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像需要一个更乖巧服从,学习成绩更好,或者更漂亮,更加合格的女儿,抱歉啊妈妈,我好像没做到。”

    女孩分明在笑,可那笑容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都萌生出不适,总觉得女孩现在的反应不太对劲。

    “我早就累了,今天你带我来医院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会让你和爸脸上蒙羞,也能让我自己感到开心,你要听吗?”

    “有什么屁话跟我回家去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妇女又说。

    女孩盯着她:“妈,你真的不肯低头,距离我更近些听我说说话吗?你还记得你上次牵我手,抱我,温柔地叫我一声女儿,是什么时候吗?”

    妇女冷眼瞧她:“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让你早些嫁人你不嫁,非得要读书,念个破高中还交这种下三流的男朋友,你还好意思让我认你女儿。”

    “还想我抱你?我呸!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你还是孩子亲妈吗,这什么口气啊?”旁边有人彻底看不下去了,不顾保安阻拦冲上前来暴打了一下妇女的后脑勺,把妇女打得差点没站稳。

    保安明明足够眼尖的,却不知道怎么的没看到这一下,愣是等妇女快摔倒时才扶住她,回头喝了声:“干嘛呢!想被拘留是吗?都散了,别看了!”

    群众完全没把保安的话放在耳朵里,装作听不见。

    “那就可惜了,”女孩摇摇头,“我也不是很遗憾,没什么好遗憾的,我没有让你们满意,没尽到你们心中作为一个女儿该尽的责任,是我先累了,不是你们先放弃了我。”

    她回头,看着那小青年说:“杨谷,你之前说过你的梦想,很抱歉我等不了了。”

    “栖栖!”小青年意识到不对,瞪大眼睛叫女孩的名字,他疯了似的挣脱了保安朝着女孩跑过来,只可惜,晚了。

    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裤子里藏了一把匕首,就这么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直接刺向了自己的脖子大动脉。

    女孩的血汩汩地往外流,有大人捂住了小孩的眼睛,悲怆地垂下了头。

    也有人恨得咬牙,上前要对妇女动手。

    妇女整个人似乎懵了,没想到会发生这么突然的事情,耳边还盘旋着女儿刚才说的那些不明不白的话,怎么都搞不懂她就自杀了。

    “栖栖,栖栖!”小青年冲到女孩的身边要抱她,护士和医生飞快跑过来拉开了他,把女孩送到了手术床上。

    医生爬到手术床上,摊开手按压住女孩的颈部动脉,大声呼喝护士准备抢救。

    “你非要逼死栖栖,你和你男人

    自己下三滥,做些龌蹉事污染了栖栖的耳朵,她这么多年从来没说过,也对你们没有任何怨言,你还是要害死她!”

    小青年忽然回头吼怔楞住的妇女,扬言又要揍她,又被冲上来的保安再次拉开。

    他吐了一口唾沫到妇女的面前:“栖栖要是没事,我就让她跟你断绝关系,栖栖要是出事了,你和那个臭男人得给她陪葬!”

    “安静点你这臭小子!”保安架住他冷喝。

    妇女还是杵在一边,盯着地上那一滩血,原本冷冰冰的脸上,多了一丝温度,但却不见一颗眼泪,跟真的没有心肠似的。

    叶询在女孩拿匕首刺向自己时迈出了脚步,却没来得及,那匕首下去的时候又稳又准又狠,女孩是铁了心的不要这条命了。

    辛影整个人呆呆地杵在原地,牵着叶询衣摆的手用劲很大,手背的青筋都暴着,她吃吃地说:“难怪她刚才说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原来是这个……”

    叶询沉吟,把辛影搂到怀中,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担心。”

    “那把匕首这么尖,她……”辛影的嘴唇哆嗦着,有些失去了血色,她想到自己之前跟叶询说过的女孩的那些话,悔不当初,忍不住掌嘴。

    “你做什么啊?”叶询皱着眉头拿开了辛影的手。

    辛影红着眼看他:“我之前误会了她。”

    “先别说这么多了,我陪你等等看消息,”他安抚她说。

    辛影点头。

    辛影没想到,噩耗传来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

    警方赶来的同时,手术室里传来消息,女孩颈部大动脉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已经没有了呼吸。女孩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推到外面来的时候,小青年趴在手术床边哭得没了声音。

    本来扬言女孩有事要打人的他,此刻,竟然安静得只剩下啜泣,他牵着女孩冰冷的手,放到胸口,借着胸口的温度让她暖和一些。

    然后他将她的手放到嘴唇前,轻轻的吻,那画面只看得辛影揪心。

    妇女听到医生的话,大抵是有了真实感,这个向来让她很省心的女儿,终于是让她不省心了一次,她的脸上也算是见了泪痕。

    “栖栖……”她靠近手术床,想要掀开女孩脸上蒙着的白布,被小青年一把推开。

    “你给我滚,你不配叫她的名字!”小青年爆吼,太阳穴青筋暴起。

    “你们干的那些脏事她从来没给我说过,在我面前她阳光又温暖,她成熟得不像个十七岁的女孩,她有多成熟,你们就有多失败!你们这两个败类,如果不是栖栖说梦话,我都不知道她有父母,她过的日子连流浪狗都不如

    !”

    小青年被警察带走时,他目光很沉:“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们,我要你们睡觉都是噩梦,生不如死!”

    妇女还是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孩,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她的眼神显得空洞而呆滞。

    辛影咬牙切齿地看着她那副模样,叶询知道她心情不好,强行把她带出了医院,刚出医院,辛影就看到警车呼啸着开走了。

    辛影呢喃着:“栖栖其实有一点是幸运的。”

    “杨谷对她很好,”叶询明白辛影的意思,脑海中放映出小青年在她的事情上那股不管不顾的冲劲,甚至为了保护她不惜动刀,守在手术床边失声痛哭的样子,都让人垂泪。

    辛影点了点头:“换做很多农村里,其实很多像栖栖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嫁人生子了,城市里又有很大的区别,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都在读书,可我觉得这并不妨碍栖栖和杨谷的恋爱。”

    “叶询,你会不会觉得我三观有问题?”辛影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她看着叶询缓缓说,“栖栖的父母对她这么不好,杨谷的出现就像是照进她生命里的一束光,他是难得不顾生死也在意她的人,她没错,错的是命运。”

    叶询轻轻揉着辛影的头发,认真听她说话,等她说完,才俯身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我和你的看法一样。”

    辛影无奈地叹息一声,回头看着医院大厅,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只可惜那个女孩,已经没了。

    “叶询,你能不能……”辛影又沉默了会儿,然后才叫叶询的名字。

    “能,”不等辛影说完,叶询便回答。

    辛影阖了阖眸子:“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怎么……”

    “你是想让我去派出所看看杨谷的情况,对吗?”叶询问她。

    辛影吃吃地点头,叶询真的跟她很有默契,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她在想什么,他几个你然都知道。

    “我先送你回去,我让李少廷过去看看,这件小事他能够解决。”

    辛影嗯了一声:“你让李少廷多说点好话,他也是出于好心,知错能改就是好事,最重要的……是让他能够送栖栖最后一程。”

    辛影想起他之前在床边泣不成声的模样,直到此刻,她的心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

    转眼,又过去了半月。

    时间好快,辛影最终还是没让林舒雅过来市里,而是由叶询送她回了家,在家里陪着林舒雅呆了几天,才被他接回来,又把她怀孕的好消息告诉了他的爸妈家人。

    辛影是从沈笑笑那里听说栖栖父母的事情的。

    沈笑笑本来是负责娱乐版块的

    ,听民生板块那边的记者说起半月前医院发生的那次事故,有记者走访了林栖的家庭,她的妈妈因为女儿的死和死前说的那些话大受刺激,整个人都疯掉了,神志不清的叫着她的名字。而她的丈夫,林栖的爸爸,仍旧是一脸冷漠,甚至觉得她死得不应该,反倒坏了家族的名声。

    在记者试图采访期间,林栖的爸爸掀翻了林栖的骨灰盒,还泼向记者,态度简直恶劣到爆,记者们也忿忿不平,在新闻中大力谴责了他的行为,他这才又扬言说要告记者们毁坏林家声誉,可无奈记者们只是阐明事实,他的起诉法院没有受理。

    辛影听说后,心情有些低落,沈笑笑愤懑地说:“他们是活该,只是可惜了这个叫林栖的女孩子,我看过照片,人特别漂亮,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双父母了。”

    “我很心疼她,”辛影坐在沙发上,吸了吸鼻子,那天林栖在她的面前拿着匕首刺中自己时,那种坚决,直到此刻再次萦上了辛影的心口,她有些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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