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汗血宝马,价值逾百万贯的珠宝!

    这些东西,绝不可能是普通商人可以拥有,更不是普通商人能够交易的商品……按道理说,这些东西被人劫走,绝对会是一桩惊天大案。哪怕这些货物背后的人,不是当初蔡京那样的权贵,但相信也不会太差。动辄逾百万贯的货物拥有者,又怎可能是等闲之辈?当初,蔡京十万贯生辰纲被劫走,便引发何等变故,那么价值百万贯的物品遭遇劫持,理应掀起腥风血雨,便东京也应有风声。

    偏偏,东京却悄无声息。

    这才是玉尹真正感到奇怪的事情!

    这么大的案子,而且是发生在河南府治下,开封府怎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那么一些人,并不希望这件事闹起来。可问题是,为什么不愿意?

    这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玉尹,让他夜不能寐。

    屋外,细雨靡靡。

    秋雨冰凉,敲打在屋檐上,更透着几分冷寂。

    也已经深了,燕奴睡得很沉。

    玉尹披衣而起,悄悄从床上下来,推开门走出房间。

    站在狭窄的庭院中,玉尹陷入了沉思。

    接下这么一桩事情来,除了惶恐之外,更多是一种莫名的疑惑。

    那三匹马,还有那些珠宝,究竟是什么来历?又要做何用途?这些疑问困扰着他,让他在屋檐下徘徊不停。一阵风吹来,夹带着冰凉的雨水,让玉尹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三匹马和那百万珠宝,都留在城外御营中。

    凌振值得相信,所以玉尹也不需要担心。虽说和凌振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玉尹能感觉得出来,这是个有情义的家伙。东西放在御营之中,他便不需要担心。

    可是,马还好说,那些珠宝却不能一直压在手里。

    玉尹必须要想个办法,尽快把那些珠宝处理掉,否则在手里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莫忘记了,水浒传中梁山好汉几次出事,都是因为赃物未能安排妥当。

    所以,玉尹除了要小心走漏风声之外,还要尽快把这些赃物脱手。可是,该如何脱手呢?

    如果数目小一些,倒还好办。

    可这次的数目,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玉尹根本不敢出手。

    而今东京城虽然风平浪静,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些珠宝的主人,是不是在暗中打探?

    所以,东京绝不是一个脱手赃物的好地方。

    但如果不在东京脱手,又该如何处置这些赃物?

    手里压不得,偏又脱手不得……

    这些赃物而今果然便好似那烫手山芋,让玉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停下脚步来,他怔怔看着笼罩着庭院的雨雾。许久之后,玉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做出一个决定。

    东京若不能出手,便去别处出手。

    开封府、河南府不能脱手,那便带去太原府……

    罗德而今不是在忻州团练使季霆手下当差吗?说不得可以通过他,来寻找一些路子。

    此外,还有西州。

    也不知道燕子那边是否已经站稳了脚跟。

    如果她能稳住阵脚,说不得也是一条路子……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余黎燕那满面泪痕的凄然模样,玉尹这心里面,却猛然一痛!

    燕子,她而今可好?

    开封城,依旧风平浪静。

    天一亮,玉尹便跑去开封府。

    在府衙门口,正遇到要出门办事的石三。

    “三哥,恭喜了!”

    石三而今是春风得意,在调回开封府后不久,便坐上了班头,变成了实权派人物。

    见玉尹,石三也连忙回礼。

    “小乙哥,怎地来办事吗?”

    “是啊,想要找押司打听一些事情。”

    石三轻声道:“肖押司今日一早,便被府尹唤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小乙哥这两天且莫要有动作,我估计可能是出事了,否则府尹从不过问衙门里的事情,可今天一大早,便着人前来把肖押司唤去。连带着我们,也要出去巡视。”

    “巡视?”

    石三点点头,“天晓得要我们巡视什么,只说若遇到可疑人等,便要仔细盘查……

    真个该死,原以为进了衙门,便不用出去风吹雨淋。

    不想又要出门,这与那铺兵,又有何区别?你若是找押司,便去公房那边等候,估计过一会儿便回来。”

    正说着话,石三突然话锋一转。

    从衙门里走来一名男子,三十出头的样子,生的精瘦,看上去一副干练模样。

    “龚押司要出去吗?”

    “嗯!”

    那男子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玉尹身上,透出一抹疑惑之色。

    “哦,这是马行街的玉尹玉小乙,说是来找肖押司有事。”

    石三连忙开口。

    这便是那个和肖堃斗得不亦乐乎,实际上另有任务的龚押司?

    玉尹连忙上前见礼,“小底见过押司。”

    “找肖押司何事?”

    “呃……是这样,小底那铺子生意越发兴隆,可是却不够宽敞,颇有些影响买卖。所以想来找肖押司打听一下,若小底的铺子扩张一些,是不是也要在衙门报备。”

    玉尹灵机一动,立刻编了个借口。

    龚押司显然对这些事情不太熟悉,只蹙了蹙眉,沉声道:“肖押司今日怕是抽不得空,这等事情便莫再去烦他。你可以去找宋仁宋押司打听,他正好负责这些。”

    “多谢押司提点。”

    龚押司走了。

    石三也不敢在牢骚,和玉尹又说了两句话,也跟着离去。

    既然已经来了开封府,而且还编造了借口,如果不进去的话,恐怕会惹人怀疑……

    反正玉家铺子的确是要扩大些面积,便顺便询问一下。

    玉尹直奔公房而去,很快便在一间公房里,找到了宋押司宋仁。说起来,宋押司和玉尹也不算陌生,当初他曾得郭京的好处,准备对付玉尹,不想燕瑛突然出现,使得郭京计策失了用处。不过当时,玉尹可是给足了宋仁面子,加之他而今也不是当初那个任由郭京欺凌的玉小乙,便是宋仁,也不敢对玉尹摆出脸色。

    “小乙哥今日怎地空闲?”

    宋仁满面春风,迎上前来。

    玉尹忙还礼道:“押司哥哥休要取消,小底不过一介屠户,焉得押司哥哥唤‘小乙哥’?便唤小乙就是。”

    “小乙切莫这般客套,而今这开封府,谁提起小乙不要赞上一声。”

    宋仁也笑着,便拉着玉尹的胳膊,在公房中坐下。

    对玉尹,他是真的不敢有半点小觑。

    毕竟而今的玉尹,在开封府如今也算是一霸。虽然他从没有做过什么横行霸道的事情,但手中的能量,却让宋仁丝毫不敢有半点怠慢。且不说玉尹手底下养了一帮子人,更不说玉尹家中已摆脱了贫困,但只是玉尹的人脉,让他也不得不多几分敬重。

    “小乙今日来,有甚事情?”

    “不瞒宋押司说,家中那肉铺有些不够用了,所以想要朝两边扩一些。

    可是又不知道能扩多少?需要多少钱两?故而冒昧叨扰押司,还请哥哥莫要见怪。”

    宋仁闻听,顿时放下了心。

    “我当何事,原来如此。

    小乙且吃杯茶,待自家查一下卷宗,看看你家那铺子而今有多大,是否可以增加。

    说起来,小乙家那营生的确是好。

    自家有几次路过,都见人满为患,生意好得不得了。依我看,这开封城里这许多肉铺,唯有小乙家生意最好,实在是让人羡慕。”

    宋仁一边说着,一边找出卷宗查阅。

    玉尹喝了一口茶,见屋中也没有别人,眼珠子一转,轻声问道:“押司,我今日来时,见三哥急匆匆离开,还说要上街巡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平日里不是有铺兵便足矣?”

    宋押司抬起头,面露神秘之色。

    他起身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两眼之后,压低声音道:“小乙,这是咱自家说话,你可不要传出去。的确是出了些事,昨日从河南府传来消息,说崇国公,门下侍郎,新任太宰白相公家的一批货物遭人劫了,还死了几十个人……本来白相公并不打算声张,可那批货物当中,有白相公要敬献官家的祥瑞。这不,一大早官家便把府尹唤去,而后府尹回来,便把肖押司等人一同找去,商量应对之策。

    听人说,河南府那边已经行动起来,开封府这边也要配合行动。

    如果不出意料,那些东西很可能会出现在开封府或者河南府,要我们要仔细盘查。”

    白相公,便是新任太宰,接替王黼之位的白时中。

    玉尹心里一动,忙笑道:“看样子这两日真个要小心些才是……小底回去之后,定要让底下人老实些,莫要惹事生非才好。对了,我那铺子的事情,可查好了?”

    “呃,已经查好。

    按照小乙家的铺子,可向左右扩二十步范围,若再大的话,怕就要经办其他手续。”

    “二十步?”玉尹笑着点头,“那不就是四十步范围?”

    “正是。”

    “如此便明白了,多谢押司。”

    说着话,玉尹偷偷塞给了宋仁一块散碎银子,令得宋押司顿时笑逐颜开。

    白时中吗?

    玉尹得了消息之后,便离开了开封府。

    难道说,田行建他们劫持的,便是白时中的物品?

    可不知为什么,玉尹这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白时中,又如何有如此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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