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阳这娘骂了足足三分钟才勉强吐尽了嘴里的泥。可身上的伤痛却还是让他爬不起身来。

    耳听得远方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间或还伴有阵阵雷声。

    雷……雷声?

    张帆阳愣了一下,顿时牙咬的咯吱作响。

    以前听姨婆说过,这雷可不是普通鬼怪能承受的住的,刚尸变的僵尸用得着用雷轰吗?

    这俩盗尸贼难道还打算让姨婆魂飞魄散不成?

    张帆阳越听越心惊,也不知哪来了一股子蛮力,顾不得背上伤口撕裂的疼痛,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吼一声:“老子和你们拼了!”便大步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越接近“战场”,雷声越响。张帆阳脚步也越发急迫。

    可刚才被拖着走的时候没觉得距离这么远,这会怎么干跑也不见到地方呢?

    他疑惑着又跑了十几米,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呢?

    张帆阳在原地环顾两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算了还是先救姨婆要紧!”

    他这样想着,又往前跑了几步。可身子再次猛地一顿,机灵灵打了个冷颤,也终于觉察出了不对的地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雷声没了,打斗声没了,就连虫鸣风吟都听不到半点。好像一瞬间方圆百里都被抽成了真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紧接着一股刺透骨髓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一个呼吸间,肺子几乎冻成实心。

    张帆阳被冻的牙齿打颤,咯嗒咯嗒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回响……

    回……回响?

    张帆阳闻声下意识的咬紧牙关,却发现那“咯嗒”声并没有停下,而是由小到大,越来越近!

    张帆阳瞪大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黑影正慢慢的从那边颠过来,颠一下,那“咯嗒”声便传来一次。

    本就诡异无比的时刻,好死不死那一夜没见的月亮却突然冒出了头来。

    惨白的月光洒在那黑影上,让张帆阳顿觉喉咙紧缩,双腿大筋都抽搐了起来。

    那是一副怎样的画面啊!

    一个身穿寿衣的干瘦老太太,身上挂着好像渔网一样的东西。

    本来盘起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半张脸。

    剩下没遮住的那半张惨白中透着铁青的脸上,一只血红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瞳仁。

    她头往前探着不断的抽动鼻翼,嗅几下,人就往前一蹦。可身子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一样,让她只能往前颠出不到半米。

    张帆阳忍住颤抖再往下看,却发现恐怖氛围一下子就毁了大半——只见老太太大张着嘴像是下巴脱了臼,而两排森森的獠牙正随着她颠起的节奏碰撞在一起,发出诡异的“咯嗒”声……

    可饶是这画面再搞笑,张帆阳此刻也没心思欣赏下去了。

    看到来人是姨婆,他就知道刚才那一老一少恐怕已凶多吉少。

    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紧攥着的救命符,下一秒张帆阳就抬手看着自己的手心,整个心都抽搐起来。

    尼玛!这什么质量啊!居然会被他的手汗浸湿断掉了!

    张帆阳狠狠的把报废的符纸甩在地上,感觉不解气,又上去碾了几下。谁知后背一紧,一股温热的液体再次流淌了下来。

    我擦!动作大了,伤口又裂了!

    “咯嗒,咯嗒,咯嗒……”

    张帆阳的娘还没骂完,一阵急促的咯嗒声已经迅速朝自己逼近。

    坏了,她喜欢血!

    张帆阳想到这下意识的抬腿想跑,却忽然脚下一软摔了个狗啃屎。但不甘心等死的他,迅速更换方案,拼劲全力往前爬。

    爬了十几米,张帆阳觉得有些不对。

    耳边那“咯嗒”声明明就在他头顶的位置如影随形,怎么这么半天都没有利齿咬下来?

    想到这他忍痛翻身半卧在地上,却不想看到了个奇景。

    只见老太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可由于身子僵硬,双手又被困住而无法准确弯腰制住他,只好紧跟着他寻找合适机会。

    这会见张帆阳停下动作,当即仰天一啸,猛地朝他压来。

    张帆阳见势不妙原地一滚躲了开来,却也让老太太尸首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接下来的一幕就有些搞笑了,已经无力再起身逃命的张帆阳开始满地打滚躲避追击。而他那尸变的姨婆也只能一次次的跌下去,竖起来,再跌下去。

    可人毕竟是人,正常人都滚不了十几分钟,更何况是个伤员。

    最后一次翻身躲过追击的张帆阳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一个黑影瞬间压了下来。

    一排白森森的獠牙眼见着奔着自己脖子下来,却再也没有力气躲。张帆阳绝望的闭上眼睛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嘴下留人!”

    随着一声大吼,一阵破风之声传来。

    野兽被困一样的呜咽声让张帆阳的眼睛缓缓睁开一道小缝。看到本来已经近在咫尺的黑影瞬间被拉离开去。

    紧接着一个人影冲过来扶起他的上半身,关切的道:“洋子别怕,你姨婆已经被治住了,你怎么样?没被咬到吧?”

    听到姨婆被治住,硬撑到现在的张帆阳顿时松懈了下来。

    这一下伤痛加疲倦迅速侵占了他的意识,让他在昏迷之前只来得及想到一个问题——这不是母亲的声音吗?

    一个半月后的一天,张帆阳迷茫的看着满眼的参天巨树发愣。

    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不过是单纯的想知道姨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转眼自己身上就上演了一出非亲大戏,然后被一句“去吧孩子,去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一竿子从大东北支到昆仑山最西端。

    再看看前面走着的那个瘦高年轻人。

    这一路上,自己至少问了他一万个问题。可要不是对方偶尔回他一个“嗯”“啊”,他甚至都觉得对方是个哑巴。

    二人默默又前行了个把时辰,张帆阳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我说张伟帅哥,咱们进山已经有五六个小时了,还要走多远才能到?”

    “快了。”

    前方飘来两个字后,二人便又陷入静默之中。

    张帆阳这会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认命的快步跟上。

    可才走了十几步,前面的人居然一个闪身钻进旁边石壁上的一道缝隙里,黑暗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张帆阳站在这只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外吞了口唾沫。正犹豫的时候,缝隙里突然伸出一只手臂将他一把拽进了缝隙之中。

    “卧槽!……卧……槽!”

    这两个感叹词均发自张帆阳之口。

    第一个是因为被那只手吓了一跳,而第二声完全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震撼了。

    原来这是一个z字型的缝隙,进入缝隙不到五步就是一个转弯,再走几步又是一个转弯。

    但由于缝隙入口太过窄小,不进入其中根本不知道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摸黑走过第二个转弯过后,眼前瞬间一亮,一道狭长的峡谷就呈现在了眼前。

    张帆阳抬头看看那仿佛高耸入云的石壁,又看看前方宛若绿毯一样通往天边的苔藓小路,早就被这鬼斧神工的场景震的忘了任何的高雅词汇,满脑袋就只剩下之前那两个字在不断回旋。

    而接下来,直到自己站在一幢宗祠之内,跪在三面墙的牌位面前为止,那两个感叹词才被一句“赵氏子孙赵凡洋,还不磕头认祖归宗”给赶走,换成“大写懵逼”四个大字。

    张帆阳非常想问一句:这什么情况?怎么他就认祖归宗了?

    但形势根本不容他多想。面对满屋子的牌位,这会他是真的膝盖发软,头皮发麻,反射性的跪下磕了三个头之后,恍惚之间人已落座主屋大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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