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记,您好。”等到老方、季海洋与黄子堤握了手,侯卫东这才迎了上去,微微弯了弯腰,伸出双手与黄子堤握了手。

    黄子堤分别握了手,指了指身后的易中岭,向老方介绍道:“这位是易中岭,从益杨走出来的企业家。”

    “这是市检察院方检察长,季局长、侯记都是益杨出来的领导,我就不介绍,你们应该很熟悉。”

    季海洋道:“在益杨工作过的人,谁不知道易总大名,益杨土产公司的铜杆茹罐头当年曾经风云一时。”

    这话语意双关,即说铜杆茹的辉煌,又暗指后来的衰败,易中岭心知肚明其意,却装作听不懂,仍然态度诚恳地道:“季局长和侯记都是好领导,益杨能有今天的发展水平,他们可是功不可没,你们离开了益杨,是益杨人民的损失。”

    侯卫东深知易中岭的底细,对其是发自内心的憎恶和警戒,此时碍于黄子堤的面子,没有拂袖而去,脑海里却在激烈交战:

    “这个易中岭,真他妈的,但是现在能将易中岭搞掉吗?”

    “既然不能,那就正常面对,生活就如强奸,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尽情享受吧。”

    脑子里的想法如天马行空,但是侯卫东脸上还是浮现出职业性的微笑,等到易中岭伸手过来,他挺直了腰,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了握。

    易中岭上前一步。微微变腰,伸出双手与侯卫东握了手,一边应酬着。一边在心里暗道:“黄子堤对侯卫东有提拔之恩,又是当权的领导,想来侯卫东应该会卖帐。”

    当年检察院调查益杨土产公司,也是易中岭人生中的一道坎,为了应付那次由祝焱亲自领导的调查,他使劲了浑身解数,才侥幸地渡过了难关。还顺势由国有企业领导人变成了私营企业家。

    从这个角度来说,祝焱、季海洋、侯卫东等人当年都想致其于死敌。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

    只是,祝焱一系的官员发展得很好,在几年时间里,祝系官员纷纷高升。祝炎由县委记升成了茂云市,由正处到了正厅,赵林成为吴海县县委记,季海洋成了沙州市财政局局长,侯卫东年龄最小,职务最低,却以火箭速度被提拔成了成津县委副记。

    这些人,都成为手握权柄的要害人物,易中岭是商人。在他心中,敌意和仇恨永远让位于利益,因此。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借着黄子堤这颗大树,与侯卫东和季海洋成为好朋友。

    “没有永恒的朋友和敌人,只是永恒的利益。”这是易中岭信奉并实践着的人生体悟。

    酒至三巡,财政局副局长梁朝举着酒杯不请自来,他恭敬地就给在座的各位领导敬酒。

    季海洋专心吃菜,眼光并不瞧梁朝。当梁朝过来敬酒之时,他捂着酒杯笑道:“今天敬领导。我们天天在一起,就不用敬了。”

    梁朝又劝,季海洋仍然不接招。

    在财政局,梁朝已成了市长刘兵的嫡系,他本身又是财政局的老同志,在局里根基很深,他表面上对季海洋挺尊重,其实暗中使了不少绊子。

    季海洋调入财政局是市委周昌全与市长刘兵相妥协的产物,他到财政局报到之前,特意找了侯卫东了解情况,便对梁朝起了戒心,到了财政局,确实感到上下都有些牵绊,梁朝又与刘兵关系密切,这让他的工作很被动,在上个月,周昌全找他谈了话,他便寻个借口调整了三个重要科室的干部,这以后,他态度强硬起来,与梁朝发生了多次冲突。

    黄子堤见梁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抹了抹稀泥,道:“今天虽然是在财税宾馆,大家也得一视同仁,老季,别赖酒。”

    季海洋这才与梁朝碰了酒。

    吃完饭,黄子堤道:“好久没有打麻将了,今天又凑起了一桌,打麻将”他环顾身边几人,道:“我们以前经常打牌的老伙计,除了老孔,大家都还行,特别是老祝,都成了正厅了,老孔如此聪明一个人,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真是不应该。”

    老方就道:“老孔出事以后,我们还没有在这里打过麻将,今天总算又凑齐了。”

    季海洋与侯卫东以前没有资格与黄子堤和老方在一起打牌,两人都分别担任了要职,也就有资格与黄子堤、老方一起打牌了。

    沙州绝大多数人,不管如何努力,都没有资格坐在这个牌座上。

    季海洋把对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招到身边,道:“隔壁温度降下来没有?”服务员对一把手局长自是很恭敬,道:“季局长放心,已经把温度调到了十八度。”季海洋看了看黄了堤,道:“太凉了,调到二十度,免得温差太大。”

    走进了隔壁房间,屋内格外凉爽,还有淡淡的熏香,进入其中,不禁精神一振。

    坐上了麻将桌子,黄子堤笑容可掬地道:“今天我们还得按老规矩,二百块钱起步,没问题吧。”

    “这是老规矩,能有什么问题。”老方笑道。

    黄子堤喜欢打麻将,而且打得大,圈内人皆知此秘密,侯卫东底气足,无所谓,季海洋身上仅仅带了四千元钱,钱少了点,可是今天是在财税宾馆打牌,他也就不会怵。

    在这个圈子里,易中岭就没有上场的资格,甚至大家连礼节性的招呼都没有,他也不生气,站在黄子堤身后,有滋有味地看着众人打牌。

    侯卫东对打麻将没有兴趣,好歹应付完了这个差事,已是凌晨一点,结束之时,他输了六千多块钱,黄子堤赢了一万一千多元,老孔略有盈余,季海洋则成了最大输家。

    侯卫东正站在伸懒腰,黄子堤道:“卫东,我们聊几句。”

    走到隔壁的茶室,侯卫东暗道:“黄子堤带着易中岭一起到财税宾馆,难道就只是看打牌,十有*是涉及到成津什么事。”

    黄子堤很随和、亲切地与侯卫东并排而坐,道:“你到了成津,工作开展得不错,市委对你的评价很高。”

    “成津财政是吃饭财政,而需要办的事情太多,手长衣袖短,困难不小。”

    黄子堤轻轻拍拍侯卫东的肩膀,道:“发展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你一定要把握这一点,周记将你派到成津去,就是让你杀出一条血路。”

    又道:“成沙公路筹备得如何?”

    “我与省发展银行的郑朝光董事长商谈过一次,有意向性的货款协议,问题应该不大。”

    益杨新管会曾经得到过郑朝光的大力支持,省发展银行收益也很不错,侯卫东当时已由祝焱秘变为新管会主任,与郑朝光多次见面,双方有了良好的合作基础。这一次,侯卫东为了修成沙公路找到郑朝光,双方基本上是一拍即合。

    黄子堤点了点头,道:“只要有了资金,事情就好办了。”他收敛了笑容,目视着侯卫东,道:“成沙公路分为几个标段。”

    “五个标段。”

    黄子堤轻描淡写地道:“易中岭,你是熟悉和了解的,他在企业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现在虽然是私营企业,还是为沙州财税作了贡献,这一次成沙公路,你能不能让他来做一个标段。”

    “易中岭果然是有目的。”

    此时,黄子堤抛出了真实意图,这就让侯卫东很为难。

    从情理上来说,黄子堤是市委副记,对侯卫东也是青眼有加,颇多支持,当年如果没有他大力推荐,侯卫东也不能当上周昌全的秘,他提出来的事情,只要不是过于违背原则,侯卫东一般都要执行。

    只是,侯卫东对易中岭此人很了解,了解得越深,警惕就越深,他想了想,道:“黄记,易中岭以前一直在从事食品行业,恐怕他对工程建设不熟悉,成沙公路建在复杂路段上,逢山开山,逢沟架桥。”

    黄子堤很耐心地解释道:“那都是老黄历了,易中岭下海以后,他的企业发展得很好,旗下就有一家建筑企业,资质上、技术上没有问题。”

    侯卫东心里格外矛盾,一时难以下定决心,含糊地道:“成沙公路具体方案还没有完全确定,黄记,等方案确定下来以后,我一定及时过来汇报。”

    黄子堤见侯卫东答应得不痛快,心里就略为不快,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们是私下聊天,不说大道理了,只聊人之常情,人嘛,总是要讲感情的。你是益杨出来的人,照顾益杨企业也在情理之中。”

    侯卫东在心里激烈挣扎着,他还是没有立刻同意易中岭进入成津,只是道:“在既定方案中,成津要对五个标段实行公开招标,到时请易总到成津来参加投标。”为了缓和气氛,他特意将易中岭的称呼变为易总。

    黄子堤斜着眼看了一眼侯卫东,道:“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个建议,你自已看着办。”

    (第四百七十四章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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