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的考试,一切发展的都很平稳,没有太大拦路虎挡在唐寅的面前。

    九八年的中考,就在这样的节奏中结束了。这是人生的重大分流,大部分学生将会被拦在市一中的门槛上,与上市一中的同学拉开了人生第一道天堑。

    而考上市一中的学生,以此为台阶,将进行下一次的人生冲刺,向更高的目标挺进。

    老天很给面子,三天的中考时间,虽然天天下雷暴雨,可在学生来回参加考试的途中,却是雷暴雨暂停的时间,让参考的学生不必全身湿漉漉的参加考试。

    那天数学考试结束,罗达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针对唐寅,让蔡妍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她就借口说车上有件事没说,约唐寅一起回家。

    但当真用这种方法将罗达“赶走”后,蔡妍又不禁面红耳赤,毕竟这是一时冲动,当着唐寅的面在说谎,唐寅会不会有其它的想法。

    而很快她就将这份担心变成了郁闷,在回去的路上,唐寅对她轻轻的说了声谢谢,证明唐寅有颗七窍玲珑的心思。

    看着唐寅说完话后,轻轻松松的准备转身离去,她感觉十分郁闷。于是仿佛是在赌气般冲唐寅的背影大喊:“唐寅,暑期有空到我家作客啊!”

    唐寅正行走的脚步一个踉跄,这让蔡妍仿佛得胜的女将军,踩着欢快的脚步转身离去。

    唐寅大张着嘴巴,震惊的看着逐渐走远的蔡妍:擦擦擦蹦擦擦,有谁见过如此妖孽的冰山雪莲?

    第一场真正的考验终于降下了帷幕,它的成果,唯有等一个礼拜后才会知道。

    考试前后这几天,唐寅家的气氛跟天气一样显得有些压抑,这不仅是担心唐寅的考试状况,另外还因为父母工作的事情而烦心。这些问题,可都是关乎一家人“生死存亡”的大事。

    其实,唐寅心里清楚的知道,将会发生怎样的大事,但却苦于无法说出口。再说,即使说出口,小屁孩一个谁信啊?得来的评价,也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小子而已。

    但他却不可能任由悲剧再次重演,琢磨着,啥时自己才能把握主动些?

    中考结束后,唐寅的生活开始走入节奏中,大早起床锻炼身体,回家后冲把澡开始一天的学习。

    他不但要预习高中阶段的知识,而且还要找些课外书籍阅读。其中有企业管理、律法、哲学……

    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是,唐寅居然在纸上画图,画好几份图纸,其中有一份图纸的样子,有些像古怪的楼梯,就连唐父唐母都搞不懂是啥玩意。

    当然,也有他们看得懂的书籍,比如关于化学方面的。但唐寅此时所看的化学方面的书籍,可都是超过了初中,甚至高中范畴的化学知识了,而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些书籍,都是唐寅新办借书证后,从新华书店借回来的。唐寅的突然敏而好学,让唐父唐母两人惊喜两重天。

    唐母满是宽慰的对唐父悄悄说:“咱们的寅儿现在变得成熟,知道努力了,正好好的学习看书呢!”那副样子,充满了一种满足,一种自豪。

    唐父闻言扫了眼唐寅卧室门的方向,眼神里同样饱含着浓浓的快慰,然后有点担忧,浓眉紧锁,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唉,中考都考过了,要是早点如此努力就好了……”

    唐母顿时有些不高兴了:“现在努力晚吗?即使这次考不上市一中,家里不是还有那几万块钱,可以用来找关系择校市一中的嘛!”

    唐父无言,不过妻子的话也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也同样存在高价上市一中的想法。救人事件让唐父对儿子刮目相看,钱没了可以再挣,竭力培养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可他们哪又知道,家里那笔钱可是唐寅准备留有大用的。

    唐寅为了能有个安定的大后方,除了在家里自学捣鼓些东西外,还要到医院去探望白雪。这让唐父唐母有些揪心,深怕儿子青春期到了,对白雪产生异样好感了。

    事实当然不是唐父唐母所想的这样,唐寅这是正正经经在做大事。

    大伯的宴请,在考试后的第二天,于东苑宾馆举行。东苑宾馆是苍山市为数不多的高档宾馆,大伯能在这里请唐寅一家,与那次唐寅在医院表现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对宴会时间的安排,大伯也是有一番考究的。毕竟唐寅一贯的成绩都很差劲,考好了实为反常,考砸了才是正常。等中考成绩出来再宴请,很可能气氛会尴尬。

    若不是大伯宴请,像唐寅这样普通职工的家庭,东苑宾馆是无法奢侈消费的。赴宴的就两家人,大伯一家与唐寅一家,由于唐寅的三叔在外地工作,未能出现在宴席上。

    自那次唐寅救人事件后,宋书记对大伯的态度就变得格外好,很有重用大伯的倾向,这让大伯有种如沐春风的畅意感,对唐寅观感也因而有所转变。

    要知一直以来,唐寅在学习方面,都是很上不了台面的。以前虽因唐寅是家族唯一男丁,大伯多少有点偏袒,但内心里还是很有怒其不争的味道。

    想当初,大伯可是七十年代正宗大学生,在那个时代,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奇迹。而在大伯的眼里,万事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恰恰是他的“审美”标准。

    如今唐寅能得到宋书记的青睐,这让大伯很有种扬眉吐气的傲然感觉。

    那次在医院里大伯没搞清状况,直言批评唐父,说他教育子女很成问题,将唐寅教育成问题少年。

    结果却愕然发觉是自摆乌龙了,人家唐寅不但不是问题少年,反而是救人英雄。这让大伯多少有点尴尬,而此次宴请也有点无声致歉的意思在内。

    说实在话,唐寅并不怨恨大伯,虽然大伯有时说话很刺耳,但其出发点还是好的,只不过有些恨铁不成钢,棍棒里出孝子的家长风格罢了。

    这些感悟,还是等到唐寅踏上社会后,才慢慢体会到大伯的真实用心,那是发自内心为他好,只不过方法比较粗暴而已。

    唐家一大家子人,所定的包厢叫做状元阁,是一加一的布局,将一个硕大的包间,用叠式推拉门隔成两个小包间,这是那个年代包厢布局的通病。

    由于状元阁这个名字寓意非常特别,十分适合谢师宴,或者宴请芸芸学子的场所。因此一直都很吃香,没有一定的能量,是订不到这个包间的。

    当然作为报社的总编,大伯想要定下状元阁根本没啥难度,但却有与他人共处同一包间的可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就其高昂的费用来说,没谁会骚·包到花高价定下整间包厢。

    而今天却非常的巧,同包厢用餐的居然是唐父顶头上司,日化厂的厂长林致远。

    林致远是位很会钻营的人,与耿直的唐父之间关系一直很紧张。后来因为一件意外事情,最终导致两人的关系进入冰点。

    那是在唐寅刚上小学的时候,因为两家同在一个厂的原因,唐寅与林致远的唯一女儿——林静琪,会经常在厂里的活动中碰到。

    那时的林静琪长得犹如搪瓷娃娃,而且家境优越,骄傲的像个小孔雀。

    唐寅很喜欢跟同龄的林静琪玩耍,但林静琪却不爱搭理他。毕竟小时候唐寅又顽皮,经常弄得灰头土脸的,在乖巧爱干净的林静琪眼里,这就是个叛逆小乞丐。

    有次在全厂高层年终家庭聚餐上,唐寅拉着林静琪的小手,说要带她出去玩耍。

    结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林静琪却惊叫起来,说唐寅耍流·氓。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哪里又懂得啥叫耍流·氓?

    但当时林静琪嫌弃唐寅是事实,浑身灰扑扑脏兮兮的,居然要拉她的小手。

    林致远随即借题发挥,在当天的酒宴上,很不给唐父的面子,指桑骂槐的指责了唐寅一番,含影射沙羞辱唐父莽夫一个,没有家教。

    这让唐父相当的难堪,第一次动手打了唐寅屁股两巴掌。

    此后,唐寅再没与林静琪接触,即使再在相同场合碰到,也绝不会再像以往那样,表现出友好热情的一面。

    今天却格外凑巧,两家人居然在同一个包厢的不同包间内。但偏偏之间相隔,又仅是道与普通的屏障无异,毫不隔音的叠式推拉门。

    不知为何,林致远竟让人将叠式门推向一侧,两家包间就变成了一个大包间,他还主动向唐父与大伯父打招呼:“是唐总编,唐副厂长啊,真巧,我们居然在一个包厢。”

    “嗯是林厂长啊。”唐家兄弟两也回应着对方。

    “咦,这不是唐寅吗?你在哪个中学就读啊,中考考得怎么样,有没有考上市一中的可能啊?”林厂长像是找到话题似的,很亲切的问唐寅。

    “谢谢林厂长的关心,我在向阳中学就读,这次考试感觉一般般吧。”唐寅并没有大马金刀的坐着回答,而是起身向林致远致意后再坐下,整个过程显得不卑不亢。

    “向阳中学就读也没关系,是金子在哪里都发光。再说,这次中考后,不是还有机会跟静琪一起就读市一中的嘛。”林致远看似鼓励的话,却带着浓浓讽刺意味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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