿着令箭去诳刘铤前来会合。刘铤与杜松不合这事在明军众所周知……”

    “既然不合,刘铤又怎会听信呢?”代善插话反问。

    “就因为不合,刘铤才更会听信。”皇太极笑道,“因为他会认为这是杜松的炫耀,他不能让杜松抢了功劳。”

    不等代善再反驳,努尔哈赤眼睛一亮,大笑道:“哈哈,此计可以一试。只是派谁去呢?”

    “俘虏不可靠,儿臣推荐一人。”皇太极早有人选。也可以说,这个人选是自荐的。

    “谁?”

    “范文程。”皇太极隆重推出这位只有二十多岁,大智大勇,有胆有识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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