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明确地知道突围以及突围之后的路线是怎样的,但是他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秋雨依旧那么大,场面很混乱,突兀人虽然注定了这一场战争的胜利,可是想必他们却非常不好受,至少不会比北唐人好受。

    无迹马载着管阔踏碎已经凌乱的地面,越过无数大战,和数不清的突兀人擦肩而过,或者相撞,一直朝着外围而去,后面紧紧地跟着十几骑。

    在一段时间之后,突兀统帅才得知了北唐旗帜被一名北唐士兵带走的消息,然后望向了秋雨之中模模糊糊的那个身影。

    他估算了一下,觉得自己算准了那个家伙的底细。

    而当此时,北唐铁骑朝着这里进攻得猛烈,正是他有些焦头烂额,需要兵马拦住那些北唐疯子的时候。

    于是他下了自以为万无一失,对北唐旗帜手到擒来的命令——十名骑兵追杀之,其余的,集中兵力,消灭北唐铁骑。

    可是,结果却令他有点意外。

    无迹马迅捷如风,带着管阔一直突围而去,杀得天昏地暗,而管阔在感觉越来越不好受的同时,离突围成功也越来越近。

    突兀人很多,但是就算北唐军队处在了完完全全不可翻转的劣势之下,也具备了恐怖的獠牙,随时随地都在发动着攻击,而且,突兀人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珍威将军说让无迹带管阔出去,此时此刻,他的这句话的信心,才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他是主帅,目标很大,他被阿穆打带兵围杀,于是他选择了玉石俱焚,可是在他和亲卫们粉碎了阿穆打的威势之后,便是同时为管阔带着北唐旗帜杀出去创造了条件,现在,突兀军统帅已经没有多少心情组织兵力去放在管阔的身上了,而像是一道闪电一样的无迹马,便有足够的底气把管阔带出去。

    与其说无迹是一匹合格的北唐战马,不如说无迹是一名合格,甚至是精锐的北唐士兵,管阔的驾驭只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而大多数时间,都是它自动选择了道路与方向。

    可以说,它的所有选择,都特别“贼”。

    它行如风,突兀的战马很难追的上它。而且,就算是避无可避,它带着管阔不得不面对攻击,也是把危险程度放到最小,都能够和管阔安然冲过去。

    这种场面,很震撼。

    一人一马,在千军万马之中驰骋,突破、突破、再突破,他们的身影,定格在了很多人的心里,不管是唐人,还是突兀人。

    当突兀统帅迟迟没有得到北唐旗帜已经拿到,而那名士兵的头颅已经取下的消息,堪堪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管阔已经冲出了突兀人的包围圈,身后,十余骑依旧在紧追不舍。

    他们的身影在雨中的荒原上奔驰,背后,是惊天大战,生死搏杀,而他们如风。

    管阔望着天地之间的苍苍茫茫,心中感慨万千。

    秋雨凉,他们败了,他突围了,带着珍威将军最后的命令。

    他不知道铁山无他们怎么样了,而他将奔驰向遥远的未知。

    一人一马,身后十名突兀轻骑,一前一后,就这样长长地拖着,一直向远方而去。

    无迹逐渐逐渐拉开了距离,他们缓慢地变远。

    今天,它伤势很重,也很累,在刚才的突围已经耗费了很大的精力,现在突围出来了,反而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兄弟,你怎么样?”管阔有些担忧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无迹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管阔知道,它想表示自己没事。

    管阔知道它在硬撑着,可是他想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办法。

    如果让无迹放慢脚步,被那些突兀人追上,厮杀之下,无迹还会更累。

    在此时此刻,看着它身上若隐若现的伤,管阔第一次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如果他足够强,他就能够回过头去,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杀死这十个人,而不耗费无迹多少的体力。

    可是,无迹伤势不轻,很累,他的伤势也很严重,也很累。

    要是回头或者放慢脚步,他们两个都得死。

    有的时候,想起在北疆这些日日有生命之忧的日子,管阔觉得好不真实,也偶尔会有放弃挣扎的想法。

    他就想好好回到从前的长安,惬意地躺下,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不醒过来。

    但是,当那些想法过去的时候,他还是会清醒过来,长安,今生不知道能不能回,这里,才是真实的。

    既然还活着,那就一直熬下去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摸了摸怀里,摸到了那已经湿透了,却仿佛带有着某种很奇特力量的北唐旗帜,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流淌。

    他紧了紧秦杀,回头看过去,突兀人越来越远,双方已经距离超过了半里地。

    他**了一下永不停歇的无迹,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

    连它都在坚持,自己怎么能够放弃?

    ……

    ……

    雨停了,天渐渐暗下来,管阔度过了一个很不安稳的夜晚。

    他和无迹用了半天的时间,甩开了那十名突兀轻骑,在晚上,那些匆忙追赶他的突兀人没有火,只能凭借依稀的月光,很难追踪他的踪迹,可是,这也不是绝对的,况且,等到到了白天,踪迹变得明显,突兀人追踪的速度会加快。

    管阔把自己已经破烂的衣服再撕烂,胡乱想着给无迹包扎,无迹不愿意,可是最终还是被他办成了,只不过被这个马兄弟踹了一脚。他明白,自己“包扎”得很烂,也很难看。

    现在已经是暮秋,能够找到的草很少,管阔自己带着一些干粮,可是无迹只能够饿肚子,零零星星的一些植物,并不能够让这匹马填饱肚子。

    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无疑是很艰难困苦的一段时光。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管阔并不是很明确怎么找到晋王李显岳的中军部队。

    这是一个大问题,他现在,只能算是被击溃的散兵,而一般情况下,散兵的汇聚,以及被其他的部队找到,都不是短时间之内便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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