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北唐可能需要太久,我们不一定非要走兵戎相见的手法。”

    “渗透、影响、掌控。”

    “我们金家和关家的子弟,才最有能力、最最靠得住。”

    “南吴秘府发动力量,在北唐遍地开花,哪怕是政治中心长安。”

    “这一点,我已经看到了。”管阔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如果不是南吴秘府,那么他也不可能逃出长安、接近淮河。他一直以来都提防南吴人,最终却和南吴人成为了朋友,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堂堂正正的长安人,没有想到却是血统纯正的金陵关家人,母亲是金家人。

    人生真是戏剧性,阴差阳错,最终影响深远。

    金忧作“嘿嘿”笑了起来。

    “人世沉浮,你看不开,便难以理解,看开了,不过如此。”他说道。

    他继续说起了唐吴往事。

    “我们使出了浑身解数,让清和和你的母亲成为了长安人,又成为了长安名人、才子、英雄,最后成为权倾朝野的中书令,这其中的艰险,你是无法体会到的。”

    “我们并不知道能不能够成功,毕竟过程太困难,但是最后,我们还是成功了。”

    忆往昔峥嵘岁月,金忧作又有些感叹。

    “但是最终,你们还是失败了,我的父母也死了,还死了许许多多人,你自己也落荒而逃,然而却保全了我。”说到这些,管阔的声音有些幽幽的。

    金忧作脸上的激情也缓缓消失,眼眸里面的光彩淡了下去。

    “成功或者失败,由许多的细节连贯起来,还受到其他各方面的影响,就算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但是要想再往前去寻找到底是哪些细节发生了错误,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嗯。”管阔说道。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如果他真的要认定明确的仇人,可能就是全世界,但是他做不到举世皆敌,他连杀死薛昭都这么艰难,而发动南吴计划的圣将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就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况且,对于金忧作,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怎么也仇恨不起来,或许他的人生已经够迷茫的了。

    “管府的地宫中,隐藏着秘府许许多多的秘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金忧作望着无垠星空,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放下了所有的事情,变得轻松慵懒起来,“唯一对你有用的,我也已经给了你。”

    管阔惨然一笑一下:“曾经拥有,而今失去,就当从未得到过,也罢。”

    金忧作朝着他那边歪了歪头,问道:

    “管阔,如果不是遇上我,你是不是就死了?”

    管阔一笑:“你说呢?”

    金忧作转回了头去:“肯定会死。”

    然后他说道:“看得出来,对于散去体内的一切,你并没有多大的灰心丧气?”

    管阔的诧异很轻微,他知道老金很强大,更何况对方还是威名赫赫的南吴圣将,对方能够一下子就说出自己的困惑,令他觉得有点意外,不过并不深。

    “我已经说过了,曾经拥有,而今失去,就当从未得到过,也罢。”

    他还是道。

    要说没有任何的感想,那是假的,但是他绝对不会灰心丧气,既然还能够活着,那便是最大的快乐,苦难的日子就在周围,剩下的便取决于你的态度。

    漫天星辰隐在月之光辉中,长空如此浩瀚,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世界,而人们只处在一个世界之中,可见那无尽的广阔是有多大。

    如此一想,心中的不愉快似乎也变得清淡起来。

    “你倒是看得开。”金忧作轻轻“哼”了一声。

    管阔耸了耸肩,但是因为仰躺在地面上的缘故,那种耸肩的动作看起来很奇怪,他不知道金忧作看到了没有,但是应该感觉到了。

    “我倒是并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狠下心来放弃这一切得之不易的东西。”

    “难道不应该放弃吗?在生死之间,必须要清楚哪些是需要丢弃的,哪些才是需要保存的。”

    “说起来很简单,可是能够做得到的人并不多,我也曾经年轻过,也犯过很多错误,我见到过许多年轻人正因为不舍得丢弃,最后却失去了更多。”

    “包括生命?”

    “生命?时间长河之中,浩瀚星空之下,生命算什么?一缕尘埃而已,小小的失误,可能遗臭万年,那是更为悠远的东西。”

    “但是我终究还是失去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管阔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这么认为?”金忧作问道。

    “难道不是吗?”管阔反问。

    “虽然从现实中来讲,丢弃的东西很难再拿回来,可是放在你的身上,是你的,就是你的,是别人怎么也夺不走的,你找不回来,是因为你不去找,你自己抛弃了它,而并非它不存在。”

    这句话就像是一瞬间点亮了满天星辰,让管阔的眼睛里面爆发出一阵光辉。

    如果是李千容这么“安慰”他,他一定会一笑置之,但是现在是南吴圣将金忧作这么说,使得他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强大的期望。

    他由仰天躺下而变得坐起,定定地看着对方月光下苍白的眉眼,问道:“是吗?”

    金忧作看也不看他,依旧很痴迷地望着满天星辰,懒洋洋地回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他的那种清淡让管阔很不舒服,因为那并不踏实,就好像只是一句华而不实的玩笑话一样,于是不禁再次明确地问了一句:

    “我体内的气息被散掉之后,还可以再练回来?”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还来找别人来确认,你感觉这是不是一个笑话?”

    金忧作那种嘲讽的音调很能够让人产生不愉快的心理,但是此时此刻的管阔却是丝毫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事情,他的心中被一片希望给充盈了,他能够想象到自己体内的气息蒸腾而起,再战天下的场景。

    他不辞而别,像是瞬间忽视了地上的驼背老金,急促地离开了。

    金忧作的嘴角,勾起一丝像是有点欣慰的笑意,那样的笑意很淡,在他的脸上也从来都不会被别人看到过。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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