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学唯一的一位住校老师齐大维看见大队有人住，走了过来。齐大维是陇山大队的，跟凤凰村一个是落凤镇东边，一个是西边，可说是从落凤镇上头跑到下头，足足有三四十里路，齐老师回家一趟不容易，每个礼拜除了周末放假自然得住校了。
梁文过见是以前的同行，如今又是邻居，也很热情，招呼齐老师坐下，俩人闲聊，才知道齐老师也是师范毕业，人家高他三届，问到为什么分到凤凰村。齐老师脸上还来气，说，还不是王八蛋要整人。对他说了事情的原委。
小学王校长喜欢打牌，而且还是个喜欢赢钱的主，特别是跟下属打牌，更是输不起，一输准没好脸色。齐老师以前在陇山高小是负责人，也许年轻人气盛，又是当是负责人时日不长，对王校长的脾性了解不够，更主要的是认为自个凭本事上来的。陇山高小几年来统考成绩都不差，排在全乡前列。有了这些认识，对王校长就没有其他几位负责人那么积极迎合校长大人的爱好，加上他没有打牌的兴趣，而是说工作就说工作，检查就做好检查的准备工作，不做其他安排。
今年上半年，王校长到陇山大队检查，下午说是没事，搞点活动。齐老师没在意，推辞自个不会打牌，还是叫其他老师陪校长。王校长不乐意，说是小齐不能只顾工作，不管领导，领导都亲自下来了，还打官腔，是不欢迎还是咋的。齐老师没法才上场，没想，牌逢生手，头次打牌，他的手气太火，动不动自摸开杠，甚少捉炮。他也听说过王校长打牌喜欢赢，而不喜欢输，这谁都可以理解，可是总不能自个自摸胡牌都不胡，那还叫打牌？干脆送钱事在，无非就是不捉领导的炮算是拍领导的马屁。
谁知道，打牌就这个样。齐老师不想捉领导的炮，牌却动不动自摸，打得后来，王校长的一张白脸变成了黑脸，还没到放学，牌一推，说不打了，自个骑车回去了，连齐老师送送都不让。有人说齐老师要倒霉，齐老师当时还不信，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打牌的事情惹火了校长。
下半年，齐老师接到通知，说是凤凰村的教学成绩一直都不理想，需要派一名能力比较强的老师过去，才能把教学成绩搞起来。齐老师是落凤镇比较年轻有为的老师，自然派到了这里，还是专门负责搞教学，就是高小点的教导主任，负责人都没让当，人家理由还充分，免得他分心杂务，一心搞好教学，仅仅享受负责人补贴。
一个连干部台阶都没上的小学校长竟然都有这么大的权力，梁文过禁不住有些另眼相看了，想到雷公，才懂得人家能够混得那么神气活现的，不是一般般的本事，同时也为齐老师不值，不过，到底他屁股下面也是有把凳子的，不好发什么忧国忧民的感叹，说，这样也好，齐老师正好给咱凤凰村输送了人才，要不然，凤凰村的教育教学还得一直落后下去。
齐老师感叹，梁书记，还是你消息灵通，要是我早知道有那个居委会报考，我也去报考，干脆跳出校门，做这个孩儿王，真是叫人难过。你看看我，比你还长几岁，还不是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远比不上你当这个大队书记。
梁文过就很诚恳的说，齐老师，你只是看到了表面哪！当老师也有当老师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凭自个的能耐吃饭，就比如你，虽然是得罪了校长，可他也不能把你咋的，顶多就撤了你头上的帽子，工作还不照样得给你做，可我就不同了，领导要一不高兴，撤了头上的帽子吃饭都要成问题了。何况到政府里，你又不是没看到，一辈子在办公室为领导服务的人，那模样哪里比得上教书自在。
俩人说着闲话，一边随意的翻看桌子上的报纸。梁文和走进来，高兴的说，梁书记，听说你要来咱村里当书记，哥哥真是打心眼里高兴，这不，一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过来瞧你了。
一边跟齐老师打招呼张烟。梁文过也高兴的说，文和哥哥高兴那是好事啊，说明我又得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今年养猪应该要比去年赚钱吧？我上次看到，规模扩大了不少啊！
开春，梁文过得他帮忙联系上了信用社的主任，后来俩人又跑到主任家里，额外孝敬几百块钱的烟酒，人家才答应贷款，有了这笔十万块钱的贷款，虽然到手只九万，已足够梁文和周转资金。
齐老师也笑着说，梁书记说的没错，我看，到目前，凤凰村怕还是梁老板最有钱。一两百头猪一出栏，好家伙，就是几万块，光是数票子都要数得手发软。
梁文和只笑笑，说，齐老师，你怕还不知道，咱们梁书记在早就见识过几万块的小钱了，人家去年做珍珠子生意，过手的哪时候不是几万几十万的大钱。我这点钱算赚了什么，顶多就是一些辛苦费，还得年年还贷款利息。
梁文过问，利润还是有吧？我看，只要你养殖的规模到了，政府也会扶持了，后头的路就不会那么难走了。梁文和忙点点头，说，书记这话没说错，我还真是为这件事来找你商量商量的。
梁文和说了他的想法。听说政府有文件，对养殖规模达到一定程度会给与政策性扶持，只是这种规模一时三刻怕是难以达到，不过，要是下面的政府做做文章，也是可以的，比如，由下面到报一个什么项目，弄一个项目搞搞扶贫贷款什么的，这样，他也可以免掉每年交的利息，有那笔钱，还不如送给大队做经费使用，不是更好。
对梁文和嘴里说的送给大队的话，梁文过也只是耳朵里听听罢了，听过就风吹走，如今这社会还会有这种高尚精神的人，还是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脸上笑笑，说，这想法很好，真的要有这种项目什么的说法，完全可以到上面去跑跑看，到时需要大队出面跑路的，我肯定会积极帮忙。
梁文和就很感激的说，我就晓得书记会帮忙，从上次你肯义务帮忙，哥哥就看出来了，你是有本事的人，凤凰村有你带领大伙，大伙的日子肯定会过得红火。梁文过自个都没那份把握，倒是旁人给自己做了保证，只笑笑，说，文和哥，你说的这件事，要搁在老书记身上，老书记肯定会帮你积极跑的，这是大好事么。
梁文和摇摇头，说，帮忙跑路估计是会帮忙跑路的，可书记你是不知道，这大半年来，我跟你嫂子俩人没日没夜的辛苦，钱还没赚上多少，人家今天带着镇里的人来观察，明天带着领导来视察，来又来吧。还说要树立我做模范，嘴巴里说得好听，做什么模范，无非就是想打我的秋风。每次来都不是空手走的，我都得打发人家，至少也得包人家一张嘴吃喝，你算算，我一年到头又能赚多少，都快去了几头猪了，好处倒是到现在也没给个一星半点。
梁文过内心也在摇头，嘴里却不能随意附和，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赛老师走上领导岗位后角色的快速转换，自己当着这俩人的面，至少也算是领导干部了，嘴巴里吐出的话，不说是一个唾沫一颗钉子，也得说句话就是句话，有时候是要作数的，而是说，文和哥搞养殖确实辛苦，不过，做企业的一般都是创业艰难，日后发达了，那就是咱们凤凰村的榜样，也好带领村里人共同致富。
梁文和对他还是真心感谢，也认为他不同于前任书记，说，要说创业难，肯定是艰难的，书记，这还得你大力帮忙啊想！现如今，你是咱凤凰村的头，就是代表政府，你能帮忙，就是有了政府的大力帮忙，哥哥我今后的发展就有保障了，你也看到了，要不是开春有了笔贷款，我那养猪场都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要是有更多的贷款，就更不用愁后头的发展。等养猪场有了效益，哥哥也是咱凤凰村的，还用说不带头缴纳那什么税这什么税的么。
九月中，镇政府电话通知，全镇二十一个大队支书主任到镇政府开会。开会的主题就是关于江州市今年开展的农村殡葬改革。前面米书记范镇长都是不同场合或多或少跟下面的大队干部吹过风声，到了真正开会讨论的时候也不至于感到突然，更不会手足无措。
凤凰村距离镇政府太远，梁文过跟牛德宝大清早就从家里动身，家里人更是摸黑就起床给他俩做了早饭，早上要不吃饭填饱肚子，更没力气骑车走路，路上可不是一时半刻的，得两三个钟头，途上还没地方买东西吃，得到镇上才有吃的。
按照规定时间赶到镇政府，绝大部分的大队干部都到了镇政府的大会议室。坐在门边的毛解放看见了他俩，忙大声说，落凤镇最年轻的大队书记来了，小梁书记，到我这里来坐，给你留着座位呐。
毛解放是惦记着人家小梁老师管教毛大良的一份情，才对他这般热情的。毛大良虽说没考上高中，可读职校也不错，至少这个人还是走上了正道，懂事讲道理了，还能积极要求读书，这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待他坐下，毛解放亲热的张了一根烟过来，说，小梁书记，当初听说你要改行到大队，老哥我还真不敢相信，这是咋搞的，好好的教书先生不做，来做这个泥腿子干部，不值当啊！后来，我才明白，是听说谁的，叫什么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还似乎说得过去，鸡头也是个头，大队当书记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头，可也得是有能耐的人才干得好，小梁书记不同于我们，是响当当读书考出来的干部，不会是跟他们所说干得好是成绩，没干好照样到镇里上班。
梁文过见是以前的同行，如今又是邻居，也很热情，招呼齐老师坐下，俩人闲聊，才知道齐老师也是师范毕业，人家高他三届，问到为什么分到凤凰村。齐老师脸上还来气，说，还不是王八蛋要整人。对他说了事情的原委。
小学王校长喜欢打牌，而且还是个喜欢赢钱的主，特别是跟下属打牌，更是输不起，一输准没好脸色。齐老师以前在陇山高小是负责人，也许年轻人气盛，又是当是负责人时日不长，对王校长的脾性了解不够，更主要的是认为自个凭本事上来的。陇山高小几年来统考成绩都不差，排在全乡前列。有了这些认识，对王校长就没有其他几位负责人那么积极迎合校长大人的爱好，加上他没有打牌的兴趣，而是说工作就说工作，检查就做好检查的准备工作，不做其他安排。
今年上半年，王校长到陇山大队检查，下午说是没事，搞点活动。齐老师没在意，推辞自个不会打牌，还是叫其他老师陪校长。王校长不乐意，说是小齐不能只顾工作，不管领导，领导都亲自下来了，还打官腔，是不欢迎还是咋的。齐老师没法才上场，没想，牌逢生手，头次打牌，他的手气太火，动不动自摸开杠，甚少捉炮。他也听说过王校长打牌喜欢赢，而不喜欢输，这谁都可以理解，可是总不能自个自摸胡牌都不胡，那还叫打牌？干脆送钱事在，无非就是不捉领导的炮算是拍领导的马屁。
谁知道，打牌就这个样。齐老师不想捉领导的炮，牌却动不动自摸，打得后来，王校长的一张白脸变成了黑脸，还没到放学，牌一推，说不打了，自个骑车回去了，连齐老师送送都不让。有人说齐老师要倒霉，齐老师当时还不信，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打牌的事情惹火了校长。
下半年，齐老师接到通知，说是凤凰村的教学成绩一直都不理想，需要派一名能力比较强的老师过去，才能把教学成绩搞起来。齐老师是落凤镇比较年轻有为的老师，自然派到了这里，还是专门负责搞教学，就是高小点的教导主任，负责人都没让当，人家理由还充分，免得他分心杂务，一心搞好教学，仅仅享受负责人补贴。
一个连干部台阶都没上的小学校长竟然都有这么大的权力，梁文过禁不住有些另眼相看了，想到雷公，才懂得人家能够混得那么神气活现的，不是一般般的本事，同时也为齐老师不值，不过，到底他屁股下面也是有把凳子的，不好发什么忧国忧民的感叹，说，这样也好，齐老师正好给咱凤凰村输送了人才，要不然，凤凰村的教育教学还得一直落后下去。
齐老师感叹，梁书记，还是你消息灵通，要是我早知道有那个居委会报考，我也去报考，干脆跳出校门，做这个孩儿王，真是叫人难过。你看看我，比你还长几岁，还不是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远比不上你当这个大队书记。
梁文过就很诚恳的说，齐老师，你只是看到了表面哪！当老师也有当老师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凭自个的能耐吃饭，就比如你，虽然是得罪了校长，可他也不能把你咋的，顶多就撤了你头上的帽子，工作还不照样得给你做，可我就不同了，领导要一不高兴，撤了头上的帽子吃饭都要成问题了。何况到政府里，你又不是没看到，一辈子在办公室为领导服务的人，那模样哪里比得上教书自在。
俩人说着闲话，一边随意的翻看桌子上的报纸。梁文和走进来，高兴的说，梁书记，听说你要来咱村里当书记，哥哥真是打心眼里高兴，这不，一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过来瞧你了。
一边跟齐老师打招呼张烟。梁文过也高兴的说，文和哥哥高兴那是好事啊，说明我又得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今年养猪应该要比去年赚钱吧？我上次看到，规模扩大了不少啊！
开春，梁文过得他帮忙联系上了信用社的主任，后来俩人又跑到主任家里，额外孝敬几百块钱的烟酒，人家才答应贷款，有了这笔十万块钱的贷款，虽然到手只九万，已足够梁文和周转资金。
齐老师也笑着说，梁书记说的没错，我看，到目前，凤凰村怕还是梁老板最有钱。一两百头猪一出栏，好家伙，就是几万块，光是数票子都要数得手发软。
梁文和只笑笑，说，齐老师，你怕还不知道，咱们梁书记在早就见识过几万块的小钱了，人家去年做珍珠子生意，过手的哪时候不是几万几十万的大钱。我这点钱算赚了什么，顶多就是一些辛苦费，还得年年还贷款利息。
梁文过问，利润还是有吧？我看，只要你养殖的规模到了，政府也会扶持了，后头的路就不会那么难走了。梁文和忙点点头，说，书记这话没说错，我还真是为这件事来找你商量商量的。
梁文和说了他的想法。听说政府有文件，对养殖规模达到一定程度会给与政策性扶持，只是这种规模一时三刻怕是难以达到，不过，要是下面的政府做做文章，也是可以的，比如，由下面到报一个什么项目，弄一个项目搞搞扶贫贷款什么的，这样，他也可以免掉每年交的利息，有那笔钱，还不如送给大队做经费使用，不是更好。
对梁文和嘴里说的送给大队的话，梁文过也只是耳朵里听听罢了，听过就风吹走，如今这社会还会有这种高尚精神的人，还是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脸上笑笑，说，这想法很好，真的要有这种项目什么的说法，完全可以到上面去跑跑看，到时需要大队出面跑路的，我肯定会积极帮忙。
梁文和就很感激的说，我就晓得书记会帮忙，从上次你肯义务帮忙，哥哥就看出来了，你是有本事的人，凤凰村有你带领大伙，大伙的日子肯定会过得红火。梁文过自个都没那份把握，倒是旁人给自己做了保证，只笑笑，说，文和哥，你说的这件事，要搁在老书记身上，老书记肯定会帮你积极跑的，这是大好事么。
梁文和摇摇头，说，帮忙跑路估计是会帮忙跑路的，可书记你是不知道，这大半年来，我跟你嫂子俩人没日没夜的辛苦，钱还没赚上多少，人家今天带着镇里的人来观察，明天带着领导来视察，来又来吧。还说要树立我做模范，嘴巴里说得好听，做什么模范，无非就是想打我的秋风。每次来都不是空手走的，我都得打发人家，至少也得包人家一张嘴吃喝，你算算，我一年到头又能赚多少，都快去了几头猪了，好处倒是到现在也没给个一星半点。
梁文过内心也在摇头，嘴里却不能随意附和，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赛老师走上领导岗位后角色的快速转换，自己当着这俩人的面，至少也算是领导干部了，嘴巴里吐出的话，不说是一个唾沫一颗钉子，也得说句话就是句话，有时候是要作数的，而是说，文和哥搞养殖确实辛苦，不过，做企业的一般都是创业艰难，日后发达了，那就是咱们凤凰村的榜样，也好带领村里人共同致富。
梁文和对他还是真心感谢，也认为他不同于前任书记，说，要说创业难，肯定是艰难的，书记，这还得你大力帮忙啊想！现如今，你是咱凤凰村的头，就是代表政府，你能帮忙，就是有了政府的大力帮忙，哥哥我今后的发展就有保障了，你也看到了，要不是开春有了笔贷款，我那养猪场都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要是有更多的贷款，就更不用愁后头的发展。等养猪场有了效益，哥哥也是咱凤凰村的，还用说不带头缴纳那什么税这什么税的么。
九月中，镇政府电话通知，全镇二十一个大队支书主任到镇政府开会。开会的主题就是关于江州市今年开展的农村殡葬改革。前面米书记范镇长都是不同场合或多或少跟下面的大队干部吹过风声，到了真正开会讨论的时候也不至于感到突然，更不会手足无措。
凤凰村距离镇政府太远，梁文过跟牛德宝大清早就从家里动身，家里人更是摸黑就起床给他俩做了早饭，早上要不吃饭填饱肚子，更没力气骑车走路，路上可不是一时半刻的，得两三个钟头，途上还没地方买东西吃，得到镇上才有吃的。
按照规定时间赶到镇政府，绝大部分的大队干部都到了镇政府的大会议室。坐在门边的毛解放看见了他俩，忙大声说，落凤镇最年轻的大队书记来了，小梁书记，到我这里来坐，给你留着座位呐。
毛解放是惦记着人家小梁老师管教毛大良的一份情，才对他这般热情的。毛大良虽说没考上高中，可读职校也不错，至少这个人还是走上了正道，懂事讲道理了，还能积极要求读书，这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待他坐下，毛解放亲热的张了一根烟过来，说，小梁书记，当初听说你要改行到大队，老哥我还真不敢相信，这是咋搞的，好好的教书先生不做，来做这个泥腿子干部，不值当啊！后来，我才明白，是听说谁的，叫什么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还似乎说得过去，鸡头也是个头，大队当书记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头，可也得是有能耐的人才干得好，小梁书记不同于我们，是响当当读书考出来的干部，不会是跟他们所说干得好是成绩，没干好照样到镇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