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励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十二年前,那时他不过七八岁,先皇带他去苍国参观苍国马术表演,

    苍国的战马历来深藏不露,除非是在战场上,别国根本没有一睹战马风采的机会,他看完苍国战马雄壮的表演后,便暗自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得到苍国战马,以强壮楚国骑兵力量,

    那次苍国之行,除了参观战马,他还认识了一位敢于驯服战马的小姑娘,

    那姑娘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竟跟一匹倔强的幼马耗上了,她骑上去幼马将她甩下来,她再骑上去幼马又将她甩下来,如此反复多次,那姑娘被摔的头破脸青,依然没有放弃,最终将幼马驯服,

    当时他就被小姑娘坚持不懈的耐性折服,当晚的篝火晚会上,他还跟小姑娘一起比武,倔强的丫头被他撂倒在地又爬了起来,他深知小姑娘是个不轻易认输的主,故而让了她两招,两人打了一个平手,

    几日后离别时,小姑娘哭着为他送行,她朝他的背影呐喊,“瑜励哥哥,你记得想我,”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位姑娘,亦不知那位姑娘到底是何身份,政事越加繁重,他几乎忘了所有年幼时的趣事,似乎从小都没有经历过轻松和悠闲,忙碌了二十年,

    萧瑜励怔怔地看着眼前娇小的苍国太子,半晌才道:“你是”

    翌日天尚未大亮,皇上便被室外跟侍卫窃窃私语的张德禄吵醒,遂发脾气道:“张德禄,发生了何事,你进来说,别站在外面鬼鬼祟祟,”

    言罢,就见张德禄面带急色地跪在地上给他禀告,“皇上,平阳公主出事了,”

    皇上浑浊的眼猛地睁开了,先是一惊,后又一痛,继而厉声问:“谁干的好事,”

    张德禄颤抖着回答,“根据侍卫来报,说是辰王干的,”

    皇上倏地眯上了眼,这两天的事处处透着诡异,他倒想看看老六如何洗清自己的罪名,装了几年的病,终是逃不过正面厮杀,他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蠢的,想坐上龙椅,除了智谋和手段,还必须狠辣,

    这一点上,老六似乎不是其他几个的对手啊,

    李全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他匍匐在地急忙禀告,“皇上,岐王和蜀王求见,”

    皇上沉声道:“宣,”

    岐王一进来就大呼“请父皇做主,”

    皇上淡淡瞪了他一眼,道:“有事说事,无事就滚,”

    岐王道:“父皇,我要状告老六”

    皇上听完岐王和蜀王的告状后对张德禄道:“把老六给我召进宫来,”

    凌晟鸣跪在皇上面前时,他脊背笔直,没有一丝恐惧额狼狈,仿佛他才是告状之人,

    “老四说你在他府上安插细作,搅得他家宅不宁,你可认罪,”

    “老五说你是炸他府邸的真正凶手,之后还挑拨他跟老三的关系,你可认罪,”

    面对皇上冷酷的诘问,凌晟鸣淡然处之,他朗声回答:“父皇所说的儿臣一概不知,”

    “你休得狡辩,我们手上都有证据,”岐王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皇上一个冷冽的眼神,吓得岐王又退了回去,他凝视着凌晟鸣,再次问道:“朕要听实话,朕不愿养个心思诡异的乱臣贼子在身边,”

    凌晟鸣缓声道:“父皇,这两日先是南边有人说儿子跟逍遥堡互通往来私卖粮草,之后平阳姑母一家莫名被杀,也将罪名推给儿子,现在四哥和五哥也说儿子侵害了他们,儿子就想问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倘若身体健康后必须经历这些污蔑,儿子宁愿做一辈子的病秧子,”

    他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有人趁他身体康复想要出仕之际,陷害了他,要把他扼杀在萌芽状态,

    不仅皇上听懂了,就连岐王和蜀王也听懂了,

    “你胡说,”岐王首先跳了出来,“我们手上都有真凭实据,你还想狡辩,”

    凌晟鸣冷声回道:“五哥,曾有人说是你安排刺客,趁父皇狩猎之际残害父皇,这也能当真吗,”

    岐王又急又气,骂道:“这都是污蔑,那些阴暗小人见不得我好过一天,”

    凌晟鸣冷笑,“这不就对了,总有人见不得老实人好过一天,我跟紫川那日险些被刺客诛杀,现在想想,倒不如死了清静,免得被人污蔑,还挑拨了父子情谊,”

    凌晟鸣的语气愈发苍凉,说到后面竟带了哭腔,听得皇上难过起来,

    他伤感传递给了岐王,岐王暗叹一口气,心中泛起酸楚,老五说的不是没道理,这一切估计都是老三的诡计,可他目前并不是老三的对手,倒不如向老六示好,一起干掉老三,

    想到这,岐王的态度迅速发生转变,对皇上道:“父皇,儿子觉得最近几起事件透露着诡异,倒不如交给大理寺好生调查,万不能冤枉了六弟,”

    蜀王没想到老五如此不济,老六三两句就打动了他,甚至还帮老六说好话,莫不是他二人要抱作一团,接下来,他们又打算对付谁呢,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心底暗生欢喜,他要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结果,他们跟老三斗得越狠,他得到的利益就越大,

    凌晟鸣却没顺着岐王的话茬继续,反而倔强请示皇上,“父皇,凤阳城内的污蔑可交给大理寺调查,但是,梁州那边的污蔑,儿臣想亲自过去调查清楚,”

    皇上波澜不惊的脸上重要有了轻微的变化,他轻抬眼睑,慢悠悠问道:“老六,你想好了再给朕答复,”

    凌晟鸣笃定地看着皇上,认真答复:“想好了,”

    现在老三跟庞丞相联手,二人里应外合,逍遥堡那边的战况根本传不进帝都,老三还将祸水引到他身上,将来再将战败责任推给他,他岂不是毫无翻身的机会,

    现在只要把他去梁州的消息传出去,庞丞相自知那边的战况捏不住了,定会向皇上坦白,那时候皇上哪有心思跟他纠缠贩卖粮草一事,这也算将他摘干净了,而老三顿时失去往日的嚣张和恩宠,他再将老三这些年卖官售爵的账簿悄悄递给老五,老三那边就乱了,

    他的意图就是――趁乱抓住幕后黑手,这不是一个上好的法子,眼下却只能这样做,不得不承认,他被幕后之人逼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你先退下吧,这些事容朕再想想,”皇上并未立马答,谁都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离开金德宫,岐王热情地凑到凌晟鸣身边,本想趁机拉进关系,却没料到凌晟鸣给他一个冷脸,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五弟,老六向来瞧不起你,你难道不知道吗,”蜀王哈哈一笑,挖苦岐王,

    岐王狭长的眼眯了起来,毫不掩饰地探究老四,不屑说道:“四哥,你什么时候当了老三的狗,”

    凌晟鸣回到王府,直奔内宅,一进房门就吩咐钉子将青石和青羽召唤过来,

    “情况怎么样,”孟紫川放下手里的夔子论询问进宫后的情况,

    凌晟鸣喝了一口喜鹊奉上的热茶,沉声道:“你说的对,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都在皇上面前状告我,反而令皇上怀疑,”

    孟紫川又问:“南边的事,皇上怎么答复你的,”

    凌晟鸣道:“皇上并未直接回复,还在考虑,”

    孟紫川眉头微蹙,神情逐渐严肃,沉声道:“这两日的事,总是透着怪异,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咱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觉得整个帝都谁有能力和胆识灭平阳公主一家,”

    凌晟鸣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站起身走到孟紫川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认真说道:“昨日,当我看见你倒在血泊中,就存了灭平阳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有些比我还心急,我在想,这人会不会是――萧瑜励,”

    孟紫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正经点,”

    凌晟鸣正色道:“你以为萧瑜励来安国真是为了父皇祝寿,他其实别有目的,”

    孟紫川心头一跳,不知怎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萧瑜励会不会利用她对付凌晟鸣,

    局势太乱,她真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他的目的会不会威胁到你,”

    凌晟鸣听孟紫川问的胆怯谨慎,便不想说太多,免得她担忧,据他了解,萧瑜励对孟紫川的确痴心一片,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错只分利弊,他虽跟孟紫川生有契约,却不能因此误了她的幸福,他能给她做的,目前只有这些,

    “你放心,他在楚国可一手遮天,在安国却不能将我怎样,”

    孟紫川见凌晟鸣答的模棱两可,不晓得是他怕自己担心,还是他不信任自己,这种感觉,叫人十分忐忑,揣测人心过活的日子如履薄冰,

    她忽而心烦意乱起来,盯着桌上的书籍发呆,思绪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她希望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王爷,青石青羽在外间等候,”钉子的声音打破室内的宁静,凌晟鸣阔步走了出去,

    “王爷,据属下观察,那群人出手又快又恨,根本没给平阳公主一行人反抗的计划,亭内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想必是熟人所为,”青石赶忙将自己搜索的细节告诉主子,生怕错过一丝重要讯息,“属下并未发现穆念心的尸体,方圆十里都派人寻过,没有一点痕迹,”

    穆念心,只要找到她,就能知道幕后主谋是何人,这个主谋,雷厉风行手段残忍,且明目张胆地将水搅浑,胆量十足,他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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