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轻微了下去,秀首也是微微垂了垂:“竟然会令人有点儿心动。”

    “心动!?”一名宫女惊叫一声,很显然是被这个词语给震惊到了。

    李惜芸咳嗽了一声,这是她很少会有的掩饰动作:“你们不要想多了,本宫并没有任何的意思。”

    但是小遥却很显然在此时此刻并没有眼力见,因为她被李惜芸这一番云里雾里的话语弄得实在是好奇,也不满透了,于是逼问道:“那么公主您是什么意思呢?”

    哀伤浮上了李惜芸的脸颊,但是与此同时,她的脸上还有着很莫名其妙的幸福。

    “那一夜,”她说道,“那一夜,那个人杀死了本宫的父皇和皇兄,那是一个绝望的夜晚,小遥,你当时就在本宫的身边,你应该知道,当时的本宫是多么无助。”

    小遥默声不响地点点头,像是也很快沉浸了进去。

    “本宫从来都没有那么痛苦过。”李惜芸的玉容上,出现了几分自嘲,秀首也是微微垂了垂。

    但是蓦地,她抬起秀首,眼眸里面有着光辉。

    “不过那一夜,他看起来好强大。”

    她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或许在说出来的一瞬间,她也明白只有只有自己一个人懂“他”所指代的全部含义,还有当初的、现在的那种心境。

    在最最绝望的时候,其实不需要太多,只是需要一个坚实的臂膀,那一夜,很少有人能够对着她做到这一点,但是他却做到了。

    而那个时候,小遥他们所看好的羽林大将军薛昭,或许正在寻找并且追杀他的路上。

    李惜芸对他的观念的转变,从大婚的那一夜开始,而在长安动乱的那一夜达到了最高峰。

    每一个姑娘的心目当中都有一位英雄,或许在往日里,很难找到想象中的那种感觉,可是一旦某些击垮她们的事情发生,在那样绝望的境地之下,她们很快便会发现一位英雄,那位英雄可以不英俊、不高大、不会说话,但是正是她们梦里的模样。

    李惜芸寻找了那么多年,只在那一夜找到了。

    也许如果没有那一夜,就算那个人一直都在她的面前,她也是找不到的。

    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就算是再单纯,小遥等年纪不大的宫女也还是渐渐明白过来李惜芸究竟在说什么。

    一名宫女的声音就像是卡在喉咙里难以发出来一般,犹豫又不可思议:“公主,您说的是……那个家伙?”

    “是他。”李惜芸像是在纠正那个称呼,也像是在确定那一个人物。

    “公主,您究竟是怎么啦!”小遥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大概是想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或者就是李惜芸病了在说胡话,因为那种可能她们全部都没有想过,也不可能会存在,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您对……对那种人居然会……会……”

    “怎么啦?”李惜芸转过了秀首,微笑着看着她,“人世间的很多东西,不是从来都不需要理由的吗,就像你们都欣赏薛昭,本宫也欣赏薛昭,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薛昭优秀,没有因为所以的优秀,反正他就是优秀,就是吸引女人的目光和芳心,就那么简单。”

    “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一天或者一夜,便能够在内心深处留下刻骨铭心的感觉,那种感觉,深入骨髓,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他现在是叛国贼。”小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几乎要不认识这一位和自己相处了许多年的公主殿下一样。

    如果说曾经管阔带给她们的是不屑,转而是厌恶,那么现如今因为对方身在南吴的原因,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痛恨了。

    “叛国?”李惜芸挑着细眉,眼眸之中满是嘲讽:“是某些人说的,还是你们说的,或者是认为的?”

    没有任何人回答,虽然并不认可李惜芸的诸多观点,但是她们都知道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对对方的伤害,作为长流宫的宫女,爱护李惜芸的女孩子们,她们都不想用激烈的言辞来对抗对方。

    “那一夜,某些人害死了自己的父皇、杀死了自己的兄弟,羽林军围了自己的皇妹的宫殿,同时还要赶尽杀绝,杀死其他的一些人,包括晋王世子,于是那个人出现了,”李惜芸的凤目之中,光芒越来越盛,“他并没有做得太多,但是也足够了,他的肩膀借给了本宫,然后本宫请求他,带走晋王世子,于是本宫也帮助了他,后来他凭借自己的能力逃出了长安、逃到了南吴,避开了那危机四伏的土地。”

    “所以说,他是叛国贼,他救助出去的晋王世子是叛国贼,帮助他的本宫、晋王妃、镇武将军,以及还有的许许多多人,都是叛国贼,而想要杀死他的,比如现在皇位上的那个人、长安那些像毒瘤一般嚣张跋扈的各个府邸、甚至还有羽林大将军薛昭,都是大唐的英雄?”

    她的声音抬高:“他就是想要活命,他就是想要维护对晋王妃的、对本宫的承诺,带出晋王世子,这么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他有什么错?”

    她的眸光恍惚之间变得犀利,掠过一个又一个宫女的脸庞:“本宫问你们,他有什么错?”

    他有什么错?她一连问了两遍,并没有慷慨激昂,但是却有着一种发人深省的震撼感。

    是的,他就是想要活命,同时让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活命,他有什么错?

    难道,北唐人敌视突兀人、提防南吴人,就是因为突兀人生来是突兀人、南吴人生来是南吴人,于是他们都有罪?

    管阔为了活命而去到南吴,因为北唐容不下他,北唐要杀死他,于是他就有罪,他就是叛国,他就应该像一个真正的傻子一样,留在原地等待着刀刃割下他的头颅?

    管阔并没有错,李惜芸说的话,更是没有错。

    整个长流宫中,之前因为薛昭平安归来而有的喜悦感消散殆尽,此时此刻,剩下的是经久不散的死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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