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里也照影着烟花的绽放,湖里的花灯越來越多了,载着女孩子们的心事,一点一点地朝远方流去,不知道何时竟又走到了热闹的街上,噼里啪啦的响起鞭炮声,鞭炮声歇了之后,大人们的喧闹声便响耳了起來,

    小摊上摆满了许多的小东西,还有地方燃着篝火,仍旧有衣着暴露的热情姑娘们在欢快地载歌载舞,街上洋溢着独特的风情美,淳朴的人们牵着彼此的手成群结队地在颜溪身边走过,鼻息间余下芬芳的气息,这里的人们喜爱在身上放置香料,衣影婆娑间,便是馥郁拂面,

    一袭湖蓝色衣裙的颜溪像是游离于红尘一般地游走着,此刻她的表情谈不上多清冷,但也绝不可以说多有兴致,她淡漠的眼神扫过街上有意思的事物,时而会发出一声轻笑,但大部分时间,她都安静得好像不存在,那样的繁华里,她就在那里踽踽独行着,仿佛整个世界于她,不是过客,也非归人,

    可是这样的淡漠清冷,在眼神接触到一个事物的时候,忽然间有了转变,颜溪停驻在那里沒有动,脚步好像迈不开一样,眼神好像穿越了山河光阴,凝望到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正在热闹的街上闲游,他一袭青面獠牙的面具,有小孩看了呜呜哇哇的发出惊恐的大叫,他抓起身旁的一个花灯,递到小孩子的手里,见到好玩东西的小孩立马笑了起來,似乎觉得这个人脸上的面具也沒那么可怕了,黑衣男子一只手给孩子点燃被风熄灭的花灯,另一只手丢出一块碎银止住花灯老板“你怎么随便拿我东西”的喊叫,

    黑衣男子在这个时候目光转了转,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

    颜溪觉得,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风声呼啸着在天地间穿梭,有什么东西越过了山水长河,像一座桥一样横亘在他们中间,人世斗转,悲欢离合,所有的喜怒似乎都可以被翻越,踏上那座桥,似乎就可以抓到一些期盼许久的光明,有什么厚重的书卷,将会被猝不及防的大风,一页一页地翻开,有什么被掩埋的东西,好像就可以光天化日起來,

    在颜溪纠缠的目光里,男子黑漆漆的眼睛里好像什么也望不到,他转身,便朝与颜溪相反的方向走去,

    颜溪往前一步,大叫了一声:“西门筑,”

    男子的背影好像有一瞬间的僵硬,又好像沒有,但是他在颜溪叫唤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随即步履匆匆地往前走去了,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东西一样,

    “你为什么不停下,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你一定就是西门筑,你停下……”颜溪冲破人群地往前奔跑着,追逐着那个黑夜般的身影,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凝望着颜溪,不懂这个气质出众的女子为何会如此毫无形象地奔跑,为何会发出那样悲痛的喊声,他们好奇的眼光就那么注视着一路疾驰的颜溪,直到颜溪的背影消失于他们的视野,

    可是这里人來人往的,经过了一群人,还有另一群人,人们还以为跑得这么快的女子是在追仇家,当他们探究的眼光落到她身上时,砰通一声,只顾前行沒顾脚下的颜溪被石头绊倒,狼狈地栽倒在地上,

    男子的身影,眼看就要消失不见了,

    颜溪趴在地上,固执地朝男子远去的方向大喊:“你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这辈子都会去找你的,”

    颜溪用尽全力喊完这一句之后,整个人就感觉虚脱了一样,是啊,她好像已经跑了很远的路了,不要命地奔跑着,她想站起來,可是好像力气不太够,缺氧的大脑让她人都有点晕晕的,

    有路人來搀扶颜溪,可颜溪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一股郁结的怒气在心中,什么嘛,明明就是他,为什么她这么追他他都不肯停下,这样的郁结让别人在要扶她的时候,都被她赌气地挥开:“别管我,”

    “姑娘要躺在地上呢,快起來吧,”

    “要你管,别碰我,”暴躁的颜溪和之前清冷的颜溪已经判若两人,虽然因为力气不足的缘故,她说的话声音很小,可是还是被很多人听到了,大家都识趣地不去招惹她了,让她就那么背朝天地躺在地上,

    颜溪知道自己今天一定出了大丑,可是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好累,好想睡觉,为什么要躲她呢……她好想就那么静静地睡过去,什么事也不去管,什么纷扰也不去在乎,一切的风云变化都与她沒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可忽然间,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薄薄的手套勾勒出线条优美的修长手指,颜溪抬起头,正对上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

    “先起來吧,”男子的声音低低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淡漠眼睛注视着颜溪,

    颜溪伸出手放进他的手里,任由他把她拉起來,

    起來之后,男子要收回手,可是颜溪却紧拉着他的手不放,虚弱的脸上多了一丝明媚的笑意:“其实我知道你会回來的,你应该不想我在大街上躺一个晚上吧,”

    忽然的,颜溪的腰被扣住,她的身体到了男子的怀里,他抱着她,在烟花绽放的夜色里,一路疾驰而去,

    湖光山色的小亭子里,冷风吹过,湖面被荡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一勾残月静静地栖居在水中,扩散开來柔软的清辉,

    “王妃似乎对五王爷思念成疾啊,”将颜溪放下之后,一身黑衣的男子开口了,尾音里好像缭绕着几许戏谑,“要是有女子也这样对我,我就是死也甘愿了,”

    颜溪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王妃还是放下王爷吧,就算王妃对王爷用情再深,王爷也不过一个已死之人,死人怎能复活呢,王妃又怎能将幻念投入到与王爷有一星半点的相似之人身上呢,王妃还是看开点,早早回去吧,也省得我跟在王妃身边日护夜护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是西门筑么,为什么用这种怪怪的语气跟我说话,”颜溪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來,溢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來,“你一直在保护我吗,”

    “我说了我不是王爷,还有,我确实一直在保护你,因为我受人之托,无法不终人之事,”男子耸耸肩,一双淡漠的眼睛里窥不出什么情绪,

    “你骗……”

    “好吧,如果王妃非要认为我是王爷的话,我也认了,我反正不吃亏,”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眨眨眼睛,“既然这样的话,跟我去一个地方,”

    认真闻起來,这男子身上的气味还是同西门筑有些不同的,而且声音也不是很像,被他那样搂着疾驰,颜溪心里的不安感滋生了出來,男子三蹬两跃地踏上了一处屋顶,颜溪突然发出喊叫:“停下來,”

    男子停了下來,看着表情不定的颜溪,颜溪皱着眉头,瞅着他,低声问道:

    “你要带我去哪里,”

    “时辰不早了,找个地方住下,然后……”男子的手触碰过颜溪的发丝,手落在她光滑的后颈上,将她带到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暧昧地喷洒在颜溪白嫩的耳垂上,“做些儿女情长的事……”

    颜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双藏着玩乐与戏谑的眼睛,

    “王妃不是将我当成王爷么,那就当到底吧,反正我为了保护王妃,也许久沒去找过女人了,王妃也可以将这当成一种补偿……”

    “无耻,”

    颜溪一个扬臂甩过來,皓白的腕却被男子握在手中:“我这可是青铜面具,当心一巴掌甩下來,我脸沒打着,倒把王妃的手给废了,”目光注视着颜溪的手,他的眼睛里露出垂涎的神色,“这么漂亮的手要沒了,真可惜……”

    颜溪用力地挣开黑衣男子,清亮的眼睛里露出厌恶的神色來:“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男子愣了一下,看着女子的身影从屋顶跃了下去,男子跟在颜溪的身后,大声朝颜溪的方向喊道:“那可不行,我可是要保护王妃的,如果王妃回去王府的话,我就不会出现在王妃的面前了……”

    见了鬼了,她怎么会以为那样的人是西门筑呢,生了桃花眼又怎么了,全世界只有西门筑有桃花眼吗,声音不像,气息也不像,气质更不像的,她怎么就觉得那人是西门筑了呢,难道是她真的想西门筑想疯了,看见一个一点点像的人就会投入热烈的情绪,以致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

    躺在客栈的床上,颜溪一整个晚上都在想这个事情,觉得自己一路上追着一个那样的人跑,真是丢脸丢到外婆家了,

    但愿不要再看见那小子,不然当心她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不过,他是什么人,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哦,记得那人说过,他是受人之托……他受谁之托,

    心里头的烦乱像是潮水一样涌上來,有好多东西好像出现了一根细细的线,可是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再也抓不到一星半点的影,颜溪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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