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高看他们了,”明瑞笑看瑞丽特在缅甸文武大臣的簇拥下从敞开的城门中步行走出來,语气里有些扫兴,“热气球,真是好东西,今日攻破阿瓦,要论功劳,和珅当为首功,”顿了一下,又道:“倒是适才那几名投城自尽的将领有些英雄气概,吩咐下去,一定要厚葬……至于那些投降的,先关起來再说,派两千人入城,有反抗的,格杀勿论,注意,不许扰民,有违令者,别怪本帅沒有事先提醒……观音保,你带人进城吧,本帅随后,找到莽纪觉,不得慢待于他……这一仗打的,沒老李痛快,沒滋味儿……”

    清军入城,几乎沒有受到一点抵抗, 有上百个可以投下火雨的巨大球状漂浮物威慑着,明瑞接收阿瓦异常干净利落,人最怕的就是失去信心,实皆城的大火已经将缅甸高层的信心完全烧毁,力主抵抗的勐养又坠城身亡,瑞丽特都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亲自步行出城投降,真可谓是呼啦啦大厦已倾倒,树倒猢狲散,再沒有勐养那样的跳出來做仗马之鸣,

    进入王宫之后遇到了点反抗,都是忠心效忠莽纪觉的死士,武功高强,清军猝不及防之下,损失了几十个兄弟,不过,很快,就有另外一拨武功同样高强的人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來,帮着清军对付那些死士,在他们的帮助下,那二十多名死士很快就被打败,死的死残的残,失去了战斗力,

    明瑞到來的时候,战斗早就已经结束,所有的宫女侍从全部被聚集在东宫外的一片空地,在一个个手按腰刀,挺胸凸肚的清军士兵看守下,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看到明瑞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到來,除了少数胆子大的敢于偷眼打量之外,剩下的人都将脑袋深深的闷了下去,更有甚者,由于担忧前途,甚至吓尿了裤子,

    “这些人都是王宫里的下人吧,哈国兴,仔细甄别一下,除了罪大恶极者外,其余的都是苦命人儿,愿意留着依旧留下,不愿意留下的,每人二十两纹银送回家……嗯,每人发一张纸,让他们将心目中最坏的人名字写上,众口铄金,按图索骥,再沒错的,去吧,”明瑞经过那些宫人的时候停了一下,吩咐道,

    “军门好主意,末将怎么就沒想到呢,末将这就去办理,”哈国兴挠了挠脑袋,佩服的对明瑞说道,说罢施礼,领人去办明瑞吩咐的差事,

    东宫正殿的门口,观音保率领手下将领早早的就迎在殿外,身旁还站着那些后來出手相助的另外那拨死士,他们本來也有二十多人,战死受伤大半,站在观音保旁边的不足十数,再往两旁,数百衣甲鲜明的清军士兵整齐的分立左右,中间只余一条一丈來宽的走道,单等明瑞的到來,

    有人眼尖,看到明瑞在福康安李时升等将领与身穿迷彩的狙击营将士簇拥下远远过來,连忙扯着嗓子高叫一声:“制台大人到,燃炮啦,”顿时,数十挂万响爆竹齐鸣,竟如骤雨般响成一片,

    观音保小跑着迎上前去,不等靠近明瑞,就啪啪的打了几下马蹄袖,扎扎实实一个千儿打下去,呵呵笑着大声说道:“莽纪觉就在里边,末将恭喜大帅立此不世之功,主子万岁万万岁,”

    随着观音保这一嗓子大叫,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参差不齐的呼应声,连续几次,已经汇聚成一股,“主子万岁万万岁,大清万岁万万岁,”其声若雷鸣虎啸,甚至盖过了齐鸣的鞭炮声,

    须臾,爆竹声终于止住,明瑞抬手往下一压,示意众人暂停,这才笑对观音保骂道:“你这老家伙,从哪儿找这么多爆竹,整这西洋景儿,回头御史知道,又该参奏爷了,”

    “那就是一帮子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历时两年的清缅战争自大帅此一战而止,开疆拓土,这是多大的功劳,且由得他们羡慕去,就说些酸话,万岁爷势必不会理会他们,怕他们作甚,”观音保嘻嘻哈哈的笑着说道,边说边冲明瑞旁边的李时升行礼,“李军门,实皆一战打的漂亮,主子爷若是得了信儿,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啊,”

    观音保虽然官职低于李时升,爵位却比李时升要高的多,见他向自己行礼,李时升顿时唬了一跳,连忙还礼,谦虚的说道:“老将军谬赞了,此役若非福三爷飞军相助,根本就不可能如此痛快利落的打下实皆城,我只是捡个便宜罢了,真要论功劳,除了制台大人指挥有方,首功非福三爷莫属,”话虽如此,心里却依旧有些飘飘然,

    “行了李军门,你就别捧我了,我大哥早说了,此战首功非和珅莫属,我也是沾他个光罢了,”福康安嘻嘻一笑,说着话一碰明瑞肩膀,“是吧大哥,”

    “就你会作怪,”明瑞宠溺的瞪了福康安一眼,大胜之后,一些平日里注意的东西也放松了些,环顾四周,见许多将领士兵们仍旧跪倒在地,灼灼的盯着自己,连忙伸手虚抬,“都起來吧,俗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再厉害,沒有你们这些弟兄们前方拼死杀敌,也换不來今日大胜,这是上仰万岁爷如天洪福,下赖诸位将士一体同心,这才换得今日壮举,缅甸王莽纪觉一下文武百官并王后妃子一体成擒,而我军伤亡微乎其微……吩咐下去,大摆筵席,本帅今日要大摆筵席,为大家庆功,”

    众人一听,齐声谢恩,有原本就跟明瑞的知道自己元帅本就是这般做派,不以为奇,那些从其它地方抽调而來的士兵们却被明瑞此举折服,欢呼声中,就连那些听的懂汉语的缅甸人都感觉明瑞之所以少年高位,果然并非幸至,

    犒赏三军之事自然有人操持,不消明瑞操心,与李时升把臂进入东宫,先见了见莽纪觉,见其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气若游丝,根本就无力说话,好像随时都会咽气的样子,不禁想起就是眼前这个病秧子,打的大清损兵折将,一个大学士,两个总督都因他而亡,不由唏嘘万分,吩咐人好好侍候不得有误之后,转身出了卧室來至正殿,

    哈国兴去处理宫人,观音保办理劳军事宜,众将都有职责,大殿中就剩下明瑞李时升与福康安三人,见明瑞神色不好,福康安正要动问,就见鄂勒哲特从殿外进來禀报“启禀制台大人,缅甸王后吵着要见大人,不知道……”

    明瑞的脑海中回忆起城门前为首那名艳丽的角色女子,想了想,点头说道:“带她进來吧,”

    鄂勒哲特领命而去,李时升也推言累了,出殿休息,殿内只余明瑞与福康安,福康安便说道:“大哥,我看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此來沒准是美人计,你可得把持好……色是刮骨钢刀,古今多少英雄豪杰败在了这上头,”

    “还用你说,”明瑞瞪了福康安一眼,缓缓寻了把椅子坐了,看都沒看主位上那把雕龙刻凤的王座,“沒听那些俘虏们说吗,莽纪觉重病之后,朝政都是由这个女人处理,想來是个厉害角色,倒让我有些好奇,莫非还是个武皇那样的女人不成,行了,先不说他,如今咱们总算是不负圣望,打下了阿瓦,这报捷折子怎么个写法,咱俩先参详一下,”

    福康安见几上有橘子,抄起一个扒皮撕下一瓣往嘴里塞,笑着说道:“参详什么,调度指挥全歼全胜这功劳谁也不敢跟你争,即使不写,主子爷心里也明镜儿一般,首功不用说了,无论是当初木邦大捷,还是今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阿瓦,全赖飞军的热气球,这些都是善宝弄出來的,您也说了首功要给他,有此一功,他的爵位起码也得提三级吧,主子爷一开心,伯爵沒准儿也不在话下,剩下的李时升哈国兴观音保等人,甚至包括远在暹罗的和琳他们,都有功劳,都不能拉下,”

    “你说的在理,不过,善宝年岁还小,现如今咱们富察家已经两个公爷了,树大招风,包括你在内,都不宜再出大风头,我是这么想的,首功给李时升,毕竟此战除了你的飞军,他出力最多,不能寒了他的心,至于咱们弟兄 ,除了将战争过程一丝不拉的说明,其余一笔带过,不提我,不提你,更不提和珅和琳,主子爷还沒到老糊涂的时候,孰是孰非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样,即显得咱们谦虚,又能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

    福康安眨巴了眨巴眼,塞入最后一瓣橘子咀嚼着说道:“还是大哥想的周全,平日里我看我阿玛军政民政理财治安,都是全挂子本事,还有些不服气,心想宰相不过是协理阴阳之责,百官各有所司,何至于事无巨细样样躬亲,把自己累成那样,……今天听大哥这么一说,就这么个报捷折子都有这许多学问,我觉得实在是学到了不少……对上要示之以忠,对下,还要顾忌方方面面的人情利益,虽只蜻蜓点水般一触,倒比打仗费心的多,现在想想,观音保哈国兴沒事,一直跟着你,李时升与阿桂走的近,阿桂与咱家是世交,不能不顾他的面子,就连和琳,都是他推荐过來的,还有那鄂勒哲特,和敬皇姐的独子,皇姐的面子要不要顾,额驸的面子要不要顾,那李时升说着首功都是我的,估计也是谦虚之词,真要抹煞了他,就算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后保不齐就敢说咱们串通一气……这还只是咱们自己个的家事,缅甸这边,莽纪觉病重,真要绑缚京城的话,估计连缅甸都出不了就得嗝屁,还有那些文武,全部投降了,杀之有乱民心,不杀的话,留着沒准儿就是祸害……”

    “瑶林啊,你果然长大了,”明瑞拍了拍福康安的肩膀,接着又道:“你能想到这些,足见你用了心,好了,这些先不说,报捷折子就依着刚才咱俩议的,晚上将众将召集过來共同完成,暹罗那边,也要想办法通知和珅,告诉他这个消息,等过些日子局势定了,由你带领飞军亲自去支援他,”

    “启禀制台大人,人带到了,”殿外鄂勒哲特的声音响起,明瑞与福康安顿时住口,同时将视线望向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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