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要剃阴头的是镇上的人,早上就去请爷爷了。

    都在镇上、事又不急,爷爷就想接了我,再一起去那人家里。

    一般来说,要剃阴头的,大多是刚死不久的人、或人在将死未死之前,把头发梳理整齐,喻意整整齐齐的上路。

    除了死人,有时活人也会找爷爷剃头,比如能扭改运势的发财头等。

    也有让人气血受阻、血脉通畅的阻运头,总之,这里头的学问可大了,这也算是阴头。

    今天这个是活人剃发财头,所以,爷爷才说事不急。

    我坐在牛车上。正想事情呢,爷爷突然问,“阿音,刚才那些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呢。”我道,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事事依靠爷爷。

    “没有就好。”爷爷轻叹了口气,不再说啥。

    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雇主家,恰巧,雇主也姓金。叫金有钱。

    他家房子看起来很阔气,应该很富有。

    金有钱见到爷爷,热情得跟见了亲爸一样。

    他把我们迎进家里,好茶好点心地招待着,一直吹捧着爷爷。

    就我这长相。金有钱也能夸得跟天仙似的,害我很不好意思。

    之后,我才知道他以前做生意总亏本,经人介绍,找爷爷剃了一次发财头后,运势变得奇好,不仅做生意不赔了,还越做越大。

    所以,金有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请爷爷来剃头。

    “谭师傅,这次能不能不要剃光,换一种好看、效果和发财头一样的发型?”金有钱涎着笑脸、问爷爷。

    我还没见过发财头长得咋样呢,而且,金有钱的头发很短,不知爷爷会咋剃?

    爷爷啜了一口茶,听了金有钱的话,嗤然冷笑,“要好看,又要有好运势,恕我无能为力。”

    “谭师傅,是我说错了,随便您咋剃都行。”金有钱急忙道,生怕爷爷不肯剃了。

    他说完,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恭敬地递给爷爷。

    我心道。红包看起来挺大的,不知包了多少?

    爷爷除了给邻里乡亲看事,少少收个意思之外,每次给有钱人看事解忧,都能赚上不少。

    但爷爷比较节俭。钱都没咋花,他说都是留给我的。

    “天不早了,开始吧。”爷爷往外面看了一眼道。

    “好!谭师傅,这边请。”金有钱连忙请我们到一间没人的屋子。

    还没进屋的时候,我就看到金娜娜背着书包从外面回来。

    我诧异不已,难道这里是金娜娜的家?咋这么巧?

    金娜娜看到我,先是惊讶、再来出声骂道:“丑八怪,你咋会来我家?是来找我爸告状的?”

    金有钱被女儿的话吓得半死,赶紧呵斥道:“娜娜,你胡说啥呢?”

    金娜娜死瞪着我,没注意到她爸的表情,还大声说,“爸,她就是我跟你说的丑八怪,成绩明明不如我。名次总比我高。”

    金有钱剃发财头的事没告诉过金娜娜,而且,每次爷爷来,金娜娜都不在家,她才以为我和爷爷是来告状的。

    “你成绩比我好的话。名次咋会不如我?”我反问,暗骂了一声不要脸。

    “谁知道你给了老师啥好处?”金娜娜怒道。

    “这话你可以去问老师。”谅她也没这个胆。

    “你以为我不敢吗?”金娜娜气得半死。

    我正要说啥,爷爷开口了,“小姑娘,你对阿音还有啥不满。都可以和我说。”

    爷爷的声音很冷,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他沉着脸,显然已经动怒了。

    “和你说有啥用?你是丑八怪的爷爷,当然是向着她的。”

    因为爷爷每天送我上下学。金娜娜只知道他是我爷爷,自然也不会尊重他。

    在爷爷开口的时候,金有钱就慌了,这会,哪还按捺得住?

    他直接把金娜娜推出门口。“少胡咧咧,这位可是我请来的谭师傅!”

    “金先生,看来你这头是不用剃了。”爷爷拉着我、就要走。

    “别啊,谭师傅,我女儿脑子不好使,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金有钱着急地挡在门口,跟爷爷求情。

    “爸,你咋这样?”金娜娜气得直跺脚,估计是想不通她爸咋会对一个乡下老头这么客气、畏惧。

    “你给我滚出去!”金有钱气急败坏地吼道。

    “丑八怪,你给我等着!”金娜娜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才跑出去。

    我知道她让我等着,是指今晚玩笔仙的事。

    “谭师傅,我女儿和您孙女肯定有误会,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金有钱连连和爷爷赔不是。

    “告诉你女儿。啥人可以得罪、啥人不可以得罪,眼睛千万要睁亮点。”爷爷若有深意道。

    金有钱听后,紧张得冷汗直冒,他知道爷爷可不止剃头匠,得罪了爷爷,后果堪忧。

    “进去吧!”爷爷没理会金有钱的反应,率先走进屋里。

    金有钱抹了一把汗,急忙跟了进去,老老实实地坐在早就摆好的椅子上。

    爷爷有习惯,每次剃头,不管对象是活人、还是死人,总会拿出一只小香炉,点上三支贡香。

    香分为很多种,有鬼吃的香,也有专门给神佛上贡的贡香。

    阴曹地府当差的鬼神。或游走四方的神明都喜欢贡香的味道,他们有可能会被贡香吸引过来。

    孤魂野鬼最害怕的就是他们,所以孤魂野鬼闻到贡香,会立即落荒而逃,因此贡香,也称为驱鬼香。

    爷爷之所以点香,是因为剃阴头时,会触发人体里的死气,极有可能引来孤魂野鬼、强占身体。

    “别动!”爷爷拿起一把剃头刀,按住金有钱颤个不停的身体。

    我暗笑。金有钱大概是怕爷爷因他女儿的事,拿刀剁了他。

    爷爷见他不再乱动,就没理会他,拿着剃头刀,东一下、西一下的胡乱剃着。

    我看得目瞪口呆,爷爷这也叫剃头?太随性了吧?

    不知剃完会咋样?我突然有些同情金有钱了。

    不过,爷爷的动作非常利索,片刻后,就把金有钱的脑袋剃得跟狗啃了一般,

    “爷爷?”我叫了爷爷一声。却不知该说啥了。

    “阿音,这就是发财头了。”爷爷说完,又拿出一把剃刀,把金有钱的脑袋刮的干干净净。

    哦,原来发财头剃完之后。就成了光头,是不是喻意要发财、就得从头再来?我猜道。

    事后,爷爷告诉我,所谓发财头不过是通过断人阴发精血、改变人体新陈代谢的一种巫医手段。

    真正要改变运势,需在剃的过程中。寻穴施法。

    爷爷刚收起剃刀,金有钱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谭师傅,好了?”

    “等等!”爷爷冷声道,把手放在金有钱的背部。

    爷爷给我看过一本记载剃头要领的书籍,里头说剃头讲究推、拿、掏、按、剃、捶六种手法。

    其中的推,不是单纯的推背,还要能推动人的精气魂魄,让他魂魄不稳、下手断其精血。

    看着爷爷略一使力,为金有钱推背,我分明看到金有钱的魂魄猛晃了一下,差点被推出体内。

    金有钱的神色变得恍惚,眼神也有些涣散,他喃喃道:“谭、谭师傅,这次咋要推背?”

    “当然是给你增运了!”爷爷说着。笑意并不达眼底。

    我惊了一下,爷爷是要?看来爷爷这次真的气得不轻。

    “好、好………………”金有钱虚弱地应道,渐渐地合上眼皮。

    “爷爷,他有没有事?”我问道,该不会把弄死了?

    “放心,不会伤他性命。”爷爷摇头,继续说:“不过是把以前为他改变的运势,扳回原样罢了。”

    这时,我还不知道金有钱没剃魂发财头之前的运势,也不觉得有啥。

    过了一会,金有钱才清醒过来,一脸茫然道:“我咋睡着了?”

    “也许你太疲惫了,得多休息。”爷爷若无其事道。

    “是啊,我这几天都没睡好。”金有钱没多想,还真的以为是自己没睡好。

    爷爷没多说啥,提了工具箱,准备带我离开金家。

    临走前,金有钱也包了一个红包给我,说是替他女儿向我赔罪的。

    出了金家,爷爷没立即带我回村,而是去买了一些远行要用的东西,我顿觉奇怪,“爷爷,你买这些做啥?”

    “没事!备在家里,说不定哪天能用到。”爷爷答得含糊,让我有些不安。

    爷爷还打算买些朱砂等物,却没让我跟,叫我在外面等他。

    我咋觉得爷爷的行径有些古怪?又不好直接去问他。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看到金娜娜和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在一起。

    两人一起走进对面街边的一家茶楼,我只匆匆看到那少年的侧面,长得有些像陆缙。

    我有些吃惊,对小木牌道:“湛天,你说那人是不是陆缙?”

    谢谢投钻的宝贝,今晚还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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