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旸很清楚,冤魂附体之后若要害人,主要会通过两种方式:

    一种是令宿主阳气耗尽而死。

    冤魂本属于极阴之物,附在人体之后,便会不断的吸收宿主身上的阳气,若阳气不足,宿主的身体自会越来越虚弱,最终殒命;

    另外一种则是通过控制宿主的意识,命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自残的事情,又或是借助一些外力将其害死。

    自残其实很容易理解,控制其从楼上跳下、割腕、上吊等等这些都是冤魂常用的手段,不过这种方式却并非只要附体便可为之,只有宿主体内的阳气减少到了一定程度,冤魂才可肆意妄为,否则光是阳气赋予宿主本身的求生欲望,便可在关键时刻短暂夺身体的控制权,中断自己自残的行为。

    而借助外力对于冤魂而言就要简单一些了,通常就是那种类似于“鬼压身”的方式制造各种各样的“意外”因为是意外,宿主本身的求生欲虽然也会在最后时刻发挥作用,但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这也就是说,虽然夏天此刻已经被戚夫人附体,但是有左旸在场看着,夏天暂时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除此之外,在夏天被戚夫人害死之前,戚夫人也无法轻易脱离夏天的身体,并不用担心她会在无数个宿主身上来乱窜。

    也正是因此,左旸才有心情与她继续交涉,否则他早就强行施术拔魔了。

    没错儿,左旸其实是会拔魔之术的。

    只不过强行拔魔副作用很大,除了会将冤魂打散,也会将宿主体内的大部分被冤魂阴气侵染的阳气一同打散因此这种情况下,夏天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轻则需要卧床许久休养生息,重则可能没有挺过来,与冤魂同归于尽。

    这样的话,左旸非但无法从戚夫人身上得到好处,还有可能将夏天一起搭进去,这才叫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左旸可以不要好处,但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天因此不要说因此殒命,哪怕是受到重创也并非他想看到的。

    因此不到最后一刻,左旸绝对不会这么做。

    这就好比一台只有50%成功率的手术,若是能不动刀就能康复,任何人都不会选择动刀,若是绝无康复可能,这个险也就非冒不可了。

    而左旸始终觉得,夏天还有抢救的机会,同时救她也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

    “”

    听了左旸的话,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略微直了直身子,蠕动了一下嘴唇却并未说话。

    可以看得出来,左旸的这番话到底还是对戚夫人产生了一些震慑作用,使她陷入了犹豫当中她此刻的心态便如同一个劫持了人质的歹徒,若特警根本不在乎人质的安危,狙击手说开枪就开枪,歹徒自然也就开始虚了,当然,特警职责所在,绝对不可能不在乎人质的安危。

    可惜左旸不是特警,戚夫人也猜不透左旸此刻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门!!!

    见戚夫人如此表现,左旸心中一喜,脸上却依然是一片冷峻,随后手腕轻轻一抖,又将一张空白的黄纸捏在了手中。

    “孽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凝视着被戚夫人附体的夏天眼中那双漆黑一片的眸子,见其被吓得连忙一个翻滚躲在了沙发后面,左旸这才冷声喝道,“不过在此之前,你被封印在死玉当中,应该并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何月,我念你身世可怜,倒也不妨与你说上一说,好教你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再做出最为正确的决定。”

    “?”

    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脸上随之露出疑惑之色,显然她已经对左旸的话产生了好奇之心。

    “你且听清楚,今夕距离你身死之时,已相距两千余年,不论是你挚爱之人还是怨恨之人,都早已化作尘埃,一切早已城归尘土归土。”

    左旸面不改色的说道,见戚夫人似乎有些不信,左旸又道,“你若不信,便看看这房屋的构造、屋内的摆设、所有的用具、乃至我们身上的衣物,可有一样是你生前曾见过的?”

    “”

    之前戚夫人只顾着宣泄心中的怨恨,虽然也觉得这里与她所知的世界大有不同,但却并没有去多想什么,此刻听到左旸如此说,她才反应过劲儿来,连忙四下看了一圈现在所处的客厅。

    到了这时候,戚夫人才有些信了左旸的话,此处的规模虽然不及她当初居住的未央宫(西汉皇宫),但一切摆设却要比未央宫豪华舒适了不知道多少倍,其中还有许多她见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比如屋顶上那会发光的巨大宝石(灯具)、面前那个用方方正正的宝石石板制成的桌子(玻璃茶几),身上的衣物那精致到难以想象的布料与色彩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精美细致,绝非她所生活的西汉能够制造的出来

    “汝”

    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外加吃惊的看着左旸,半晌之后才终于问道,“此时是哪朝哪代,难道汝便是当今皇帝?”

    在她的意识形态当中,能够拥有这满屋子的“奇珍异宝”的人,只怕也只有皇帝了。

    “”

    左旸也是被她这个问题问的一愣,暗道一声这两千多年的代沟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过他却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与戚夫人纠缠,转而继续说道,“且不说这些,我们还是来说点你比较关心的事情吧,比如你的仇家吕雉最终又落了个什么下场。”

    “那个毒妇怎样?”

    听到这个名字,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眼中立刻再一次迸射出仇怨的光芒。

    “说到她,便要先说起我们相门的规矩。”

    左旸淡然一笑,又道,“或许因为自己生前的经历使你对相门一脉产生了一些误解,但我要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其实更多时候相门一脉存在的意义并非逆天而行,而是顺应天道因果起码在达到某种境界之前必须如此。”

    “正所谓天道昭昭,因果循环,任何事物发展都有着自己的因果,就算是相门之人,如果擅自插手而改变因果,那么被改变的那部分因果造化之力就要被插手之人承担,反馈来的结果大多会以五弊三缺的形式来体现。”

    “五弊三缺,所谓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三缺说白了就是福,禄,寿这三缺。”

    “而那吕雉为了一己私利利用相门之术洞悉天机强行改命,又对你与你的儿子做下了伤天害理之事,自然难逃天道报应。”

    “你有所不知,在你死后六年,她唯一的儿子汉惠帝刘盈才刚满24岁便患病而死,次年,唯一的女儿鲁元长公主也随之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此吕雉成了孤家寡人,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只得任人唯亲,将大量吕氏外戚封立为王,招入朝中身兼要职。”

    “然而在她死后,刘氏皇族立即发难,群起而杀吕氏外戚,这场战争最终以刘氏皇族的胜利告终,吕氏一族惨遭灭族,吕雉自以为精明一世,哪里会想到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

    “非但如此,大约两百年后,吕雉死后长眠的长陵也被人给掘了,最终连个供人祭拜的地方都没能留得下来”

    说到这里,左旸见被戚夫人控制的夏天脸色已是微微有了变化,便知道他所说的这些话已经起到了一些作用。

    于是。

    “口说无凭,这些事情都被后世史记载了下来,我找给你看便是。”

    左旸向前走了两步,将茶几上的一个平板电脑拿在了手中,伸出手指在上面划拉了一阵,将西汉年间著名史学家司马迁所著的史记翻了出来,并且找到了有关戚夫人与吕后的那一段历史。

    然后,他又将平板电脑重新放茶几上,轻轻的推到戚夫人那一端,向后退了几步,趁热打铁的说道:“这是你死后大约过了近100年的时候,一位史官记录下来的有关你与吕雉的历史,请过目吧。”

    “?”

    戚夫人自然不知道平板电脑是什么东西,不过见左旸如此说,她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得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又极为谨慎的看向了平板电脑的屏幕。

    结果仔细端详了一阵之后,戚夫人却又一脸迷茫的抬起头来看向了左旸,有些气愤的说道:“汝休要骗吾,吾自幼熟读诗,但此物上面的文字吾却只能勉强看懂几个,莫不是汝故意戏弄于吾不成?”

    “嗯?”

    听了这话,左旸也是一愣,然后才猛地一拍脑门,“靠,居然忘了这茬!”

    戚夫人生活在西汉之初,那个时代沿用的还是秦朝统一下来的文字,那些文字的结构大多十分复杂,绝非现在的文字可比,就算是与现在的繁体汉字也有着天壤之别,再加上那时候使用的是秦朝惯用的小篆体,因为写习惯的不同,文字的表现形式也是不尽相同因此就算左旸给她找的史记已经是繁体了,戚夫人也是看不明白的。

    可是现在,让左旸将这上面的内容给戚夫人誊成那时的文字也并不现实。

    左旸虽然知道小篆体应该怎么去写,但是对于那时的文字却也只是一知半解,最多也就是看到话仔细辨认或许还能勉强猜出个大概意思来的程度。

    但是如果不拿出一些切实可信的证据来,戚夫人只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仅仅只是通过左旸的一面之词,便欣然接受这一梦两千年的头脑风暴,尤其是接受吕雉已经受到了应有报应的事实,自然也就无法放弃这持续了两千年的仇恨与怨念

    “汝果真是在戏弄于吾?”

    见左旸半晌不说话,被欺负人控制的夏天咬紧了牙,脸色再一次变的阴沉起来,冤魂本就是一种十分极端的存在,受不得任何刺激,否则很容易便要走了极端,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你的命运早已掌握在我手中,我若要打散了你也是随手的事,戏弄你又有何意义?”

    左旸的本意是在不令夏天受到伤害的条件下,教戚夫人明白一切过往天道早有安排,从而放弃仇恨主动遁入轮,他也可以从中得到莫大的益处不过他也明白,面对这样的冤魂决不能表现出一丁点弱势,否则只会令其变得更加乖张,于是便冷笑了一声,语气强硬的说道,“你需知道,你看不懂这些文字,不过是时过境迁文字也逐渐发生了改变的缘故罢了!”

    “然则,汝若无法证实汝之所言,吾又当如何信汝?”

    戚夫人问道。

    “这”

    左旸蹙起了眉头心思急转,终于还是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心中一喜的同时正色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的未央宫?”

    未央宫是西汉的大朝正殿,总面积有帝都紫禁城的六倍那么大,从西汉建成开始,屡次被毁又屡次修复,一直沿用到了唐朝,堪称天朝历史上使用朝代最多、存在时间最长的皇宫。

    只可惜到了现在,那里已经只剩下了一个位于西安市西北方的遗址,世人只能通过想象来还原未央宫的存在时的宏伟景象。

    “自然记得。”

    戚夫人点头道。

    “那么,你又是还否记得当初的长陵?”

    左旸又问。

    “也是记得。”

    戚夫人再点头,神色却变得暗淡起来,忆着喃喃说道,“长陵与未央宫隔渭河遥想对峙,先帝仙逝便葬于长陵之中,吾后来被吕雉那毒妇贬为庶人,于永春巷舂米时,便时常望着长陵暗自落泪,祈求先帝泉下有知,与吾做主”

    “既然如此,我便带你旧地重游一番如何?”

    左旸笑着说道,“待你到了那里,便知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过”

    “不过什么?”

    戚夫人显然对旧地重游很是憧憬,连忙下意识的问道。

    “不过若我所言非虚,你又当如何抉择?”

    左旸虚着眼睛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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