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胆推测,或许跟整个大麻扎村的村民都有关系!

    我为自己的推测激动不已。打算等明天严教授他们醒了,就向他汇报。

    泡完脚,我觉得还是没有睡意,就上床玩起了手机。

    我给小熙发了个短信,告诉她我在新疆。

    小熙很快就回过来了:“新疆?好地方啊!向往!”

    我:“你来过吗?”

    小熙:“有过几次去的机会,最后都失之交臂,和新疆没缘分啊!”

    这条信息上还顺带着一个大哭的表情。

    我:“或许你跟这里的缘分,连你自己都想不到。”

    小熙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

    我:“天机尚不可泄!”

    小熙没再回复我,我看看时间不早,就放下手机眯眼睡觉。

    睡了一会,隐隐约约听到旁边屋里有个老人在低声吟唱,声音忽高忽低,我竖起耳朵也听不清唱的是什么。我感觉怪怪的,心想这种看起来有些年头老宅里,通常都死过人,保不住有什么异灵出现。不过还有我们五个大男人睡在一个屋里,谅也没有什么大事。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起床了。原来跟亚孜向导说好,弄一辆卡车来送我们去民丰县城,不巧预约的好的卡车司机打电话来说,昨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今天出不了车,只能让我们在这里再待一天。

    我倒是无所谓,可严教授说他后天北京有个会议要参加,明天必须赶回北京,所以有点着急,怕明天再赶不到和田机场的话,就会耽误事情。

    亚孜拍胸脯说没问题,明天保证及时送我们去和田机场赶飞机。

    严教授说:“那行,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今天就好好在这里再玩一天!”

    我们几个听了都很高兴,七嘴八舌地问亚孜向导,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亚孜向导说:“你们来巧了,今天正好有个民俗活动,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看!”

    一听有民俗活动,我们都兴奋起来,吃过早饭就准备出门。

    这时,亚孜的老爷爷颤颤巍巍地走进来,亚孜赶紧把老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给他端上杂粮粥。

    亚孜对我们介绍说:“这是我的爷爷,老人家已经九十多岁了,牙齿不好,只能喝粥,耳朵也全背了。就是脾气倔得很,不肯跟我们一起搬新房子,还住在老屋。”

    看来我昨天晚上误会了,老屋里吟唱的并不是什么异灵,而是这位老爷爷。不过这老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还在哼哼,倒也挺奇怪的。

    我们笑着跟老人家打了招呼,老人家也听不到,只朝我们咧嘴笑笑。

    亚孜对我们说:“我爷爷不会说汉语,就算他耳朵没聋,也没法跟你们交流。”

    亚孜安顿好老人,就带领我们出门。

    穿过村庄,来到一个小广场,这里离王陵不远,集聚着一些小商贩,卖旅游纪念品。

    昨天我们到王陵玩的时候路过这里,没有看到有多少游客,但今天明显人多了不少。

    亚孜向导说,他们都是来参加民俗活动的。

    涂坚哥问:“是什么民俗活动?关于宗教的吗?”

    亚孜向导说:“是一个祭天活动,一年一次,你们可赶巧了!要举行一整天呢,等会就开始了。”

    我们静静地在广场边等待,游人和看客越来越多。

    不一会儿,很多大麻扎村人出现了,他们三五成群地走向广场,手里还拎着大铁盆,抱着木材。我看到人群里有罕古丽大妈,也有亚孜向导的家人。

    我问亚孜向导:“你家也有人来了?”

    亚孜笑着说:“这民俗活动,在我小时候还是村民自发的,听说传承已久。但现在已经演变成表演性质了,来表演的村民都有钱给。”

    我有点感到遗憾,这跟国内大多数景区一样,所谓的民俗都已经是表演,根本没有什么内涵,遇到过分一点的跟抢钱似的,上次去苗寨玩,什么抢亲啊,拜堂啊、入洞房啊,都要钱。

    虽然兴致索然,但既然来了,还是看看吧,我拿出手机拍照,准备发朋友圈炫耀一下。

    这时,村民们分成一堆一堆地围绕着坐下,点起火盆,当火盆火光冲天的时候,他们集体开始吟唱,吟唱声顿时此起彼伏。

    当他们发出第一声吟唱的时候,我就呆住了,胸口仿佛郁结着什么东西,纷纷往头上涌动,直到从双眼中化作泪水流出。

    我闭上眼睛,在这此起彼伏的吟唱声中,我脑海中看到了精绝国的那一天早晨,耳卢大叔一家也是这么围着火盆,整个精绝国的人都这样在家门口点起火吟唱着没有歌词的曲调,我看到了精绝国阿苏姑娘含泪的眼神,我听到了阿娜公主仰天的呼唤。我记得那一天,整个精绝国都在纪念他们失去的亲人,耳卢大叔大婶失去了长子,阿娜和阿苏失去了兄长,而他们的亲人去了哪里,他们却死守这这个秘密。

    睁开眼睛,我又回到了现实中,广场上表演的人们,虽然唱得像模像样,但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悲伤。我突然就明白了,大麻扎村的村民,一定就是我所见到过的精绝国人的后代,他们的祖先中,或许有异丘和沙赫,或许是阿娜,又或许是阿苏姑娘……,他们把这祭祀风俗传承下来,可是不知道到了哪一代,就丢失了原有的意义,彻底沦为表演。

    有关精绝国所有的疑问又重新回到我的脑海里,我急切地想解开这一系列谜团,双手合十默默地向天空祷告:“阿娜,请告诉我吧!”

    游人新奇地看着他们的表扬,纷纷举起手机和相机拍个不停,我真想告诉他们,这个表扬并不欢乐,它原本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更可笑的广场中间还搭了一个舞台,穿插表演南疆歌舞,游客们看得高兴,可是在我眼里真是不伦不类。

    舞台上的压轴表演是被称作南疆歌舞活化石的节目,主持人报完节目后,电视台记者和国内外游客都把摄像镜头对准舞台,观众们窃窃私语,兴奋不已。

    走上台来的是一群古稀老人,他们每人都有一个年轻人扶着上台,我仔细一看,发现亚孜向导的老爷爷也在其中。

    主持人介绍说,下面的节目堪称活化石,据说是大麻扎人的祖先流传下来,能吟唱的就剩这么几位老人了,歌曲唱的是一首史诗,但已经无法知道其中的内容,因为他们吟唱的文字早已经失传,成了死文字。

    老头们开始吟唱,我听到的曲调和昨天晚上听到的从隔壁传来的歌声一模一样,我这才知道昨晚亚孜向导的爷爷是在练歌,可我居然还把人家当成异灵,想到这里我差点笑出声来。

    老人们吟唱得很动情,抑扬顿挫的,虽然知道肯定听不懂,但从歌声中也能知道是在描述一个动人的故事。

    可听着听着,我发现我居然能听懂其中的一些话,“尼雅湖”、“精绝国”、“勇敢的战士”这些词语我听得清楚楚楚,我仔细分辩,另我震惊的是,他们唱歌用的语言,的的确确是阿娜教我的佉卢语!没错,老人们唱的就是三千年前一模一样的佉卢语,再看他们的眼神,配合着歌词,绝对没错。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由于现在嘈杂,只能断断续续听懂几个短句,老人们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把整首歌唱完。台下的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阵引以划。

    一群年轻人上来,把老人们扶下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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