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夜灯下,孟紫川手握毛病扎耳挠腮,明日就要进宫陪幼帝了,在此期间出宫肯定极为不便,她想趁进宫前给凌晟鸣写封信,下次小花过来给钉子送信时,可以叫小花带回去,

    从钉子哪里知道凌晟鸣身受重伤,不过被隐修医好了,但是安皇将他幽禁于辰王府,且外面的局势对他极为不利,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肯定很难过吧,

    深陷低估的他肯定也没办法喜气洋洋地迎娶魏姑娘进门,他应该很着急吧,而他也算个正直的人,没跟魏姑娘成亲前也不好跟人家做点什么,肯定忍得很难受,

    可怜见的,

    孟紫川一边咂摸嘴一边摇头,似乎已经看到凌晟鸣忍得发红的眼以及无法收拾的膨胀,

    思来想去,她总算提笔了,慢吞吞写道:“辰王安好,从钉子那里听到一些你的消息,我有点小难过,你光滑的脊背上添了疤痕,肯定很难看,你问问隐修有没有祛疤的良药,免得来人你跟魏姑娘洞房时,吓到人家,”

    “我在楚国过得还算不错,有很大很大的宅子,还有很宽阔的庄子,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富婆,终于不用为银子的事操劳,以后你得了机会一点要来襄康城转转,我迫不及待地想在你面前炫耀一下我的家产,”

    “我得了空就回去跟你要休书,到时候你亲手交给我啊,谢谢你帮忙照顾我的母亲刘氏,下次我回去跟你要休书时,会一并将她们接走,”

    “带我向忆郎问好,他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你要好好教育,将来万不能因为有了自己的骨肉而忽视忆郎,说起来,我还挺想他跟英娘的,”

    写完这些,孟紫川看着自己拙劣的笔记,不免恼羞成怒,她自认为天底下没什么事能难得住她,没想到败在了毛笔写字上,拿凌晟鸣的话来讲,“你的字就像打死的蛤蟆,要多丑有多丑,”

    孟紫川咬咬牙将信纸折好,叮嘱一旁的钉子,“你不能看哦,”

    她的丑字,凌晟鸣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钉子被她怪异的神色逗笑,还以为她在信里说了什么娇羞的侍妾,辰王要是收到这封信指不定多高兴呢,

    翌日辰时安勇准时到达,他将孟紫川接近皇宫,

    来到养怡殿,孟紫川一眼就看到模样狼狈的夏光宇,蔫不拉几地跪在大殿门口,那样子像是被人活埋了几日似的,整个人有气无力憔悴不堪,幼帝如此待他,今后他在百官面前就没了昔日的傲气和底气了,

    活该,臭不要脸的,孟紫川暗自骂了几句,倨傲地从夏光宇身边经过,

    进入大殿,她看到了森泉,昨天,大夫给森泉解完毒,图腾就抱着她离开了,

    孟紫川本以为森泉今日要休养一天,没想到她一大早就进了皇宫找幼帝算账,

    “皇上,你虽惩罚了国舅,但不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说法,本王岂能善罢甘休,您说说吧,要怎么赔礼道歉,”

    幼帝早已想好对策,森泉此次的目的不过是想购买楚国的粮草,之前他一口拒绝了,而萧瑜励又不在襄康城帮不了她的忙,后来夏光宇趁机拿此事要挟过她,差点对她不轨,

    那么现在只能如她所愿,卖她粮草,不过,为了防止她狮子大开口,还是要提防她一下,

    “昭英王,国舅的作为的确过分,你也看见了,朕已处罚了他,苍国情况复杂,朕愿向你提供粮草,看在孟紫川面子上,这次朕免费送你五万石粮草,将来若你苍国需要,我楚国第一个跟你交易,朕只能做这些了,你若不满想把事情闹大,那么朕奉陪到底,倘若来日开战,摄政王定不会怯场,”

    竟然拿摄政王压她,森泉瞪向幼帝,小小年纪脑子倒还灵活,竟懂得这些事情,不过幼帝的条件给的很沃腴,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不好拿乔,毕竟她是心疼萧瑜励的,

    “现在就带我提取粮草,本王在此处已经耽误许久,”

    幼帝命小福子带着圣旨,并领着森泉去大司农府上,

    目送森泉离开,幼帝对杵在一旁沉不语的孟紫川道:“哑巴了,”

    孟紫川陪笑道:“你正在办大事,我不敢叨扰,森泉已经送走,你将怎么处置国舅,”

    “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处置他,”幼帝眯着眼反问,竟有些痞气和顽皮,这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该有的表情,

    孟紫川不傻,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向幼帝进言惩罚夏光宇,所有的感情都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所有的隔阂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产生的,

    她轻哼一声别过脸去,“别问我,我不知道,”

    竟然没有趁机攻讦夏家,有点出乎幼帝的意料,他的确没看错人,孟紫川不是个眼界狭窄的小女人,

    一丝微笑从幼帝嘴边一闪而过,继而命令安勇转告夏光宇,“叫他滚回去反省,十天之内不得踏出国舅府一步,反省够了书面送来自新书,朕真想摘了他的官爵,贬他为庶民,”

    叮嘱完这些,他坐回高大的龙椅上,问孟紫川:“你可知我为何招你入宫陪驾,”

    幼帝对夏光宇的惩罚并未手下留情,即使太后有意在后宫将消息压下去,但皇宫人口纷杂,总有人会把消息带出去,一向盛宠的夏光宇突然收到如此严厉的惩罚,百官便不会继续对夏光宇马首是瞻了,

    虽然没有直接利于萧瑜励,但对他们这一方讲,是件大好事,

    孟紫川很懂得夸赞小孩,她做出一副无知模样,道:“天威难测,皇上又是睿智天降之人,你的心思旁人猜不透,”

    虽知道她在拍马屁,幼帝却很享用,轻轻揉着手中的绢布,低声道:“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四五月的天气逐渐开始炎热起来,正午十分的太阳已经有少许威力,没甚装饰的辰王府里光秃秃的,连一个茂盛的大树都没有,小花可怜巴巴地站在庑廊里特制的铁架子上,“咕”地

    叫了一声,

    青羽甩给她一块带血的新鲜鹿肉,笑道:“你到底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弄得主子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愤怒,这会儿我都不敢进屋伺候呢,”

    “咕”小花又朝他叫了一声,

    “吃吃吃,就知道吃,”青羽被小花催的不耐烦,嘴里抱怨起来,同时又甩给她一块带血的肉,并叮嘱道:“少吃点,长胖了小就不喜欢你了,”

    凌晟鸣穿着一件藏蓝色绣着紫金大蟒的轻袍,深沉的颜色衬得他更加稳重贵气,修长的手里紧紧攥着刚收到的信函,乍一看到是孟紫川“惊天地泣鬼神”的字迹,他心头一跳,欣喜若狂,

    但看到信函的内容,令他怒火中烧,满篇话语竟没有一句问候中听的,且再三强调休书,她想嫁给萧瑜励的心到底有多急迫,

    末尾都知道问候忆郎,竟不知问候他一句,这个过分女人,

    在他这时她很憋屈吗,过得很穷酸吗,不就是个庄子吗,竟然能叫她开心到忘乎所以,眼皮子真浅,

    说摄政王府大,还觉得自己变成了富婆,可笑,摄政王府再大,目前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辰王府再小,她现在依然是辰王府半个主人,够蠢,

    “青羽,”凌晟鸣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愤怒,

    青羽来不及洗手忙不迭地跑了进去,“主子,有何吩咐,”

    凌晟鸣将手中揉皱的纸团又展开,折叠好后视若珍宝般收进怀里,“你去把本王城东带温泉的庄子收拾一下,尽奢华之能事,本王不差钱,”

    说到最后一句时,大有较劲的意思,

    青羽不明所以,问:“王爷怎的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您平素都不太在意这些的呀,莫不是,您打算将来跟魏姑娘成亲后要去庄子上小住,”

    凌晟鸣一记刀眼飞了过来,声音更冷了,“你问的可真多,你只管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做就对了,其他的不用管,”

    “还有,”他叫住领命后准备告退的青羽,“我跟雪仪的婚事,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多提,”

    青羽见王爷表情不对,却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难不成王爷不喜欢魏姑娘,不能啊,王爷曾多次承诺要娶魏姑娘为妻,最后还将魏姑娘留于王府保护起来,平素也很记挂她,常叮嘱李叔照顾好她,

    王爷对魏姑娘甚是体贴,当初王妃在时,都不见他对王妃这般周到,王爷倘若不喜欢魏姑娘,岂会对她那般好,

    可是,王爷若喜欢魏姑娘,又为何常常躲着她,

    感情的事,的确难猜,

    青羽一脸懵懂地出门办差去了,刚走没几步就看到顾小大人从门口走了过来,

    “猜猜我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顾星移刚进门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痛饮三杯后喘着气问,

    “莫不是你家哪位娘子又有了,”凌晟鸣打趣道,他说这话也不是没理由,顾星移本有两位平妻,唐氏去年年底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年初从南边战场回来,一两个月的功夫,太医诊断出他的第二位正妻李氏也有了身孕,

    顾星移看上去精神饱满神采飞扬,见凌晟鸣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忍不住打趣道:“陈宏笙的孩子再过几月就出生了,我们几个年纪错差不大,就你速度最慢,”

    凌晟鸣晶莹透亮的眸子突然淡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过来到底要说什么,若是炫耀你子嗣的话,就请回吧,”

    顾星移就喜欢看他这副然伤神的悲戚模样,活该受罪,孟紫川在身边时不晓得珍惜,现在人家寻找爱情去了,你才后悔,

    心里虽是这样想,却只敢说正事,“岐王那边出事了,他这次被禹王算计大了,你的机会来了,”

    是的,一直躲在背后算计他的男人就是他信任多年的好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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