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正在讲武学堂教授着第一批学员,这些学员也是任务极重,虽然都是老战阵,却是又要学文又要学武,还要学图。三个月任务是在繁重,但是郑智心中知道,难得有这番空闲日子,此时再不做这些事情,以后便是再也难得有机会来做了。

    将台之上的郑智,像足了黄埔之凯申公,却是郑智也没有想到,这个沧州讲武学堂会给华夏的军事变革带来怎样的深远影响。

    还是营帐搭建出来的沧州讲武学堂,从此开疆拓土,名将辈出。

    西北腾格里沙漠边缘,终于出现了无数迎风招展的旌旗,一眼望不到头的健马从沙丘之中慢慢往已经枯萎发黄的草地而来,健马驼人,之后还有无数的骆驼驮着物资。

    百十骑士站在沙漠边缘的一个枯黄土丘之上,驻足观看了良久。

    领头的汉子拉下了遮面的布巾,牙齿不自觉咬得紧紧,手中的缰绳也捏出了汗水,座下的马匹也有些躁动不安。

    “大哥,十万不止啊!”老七远眺了许久,待得所有人都出现在沙丘面前之时,口中惊呼一句。

    领头的汉子也不答话,只是伸手安抚着座下的马匹,依旧不断往远处沙丘之下打量。

    缓慢移动的十万人马,实在太多,多到漫山遍野,多到天际线下,全部都是黑黑一片,多到遮天蔽日。

    待得这些人从沙丘走上枯黄的草地,大地都在颤抖。

    党项一族男儿,皆聚与此。

    老七全身绷得紧紧,心下狂跳不止,盯着两三里之外的草原,手已经不自觉把长枪捏得紧紧。

    “老七,党项人发疯了,孩童都上阵了,你看那孩童,坐在马上只比马头高出一些,哪里有十三岁?此战若胜,世间再无党项。”领头的汉子还在打量,虽然这汉子心中也是狂跳不止,却是这越来越近的党项大军也不能让这汉子转头奔逃,斥候之职责也不允许他立马转头奔逃。

    党项阵中,最头前一员金甲,斜阳照映之下,越发金黄。此人显然也发现了远处土丘之上的一队宋人铁甲,自然也在打量。

    金甲身旁马上坐着一人,也穿一身铁甲,正是舒王仁礼,开口问道:“仁明,且派人去追那一队人,便给宋人一个下马威。”

    金甲嵬名仁明却是摆摆手道:“舒王殿下,且叫宋狗看就是,让他们看看我等兵锋威势,十二万大军,便是让这些宋狗看个清楚明白,回去好好禀报一番。且看何人刚上阵与我大夏作战。”

    仁礼听言,笑了笑道:“仁明此话有礼,便叫宋狗看看,只可惜那郑智不再西北,若是郑智也在西北,必然要斩其狗头。”

    舒王仁礼心中一直记着那份耻辱与仇恨,此番大军而来,仁礼自请随军,便是要亲眼看到郑智死在眼前,如此才能解了心头恨意。

    嵬名仁明对郑智更是恨到极致,咬牙切齿道:“宋狗郑智,此番走运不在秦凤,来日必要一雪前耻。”

    两人之恨,也是党项之恨,更是西夏之恨。郑智必然首当其冲。

    远处土丘之上的领头汉子忽然眉头一皱,问道:“老七,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老七听言连忙转头四处观瞧,大概以为自己大哥说的是有敌来袭,见得左右荒野之上并未发现有何不对劲,忙问道:“大哥,有何不对劲?”

    “你看党项军中,并无多少反光之色。”领头汉子经验丰富,显然是真发现了些事情。

    老七听得一语,再往前面观瞧几番,心中大喜,忽然笑道:“大哥,党项人无铁甲,哈哈。。。如此甚好,相公若是知晓此事,必然也是大喜。”

    老七所说相公,便是老将刘法了。

    领头汉子点了点头,伸手把遮面的布巾又拉了上去,调转马头说道:“走吧,回平夏去。”

    百十骑转头打马飞奔,便是回平夏寻刘法复命了。

    金甲嵬名见得远处百十骑奔走了,倒是心满意足,也勒住了马匹,下令扎营。

    扎营之后,党项斥候尽出,往灵州而东去。

    待得晚间,斥候飞奔而回,直入大帐禀报:“启禀舒王殿下,灵州城空无一人!”

    舒王闻言,面色大喜,站起身来笑道:“仁明,还是你厉害啊,定然是那些宋狗回去禀报之后,灵州城的宋狗都被吓跑了。”

    嵬名仁明听言却是眉头一皱,便道:“舒王殿下,宋狗虽然懦弱,但是守城却是极为擅长,如何会放着灵州高墙不守?此事必有蹊跷。”

    说完嵬名仁明又去问斥候道:“你们可是入了灵州城?灵州城具体什么情况?”

    “回禀大帅,小的确实入了灵州城,城内确实空无一人,只是灵州南面的城墙被拆毁了许多,大概有两里长的城墙被拆掉了。其余倒是没见有什么不对劲。”

    刘法不仅拆了灵州两里的城墙,还拆了许多城池的城墙。若是时间足够,只怕这灵州也就不剩下城墙了。

    舒王仁礼闻言,疑惑道:“莫不是宋狗内讧了?必是如此,原来还有一个狄青,也是被宋人皇帝猜忌而死,此番种师道定是惹恼了他们的皇帝,天助我也!”

    嵬名仁明却是不如舒王乐观,开口只吩咐道:“快快再探,往东再去百十里,南下多派人手,进静塞军司打探一下。”

    斥候得令飞奔而出。舒王仁礼满脸喜色,嵬名仁明却是坐立难安,总觉得事有蹊跷。在他印象中,宋人从来没有主动放弃过城池,越是如此,便越是值得怀疑。

    大宋都城,东京汴州。

    秦桧从王黼家中回来之后,整夜都是兴奋。这两个月来,每日战战兢兢度日,更是在蔡京府中吃了两次闭门羹。每日担心自己这官位不保。

    却是今夜喜出望外,种师道惧敌畏战,不战自溃,西北十几个城池全部拱手让给了党项人,如此大罪,那给种师道作保的枢密院使童贯已然罪责难逃。

    只要把这事情奏到朝堂之上,秦桧这个御史台中丞必然是大功一件,御史台做的就是弹劾之事,如此大功,先不论童贯会不会失势,便是秦桧这个御史中丞便坐稳了,皇帝也不会轻易让他下台了。

    当然,童贯若是就此失势,也是最好不过。即便不是立马丢官,只是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也是极大的收获。

    秦桧不知从何处找来了西夏地图,又找来秦凤地图,便是要好好在这些地图之上挥扫一番,好让皇帝赵佶知晓得清清楚楚。

    第二日上朝,赵佶才刚刚落座,众人万岁之声刚罢。

    秦桧便是大声喊道:“陛下,西北大败啊,党项横冲直撞,已然攻略十几个城池要塞。战事如此下去,只怕秦凤熙河兰湟皆要陷落,还请陛下早作打算,赶紧调兵遣将去援。”

    便是秦桧这一声,比赵佶身边的小太监的话语还早,本该这新来的小太监说上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却是秦桧这一声,把赵佶吓得一愣,开口呵斥道:“秦桧,西北尚未开战,你便在此妖言惑众,莫不是失心疯了不成?”

    童贯都听楞了,打眼看着身后不远的秦桧,一脸的疑惑,便也是想看秦桧如何作答。

    “陛下,西北并非还没有开战啊,是那种师道惧战畏敌,无数大宋儿郎舍命夺来的城池,却是被种师道一并又送给了党项人,西北已然未战自溃。”秦桧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从袖笼之中拿出两卷不小的地图,出得人群便往头前地上铺开。

    童贯闻言大惊,口中连忙呵斥:“胡说八道,种师道能战善战,岂会如此?”

    秦桧铺就地图,人已在地图之上,痛心疾呼:“陛下,如此大事,臣岂敢在朝堂之上胡言乱语,臣之所说,句句属实。种师道在西北自溃兵马,避而不战。灵州城以南,耀得、鸣沙、溥乐、韦州、应理、白池等等,大大小小十几座城池,皆落入党项之手。几年大战,损失数万精锐夺来的城池,党项不费一兵一卒,皆由种师道亲手还了回去。此时党项只怕已经兵临秦凤了。种师道身负皇恩浩荡,却是把国家土地如此拱手让人,其心可诛,其人可杀。臣甚至怀疑种师道是不是收了党项人的贿赂,才如此行事。还请陛下明鉴。”

    满朝文武见得秦桧在地图之上指指点点一番话语,皆是面面相觑。此事御史台中丞如此奏到朝堂,只怕已然十之八九,却是这个消息,众人如何能消化得了,大宋这几年兵威正甚,百战不殆,收到的皆是捷报,忽然来得这么一件事情,教众人一时之间如何能接受。

    只见龙椅之上,赵佶立身站起,开口怒道:“童贯,可有此事?”

    童贯心中实在不知这件事情,也是种师道心中也知道此事若是到得东京,立马就是轩然大波,只想着两月内把兵将聚齐,便往北地收复失地,两月时间,也不过是秦凤到东京的来去时间而已。所以种师道哪里会节外生枝,往东京禀报。只要大战得胜,东京再知道这个消息也无妨了。

    奈何这东京还是在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么个消息。事情已然出乎了种师道的预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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