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家江靖王府的势力并不算大,她的父亲之前也只是保爵而已。

    换句话说,她现在在延国夫人眼中不再像从前那般重要了。

    意识到这一点,高兰郡主顿时全身微颤,彷佛失去了最后的臂膀,心里有什么倏忽溃散了……

    鞠清子沐浴岀来,穿着软软的缎袍,那秋霞般明亮的色泽,衬得整个人肌肤胜雪。

    屋里放着炭盆,暖融融的,湿漉漉的头发很快就烘得半干,在这寒冬的天气里,一点地不觉得冷。

    「县主,奴婢来替你梳头吧。」随侍的婢女道:「侯爷吩咐,临睡着要给你梳够一百下,舒经活络。」

    奚浚远说,如今她已封为县主,回姑母家居住甚是委屁,不如就暂住在雅侯府,她知道这明显是个借口,不过是他想日日与她亲近的借口。

    不过,她乐于听他的安排,姑母那里,她暂时不打算回去,毕竟有好多事也不知该怎么跟姑母言明。

    对着镜子,婢女开始为她梳头,她一边恍神,一边在手背上涂抹着羊脂膏子。

    这一刻,心绪终于宁静下来,在这个时空找到了安居之所,她仿佛前所未有的惬意。

    若说旁徨,或许还剩下那么一点点,终究这不是属于她的地方,没有根基,她害怕又发生什么大事,再度沦为浮萍。

    但所幸有他,奚浚远,若他真能一辈子这般爱她、疼惜她,她留在这里未必不是最好的归宿,就算回到现代,想必也不可能得到这样好的归宿。

    有时候她会想家,想念属于她自己的时代,毕竟她在自己的地方能有一番作为。

    那时候,她是畅销作家、情感专家、两性关系专家,有粉丝无数,而现在,她只是雅侯爷身边的一个女人,往后这辈子的生活大概就是相夫教子,闲时再与京中贵妇名媛往来,教她们一些御夫之术。

    其实,也不算坏。

    就算像楚音若那般成为皇后又如何?这个时代,女子的成就终究只能如此。

    「想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奚浚远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梳头的婢女已经退去,不知何时换了他,正拿着梳子轻梳着她的长发。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无声无息,像只猫。

    她收起惊讶,对着镱子笑道:「想将来的事。」

    铜镜只能依稀照出模糊的人影,只见他似乎也微微地笑了。

    「有我在,不必害怕。」他道。

    她有说过她害怕吗?他怎么会知晓如此刻的心情……她答道:「我不怕。」

    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想,就算将来再不堪,也不会比刚来萧国时更艰难,更别说和那场牢狱之灾相较。

    「浚远,我不会做女红呢。」她忆起在这个时代,她会的东西似乎有些少。

    奚浚远笑道:「府里的衣服都穿不完,哪里要你来做什么女红呢?」

    「我也不会做菜……」她有些颓丧,现代女性的生存能力仿佛是比古代女性弱些。

    「呵,你还嫌府里的厨子不够多?」他反问道。

    「怕你日后嫌弃,得先说清楚。」她侧过身来,瞧他瞧了好一阵子。

    「盯着我干么?」奚浚远也瞧着她。

    「那什么……」她的脸儿忽然发烫,「等定了亲,你得去帮我买些东西……」

    「放心,聘礼绝对够。」奚浚远蹲下身子,揽住她的腰,「我跟客栈老板娘打听了,你对黄小姐说的那些话。」

    「什么?」她一时不解。

    「把一半田宅予你为聘,如何?」他问道:「算有诚意吗?」

    鞠清子忍俊不禁,原来,他说的是那三个问颗。

    「至于你和我母亲掉进水里,该先救谁?」他又道:「我会派懂凫水的丫鬟小子,天天跟着你,绝不让你掉进水里。」

    鞠清子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真会甜言蜜语。

    「还有关于生孩子。」这一次,他却顿了一顿。

    「若我生不出孩子,你会纳妾吗?」她心跳漏了半拍,有些紧张。

    「没孩子也行。」他道:「家里亲戚这么多,过继一个都行,就像我并非皇后娘娘所生,但有时候却觉得她比我母亲还要亲呢。」

    他真这么想?还是早就知道了答案,怎么好听怎么说,故意来讨她欢心呢?

    可她此刻的确欢喜,说来她终究也是个傻女人,就爱听男人甜言蜜语,给她需要的安全感,为她带来快乐,为此,她愿意飞扑火。

    这是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人人都愿意为它倾家荡产。

    「我说的不是这些,」鞠清子终于笑道:「我要置办的,是另一件东西。」

    他不解,「还漏了什么?」

    她吞吞吐吐地道:「那什么……听说有一种画,就是成亲前,要看的那种画……」

    「什么画?」他一愣。

    「就是那种,也不知在哪里有卖,画了许多小人的……」她害羞得简直想钻进地底。

    第十六章  他的三个答案(2)

    「春宫图?」他瞠目。

    「别这么大声。」她连忙捂住他的嘴。

    「你要春宫图做什么?」奚浚远顿时乐不可支,「难道以前没见过?」

    「是……是没见过。」鞠清子含糊道。

    「不可能啊。」奚浚远道:「你不是有过夫君吗?他没给你看过?」

    「我……」她咬了咬唇,「他是想给我看来着,我没看,那时候因为夏蓉的事,我与他闹别扭,成亲以后一直没让他亲近,所以……我一直好奇,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由错愕,「开玩笑吧?好歹,你们也成亲半年了!」

    「我都是独居,」鞠清子道:「他和夏蓉一直住在外边,所以最终恼了我,休了我。」

    「他休你,原来是因为这个?」奚浚远诧异。

    「这算犯了七出之罪吗?」她歪着头问道。

    奚浚远沉默片刻,朗声笑起来,「算啊,这么大的罪,怎么不算?」他看上去心情顿时变得极好极好,「要是我,也休了你!」

    鞠清子嘟嘟嘴,呵,她就知道,男人都一样,终归介意这种事,哪怕他再爱她,婚前有过别的男人,也算不合格了,所以她故意这么说,好让他知遁她还是完璧之身。

    看来,他真的很受用,这个傻瓜。

    说时迟那时快,奚浚远忽然将她一把抱了起来,直抱到卧榻之上。

    她的心骤然跳得很快,彷佛也听听见他胸中怦然的声音,这一刻,她有种晕眩的感觉。

    「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些画上都画了些什么吧——」他在她耳边低沉地道。

    她抿唇不语,只看到他俯下身子,离她很近很近,仿佛就要吻着她了,却又迟迟不见动静,一刻钟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她周身绵软无力,只想着若要沉溺就随他沉溺,虽然此刻她真的很紧张…

    「侯爷!」突然,外面响起婢女的敲门声。

    奚浚远与鞠清子皆是一怔,忙坐起身来,仿佛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他俩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脸红得厉害。

    「什、什么事?」浚远的声音有些打结。

    「侯爷,」婢女道:「老太爷回府了,说要见你。」

    奚浚远的父亲?而且这么晚了,叫他去做什么?

    「我去去就回。」奚浚远看到了她眼里的担忧,轻轻地笑道:「等着我,别睡着了。」以为他被吓破胆了呢,原来,还是这么不正经……鞠清子努了努嘴,随后亦是莞尔,伸手推了他一把。

    鞠清子披了件大氅坐在灯下,有些坐立不安,不知过了多久,她刚打了一个呵欠,奚浚远就回来。

    她立刻站起来,想问问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杵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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