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李义府被禁卫押赴出门偏殿内诸多官员噤若寒蝉一声不敢吭。
    刘洎目光如电、满是威严:“当此非常时刻还望诸位以身作则勿要听信叛贼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更不要四处传播谣言今次只追究首恶从者不论若再让本官听到此类言论、造谣生事严惩不贷!”
    “喏!”
    官员们躬身施礼神情极其恭敬。
    刘洎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负手离去……
    官员们目送他走出正门这才齐齐松了一口大气有人心有余悸:“真是怪哉这位已经卸任御史大夫早已不再执掌御史台按理说已经管不到咱们可为何面对他依旧心中惴惴、胆战心惊?”
    有人叹气道:“此君固然有时立场不明、摇摆不定但人品操守却堪称典范清风两袖绝无贪墨渎职之所为心无龌蹉自然光风霁月走到哪里都能震慑屑小。”
    “放你娘的屁咱们怎地就成了屑小了?你自己心底藏着阴私别把旁人也想得那般不堪。”
    “娘咧!老子心底怎地就藏着阴私了?把话说清楚不然绝不干休!”
    “都闭嘴吧!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吵吵嚷嚷?说错半句话都有可能阖家遭殃的当口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噤声噤声!”
    眼下夺嫡之战已经开始谁胜谁负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除去太子亦或晋王的嫡系班底之外其余人等都要三缄其口否则无论偏向谁等到另一人坐上皇位开始清算之时都难逃责罚……
    众人都闭上嘴巴无心交谈纷纷返回房舍歇息不到两个时辰之后便将进行“大殓”都得养足精神以免行差踏错。
    ……
    太极宫外的战事如火如荼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双方在宫外狭长区域之内奋力厮杀、寸土必争伤亡极大。随着双方越来越多部队入城战事不可避免的向着皇城方向扩散刚刚开始修建尚未完成的诸多衙署建筑被双方兵卒反复争夺损毁严重。
    坐镇春明门城楼指挥的尉迟恭将所有探马斥候都派出去严密监视东宫六率的一举一动直至战斗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双方伤亡人数数千出了零星的火枪射击之外东宫六率一直没有动用威力巨大的火器这才让尉迟恭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经过东征以及关陇兵变这两场战事火器之威力已经震慑全军任谁也知道再是勇猛的血肉之躯也难挡火器之攻击谁率先装备火器并且完成操练谁就能碾压原本同一级别战力的对手。
    自己麾下的右侯卫虽然迟迟未能得到兵部给予装备火器但只要东宫六率也严重缺乏火器那么就有一战之力。
    顶多便是在主力伤亡惨重之前撤出长安退守潼关依托潼关地形掐断东西交通等候山东、江南两地门阀支援而后在充足支援之下整军再战。
    关中只能寄托于西域支援可安西军还要镇守西域兵马匮乏粮秣短缺哪里还有余力支持长安?
    而且随着“遗诏”以及檄文在长安城内外流传舆论也将最终彻底倒向晋王这边这场夺嫡之战打到最后一定会是补给更为便利、丰厚的晋王取胜……
    天时地利人和焉有战败之理?
    ……
    李承乾正在殿内听取宫外激战的消息房俊与马周、崔敦礼正站在舆图前讨论着什么刘洎大步入内将殿内诸人都惊了一下略感诧异。
    起先的时候刘洎与房俊不合数度指使御史言官弹劾房俊种种不法之事终究也没能奈何。后来又与房俊短暂合作其后再度分道扬镳分分合合之处像极了爱情……
    但是至始至终刘洎距离东宫都隔了一层不曾死心塌地拥护太子。
    眼下夺嫡之战愈演愈烈已经到了非生即死的境地以刘洎之立场正该躲在一旁不掺和才是怎地却主动前来?
    刘洎上前见礼李承乾和颜悦色半点也感受不到皇位遭受威胁动辄灭顶之惶恐急切笑问道:“侍中来了正好帮孤参谋参谋明日大殓之事越国公身为礼部尚书却不管礼部之事李怀俨左右逢源心思太多也唯有侍中你才能让孤放心呐。”
    刘洎道:“殿下有命微臣岂敢不从?只不过微臣此来乃是检举李义府此獠于太极宫中传播叛军之檄文惹得人人恐慌罪在不赦还请殿下依照律法予以严惩以儆效尤。”
    话说的挺多但其中“叛军”两个字一下子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立场。
    李承乾大喜招收赐座能够得到刘洎支持乃是意外之喜这位位居侍中的宰辅之一此前曾多年把持御史台在清流言官当中的影响力几乎与号称“清流领袖”的萧瑀分庭抗礼、不落下风实在是不可多得之臂助。
    至于此前些许不愉快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刘洎摇头谢过李承乾好意板着脸道:“未免旁人怀疑微臣冤枉好人还请殿下亲自审问李义府以定其罪。”
    言罢冲身后摆手让禁卫将紧缚双手堵住嘴巴的李义府带了进来。
    禁卫刚刚将李义府嘴巴上的破布取下李义府便“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呼冤枉:“殿下微臣冤枉啊!”
    马周蹙眉喝斥:“先帝灵堂在侧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有话说话若再敢聒噪掌嘴!”
    李义府不敢再喊只能委屈道:“先前有晋王檄文不知是谁传入宫内吾等官员难免议论且更有先帝遗诏大家心里好奇故而议论一番以辨别真伪正好被侍中见到认定是微臣故意传播蛊惑众人要将微臣法办……可微臣当真冤枉啊!”
    刘洎冷笑道:“你敢说未曾谈论檄文之事?吾这便问那些在场官员若有人为你作证自当还你清白!”
    李义府无语方才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遗诏及檄文之事现在被刘洎给盯上了哪一个不是吓得肝胆俱裂?眼下派人去问几乎可以肯定所有人都会争先恐后指认他李义府便是最先引发讨论的那一个……既然你李义府已经栽了那就自己顶下来何苦再去攀咬咱们呢?
    他只好说道:“先帝殡天殿下自当顺位继承其实屑小叛贼可以逆天?故而有许多之前对殿下颇多非议之人急着投奔殿下意欲邀功请赏故意散播晋王檄文引起大家议论从而将吾等检举抓捕以取悦殿下还请殿下明鉴!”
    嘿!刘洎差点给气笑了这厮非但不认错居然还反咬自己一口说自己为了向太子表达忠诚故意栽赃构陷当真是狡诈阴险。
    虽然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不再理会李义府对李承乾道:“眼下宫内舆情汹汹其中未必没有听信谎言、同情晋王者殿下当以雷霆手段予以震慑否则舆情泛滥军心不稳后果极其严重。”
    李义府垂头丧气不再说话。
    他明白刘洎说的有道理眼下必须制止舆论传播最好的办法便是杀鸡儆猴至于他这只“鸡”到底是不是被冤枉根本没什么重要只要能够吓唬住“猴子”就行了。
    皇位传承、国祚绵延在这之前区区一个李义府算个什么?
    只可惜自己也不知怎地恶了房俊使得这位在一旁笑眯眯的观看却全无出手将自己拉扯一把的心思……
    李承乾也知道眼下并不是审判公平的时候紧要之事乃是控制舆论略作沉吟之后缓缓道:“李义府议论逆贼檄文意在蛊惑人心、传播舆论其心可诛且将其剥夺官身、立刻下狱待到先帝殡仪之后再行论处。”
    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些不忍将其当场明正典刑……
    李义府松了口气他明白眼下局势这已经是最好的下场若继续狡辩惹恼了太子反倒不妙遂感恩戴德、涕泗横流:“殿下仁慈微臣不敢多言。”
    只要能活着那便还有脱离牢笼的希望……
    李义府被待下去刘洎则被李承乾请入座诚挚道:“天明之后举行大殓期间礼仪繁多极易出错还请侍中多多帮衬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这算是正式接纳刘洎的投诚。
    刘洎自然受命:“殿下放心此微臣之本分也敢不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主持一场“大殓”自然说不上什么“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这是明明白白的向李承乾表忠心我会坚定站在你这边……
    李承乾很是欣喜。
    晋王将“遗诏”与檄文送入城内引起舆论难免有人信以为真尤其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御史言官们一旦认定晋王所言乃是事实即便是刀斧加身也阻拦不住他们在“大殓”上闹事。
    有刘洎这个文官领袖压着那就稳妥得多。
    只待天明“大殓”之后定下君臣名分登基即位便算是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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