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将句安,拜见大将军!”

    大范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四处都是尸体和鲜血。暴雨如注下,血水混合着雨水在地面形成了无数条颜色怪异的溪流。

    双脚站在血红色的溪流中,姜维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面前,身上带着多处伤痕,头压得极低的中年男子。

    良久,长叹了一口气后,姜维终于还是开了口:“孟静辛苦了。”

    听到姜维的这句话,句安忐忑不安的一颗心铛的一下落了地。

    然后,他的情绪又马上的活跃起来:“大将军,虽说这寨子是拿下来了,但是刚才战场极为混乱,末将不敢保证是否有晋军士兵趁乱突围前往长安报警。”

    刚才的战斗持续时间很短,但是打得极为惨烈不是双方都伤亡惨重,而是蜀汉单兵能力最强的突将队面对毫无组织各自为战的晋军,在打出了一比二三十的高交换比局面下,晋军士兵居然仍有大部分在其军官的率领下死战不退。这样的战斗精神,着实让姜维都觉得惊诧。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精锐的突将队也无法完全把控战场,这到底有多少人趁乱溜走向长安退去,还真的说不清楚啊。

    “嗯,孟静,现在长安的大将还是杜预杜元凯么?”

    “正是此人!”

    “此人军略、胆识如何?”

    “哈哈哈哈大将军不必担心。此人乃是长安本地世家子弟。因为长期患有璎病,所以身体极为瘦弱,居然连马都骑不得。出行都是靠牛车。嗯,此人调拨兵粮,处理民政还是一把好手的。但说道军略,根本不值一提。大将军对上此人,要拿下长安”句安说到这里,伸出一只手翻了翻:“易如反掌。”

    “原来是个病夫。哼”老头子很是傲娇的用鼻子发出一声轻蔑,然后对身后自己的亲兵道:“传令下去,突将队尽快打扫战场,肃清顽敌。派出人手联络后续部队,就说前路已通,后队尽快跟上。今晚大家在寨子里歇息一日,明日全军去取长安!”

    “诺!”

    二十六日深夜,被句安极为贬低的杜预在长安城自己的宅院中被叫醒。

    “杜长史,大事不好!蜀贼酋首姜维率军突袭子午谷,守将句安叛变投敌,现在谷口的寨子已经丢了。末将等拼死厮杀才杀了出来。还请长史早做决断!”

    在堂下深深俯首的军侯,其预料之中的惊叹并没有在上空中响起。相反,应他的是一个很沉稳的声音:“知道了。”

    不等他有下一个动作,这个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人!伺候本官更衣。尔等先去议事厅,敲聚将鼓!”

    “诺!”

    此时的长安城里还是有不少官员的,但大多都是不善于战阵的文官。在听闻长史府的聚将鼓敲响后,大家都难免惊疑不定。

    “诸位,刚才接到战报。子午谷口的城寨,已经被蜀贼的姜维突破了。蜀贼这一路兵,估摸至少在五万以上!”

    大家急匆匆的从城内各地赶来,刚刚入座还没来得及互相寒暄招呼一下,坐在主位上的杜预就抛出了一颗炸弹。

    原本就不太安静的议事厅嗡的一下子就变得嘈杂起来。看着麾下那些在交头接耳的官员们,杜预也没有更多的呵斥,反而专心致志的对付起了身旁的茶水。

    少顷,在大家注意到主官的动作,都自觉的安静下来后。杜预才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长安,国家重镇,必须守!长安,前方二十万大军的后路,必须守!本官已经下定决心与长安共存亡!”

    哎哟诶,我的长史诶。你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可是怎么守啊?长安,巨城,方圆近百里,没有十万人能守住?可是现在长安城内军队多少?一万余人而已!这么点人,撒到城墙上到处都是漏洞!

    可是杜预根本没有去理会下面窃窃私语的一些官员,反而啪的一声把腰间长剑摔在了案几上:“现在发布命令,事态紧急,本官接下来的命令,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否则杀无赦!”

    这是一向好脾气的杜元凯么?我们不是走错地方了吧?

    可惜,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就在杜预摔剑之后不久,一队杜家的全副武装的私兵就杀气腾腾的涌进了会场。

    “少季!”

    “下官在!”

    “本官对你的命令是两条。第一,立刻向郿县的大司马和潼关的王韬发信,告知这里的情况。为了以防万一,你的急件不管是送哪里,都要派出一百人以上的骑兵一起送信。调兵命令就在本官这里,已经给你用好印了。”

    “下官领命,请长史接着说下一条。”

    “召集你韦家在长安城内的所有私兵,统一交给本官指挥!”

    “诺!”

    “善,你去做事吧。接下来,子盛!”

    “下官在。”

    “第一,交出你张家的所有私兵,由本官统一指挥。第二,打开武库,通告全城百姓:蜀贼将至,所有百姓都有义务登城防守。从即刻起,所有年龄在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到武库领取武器。然后全部登城防守。一个时辰之后,你亲自带一队士兵在全城巡查,有违令未登城的男子,一律杀无赦!”

    “呃”

    “有何疑问?”

    “长史方才的命令,是包括在座诸位同僚的家仆和私兵么?”

    “然也!”

    “下官明白了。”

    “嗯,告诉百姓,登城防守的,此战结束后,每人十石粮食。受伤的,依据伤势程度,每人三十至五十石。阵亡的,一人一百石!”

    “喏!下官领命!”

    “樊显、尹林、杜圭、周奇!”

    “末将在!”

    “长安城内现有军队一万三千余人(含前方伤兵归建),尔等各率两千五百人,以此为骨干,组织登城百姓连夜完善城防。之后尽最大可能多树旌旗。并且彻底关闭长安所有城门,嗯,所有城门都要用条石封闭!去吧!”

    “末将等领命!”

    “庞定!”

    “末将在!”

    “统御最后的三千人,为预备队,战事一起,哪里吃紧就补防哪里。”

    “末将领命!”

    安排完了这些,杜预长出了一口气:“至于剩下的诸位,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从今夜起,到本次战事结束,都不要家了。来人啊,去给诸位上官安排房间!”

    看着杜预行云流水般的发下各条指令,会场之中的皇甫晏只觉得内心一阵发苦。

    作为京兆地区的二流世家,皇甫家早就和关彝达成了协议。在前一阶段的作战中,皇甫家也对蜀汉的军队做了有力的配合。在刚刚听闻姜维率军突破子午谷的时候,皇甫晏心里还很高兴:趁乱打开长安城,迎接蜀汉大军入城。立下如此大功的皇甫家,在以后蜀汉掌控下的雍州,其利益不是更有保障了吗?

    可惜杜预完全不给他们这些人任何机会!

    看看他今晚重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吧。

    韦熊韦少康,前曹魏凉州刺史韦康之孙,当代韦家的家主。

    张殷张子盛,前曹魏雍州刺史张既的曾孙。当代张家的家主。

    韦、张二家,乃是雍凉地区的超级世家。韦家暂且不提,就说这张家吧,想当年张既的孙女嫁给了曹魏皇帝曹芳,司马师废曹芳为齐王。张既的儿子,曹芳的老丈人张缉密谋诛杀司马师。失败之后,司马师也只敢杀张缉和张缉的儿子。什么夷三族之类的提都不提。

    是司马师不想吗?不是的,是不敢!因为张既的遗泽实在是太深厚了:杨阜、胡遵、庞延、庞淯这些雍凉籍贯的名臣,全都是张既举荐的。张家就是雍凉世家的总舵主!司马师敢对张家夷三族?整个雍凉都要反!

    作为这里的顶级世家,这两家最讨厌的政权是谁还用问吗?当然是坚持保护自耕农抑制世家的蜀汉了哦!所以,就算司马家对张家有杀父之仇,在面对蜀汉的时候,张家的忠诚度完全不用怀疑。

    至于樊显、尹林、杜圭、周奇这些人,全都是杜预的部将,或多或少对京兆杜家有人身依附关系。杜预要抵抗,他们就决然坚定抵抗。而庞定呢?呵呵,他父亲叫庞德

    所以,让这些人负责守城,把剩下的所有官员不分青红皂白的全部软禁,同时把各家私兵全部打散分配后。长安,从内部,已经是牢不可破的坚城了!而在蝗灾仍然肆掠的当下,用粮食吸引长安百姓守城哪家百姓不会踊跃从军?

    嘿!这个杜元凯,我们以前都小看他了!他哪里是不通军略的文弱生。就今晚的表现,完全不输晋国的任何一位名将!

    ps:

    史载庞德有子四人,长子庞会,其余三人史未记载名字。所以庞定之名,为随手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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